一聲
首都時間2020年,七月二十三日。
清晨九點五十四分。
新京市通往河安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輛純黑色烏尼莫克正以時速一百八飛速疾馳。
剛下過一場暴雨的路面還些濕滑,四頭比普通車輛足足大了兩倍的輪子卷着柏油路面的泥水將過路車輛甩了一身,司機狂按喇叭昭示着心中的怒火,還沒等破口大罵,巨頭很快卷着滿地濕意一溜煙揚長而去。
因為時間還早,今天星期三,高速上來往車輛並不是很多,烏尼莫克像是開上了專用賽道,一路從頭浪到尾。
指示牌提示前方七公里才有服務區,薄子敬打了雙閃將車往應急道上一停——
夏天的空氣有些濕熱,尤其是雨後更加沉悶。
將墨鏡摘了往座椅上隨手一扔,特級定製款機車靴踩着潮濕的草地瞬間將鞋面打濕了一片,高速護欄外面一片空蕩,只有一顆細細的柳樹勉強能遮住他一米八七的健壯身軀。
褲鏈拉下來那瞬間,薄子敬忍不住吐了口氣。
口哨哼着義勇軍進行曲,他提了褲子抖抖腿往回走,忽然腳底微微打滑,低頭一看,登時臉色就變了:“我......靠!”
昨天特意讓布魯斯李設計總監剃過的寸頭桀驁不馴的倒扎着,襯的那副本就凌厲逼人的眉眼更顯深邃,咬着牙憋着一腔子火,找了根樹枝蹲下來刮腳底板上那坨玩意兒,左手也不閑着從腰裏摸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咔嚓咔嚓’的對着實物拍了幾張照片。
WeChat點進‘江南皮革廠跑路的小姨子們’群聊——
【[圖片]】
【[圖片]】
老闆黃鶴:【大清早的就踩屎,這狗日子,】
幾秒后——
小姨子斌斌:【卧槽老大,限量定製款TOD'S才上腳就沾了狗屎,你這今天是要走大運!】
小姨子壯壯:【wow,頭兒,大清早的就有這運氣,我看今天晚上咱們重案組都不用加班了,改去慶祝一下你這天賜的福利。】
小姨子阿庄:【大家分析一下這玩意兒到底是人拉的還是狗拉的[奸笑]】
小姨子斌斌:【你以為誰都跟老大一樣跑到高速下面隨地大小便,鐵定是路過的野狗拉的!】
小姨子阿庄:【看大圖分析,我覺着不太像是狗拉的,你們仔細看,它裏面還摻着幾根沒有完全消化掉的金針菇~~】
小姨子鈞鈞:【......沃日,個老狗比你退群吧,我他媽的還吃着早點呢!】
老闆黃鶴:【刮不幹凈,這鞋回去扔了,】
小姨子斌斌:【別啊老大,給我穿吧,我不嫌棄你那上面沾了屎[可憐]。】
小姨子阿庄:【鞋:我不幹凈了[微笑]】
薄子敬煩躁的收了手機將樹枝丟出去,此時來往而過的車輛在空曠的道路上捲起一陣陣呼嘯,天空中偶有幾隻鳥兒飛過頭頂,‘啊——啊——’的叫了兩聲,他當即怒着臉仰頭吼道:“啊你媽!信不信老子一槍把你打下來燉湯喝!”
話音剛落,就覺得腦門一涼,他下意識摸了摸,摸到一小坨黏黏的東西。
“......”
一聲刺耳的剎車漂移登時從公路上響起,薄子敬下意識抬頭,就見一輛純黑色破奧拓在空蕩蕩的路面上擺了幾下尾巴,車速快的將濕路面擦起幾道白煙,而後呈對角線趨勢直直朝打着雙閃的烏尼莫克沖了過去,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緊跟着咣的一聲巨響,巨頭在猛烈的撞擊下明顯狠狠一抖,破奧拓車前蓋瞬間彈起,然而肇事者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前輪子猛的一扭,唰的一聲直接溜了。
“......我X你祖宗的!”
如果說剛才那倒霉事只是讓他有點窩火,那麼這一下就是讓他全身都騰起了滔天怒火,也顧不上腳底板的人屎還有腦門上的鳥屎,長腿幾個橫跨直接翻過護欄跳上車,油門一腳轟到底,車速只幾個間隙就飆到了兩百,直直朝那輛破奧拓沖了上去。
高速上本就沒什麼車,兩車一前一後的速度就顯得十分激情,鏡子裏倒映出那張滿是煞氣的臉,連眉心中間都彷彿隱隱的燃着火。
“王哥,剛才那傢伙追上來了!”
破奧拓駕駛座上的男人朝後視鏡瞄了幾眼,一臉兇狠,腿邊擱着一把長刀,頭也不回的問:“怎麼辦?”
被叫王哥的人氣定閑神的坐在後座上,旁邊還坐着個雙手被捆着繩子的年輕男人,那男人看起來文質彬彬,三十歲左右,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鑲邊眼鏡,一股子書生氣,皮膚略白,頭髮烏黑,額角掛了彩,青紫夾血,顯然是剛被人揍過,他身上還穿着類似於醫院的那種白大褂,此時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倒是一片平靜看不出波瀾,卻下頜綳的略緊,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他在緊張。
“繼續加速別停,前面岔路口把他甩了。”王一吩咐完,破奧拓再次猛轟了一腳油門,車身在急速中使得剛落下的前車蓋險些又彈了起來,輪子有點打漂,卻不見減速,朝身旁人一撇,王一眼底閃過一片厲色,寒聲說:“沒看出來啊,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搶了方向盤,我之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眼鏡男人不說話,朝後微微一靠,剛準備抬起雙手,就被王一一把壓下。
“摘個眼鏡。”他說。
王一:“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不然挨揍的可不會是我。”
“那行。”他說完就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王一冷哼一聲,從后玻璃往外看去,烏尼莫克一直窮追不捨,喇叭狂按,近乎暴怒。
眼看着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阿潮厲聲說:“王哥,要不我下去直接把他給做了!”
“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生事,別耽誤時間,繼續加速!”
阿潮恨恨的罵了兩句髒話,再次提速,“他媽的,等一會兒停了車看老子不揍死你!”
這話顯然是給後座上的眼鏡男說的,他也不動彈,好像就真的睡著了一樣。
一路超速變道,可惜破奧拓再怎麼飛,在烏尼莫克跟前就跟木鳥碰上飛機似的,‘嗞’的兩聲急剎在路面上劃出幾道深深的輪胎印,巨頭瞬間橫向擋在了破奧拓前面,阿潮情急之下猛踩剎車,車裏幾人由於慣性都差點從座位上飛了出去。
“我操!”
王一顯然也怒了,才抬起頭,就見大奔上那男人提了根高爾夫球杆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下車!”
薄子敬身材頗高,滿身怒火,力氣大的險些將玻璃徒手震碎。
阿潮一轉頭:“王哥,怎麼辦?”
王一皺了皺眉,憋着怒氣說:“後退加速繞路繼續開,別理他!”
阿潮正準備掛擋,外面的人似乎瞬間看到了他的舉動,手中高爾夫球杆忽然猛地一輪,咣的一聲,玻璃在巨大的撞擊之下轟然炸開,碎片登時爆了滿周。
“撞了車還想溜,你他媽還有沒有一點道德!”
他本就身材健壯,看起來彪悍無比,打完玻璃還不算數,又拎着球杆猛的朝前輪子砸去,嗤的幾聲大響,圓滾滾的輪胎瞬間就冒了氣兒,連帶着車身都矮了半截。
薄子敬剛一轉身,就見車上的人已經跳了下來,二話不說橫着臉一棍子掄來,他反應極快,猛的一仰頭,那棍子幾乎是貼着臉甩過去的。
“......”
阿潮一看就是練過的,渾身上下的肌肉在夏日單薄的衣料下顯得十分強健,薄子敬已經算是很高了,往阿潮跟前一站,愣是被壓的弱了三分。
第一下被薄子敬躲了過去,阿潮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棍子一甩緊接着第二輪,卻被對方一腳踹向胸口,震的棍子瞬間就脫了手。
“艹!”
阿潮踉蹌着朝後退了幾步,有點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胸口那隻巨大的腳印,然後抬起頭來怒瞪了他一眼,似是沒想到這傢伙這麼能打。
“你他媽的還敢動手!”薄子敬也是火的厲害,一句話沒說完就掄起球杆猛地往阿潮身上打去,堅硬的鐵棍帶着巨大的力量砸在肉身上,一般人早就趴地上沒法動彈,但阿潮彪悍的抗擊打能力硬是在挨了兩下之後,忽然從背後又抽出一把足有小臂長短的砍刀,朝着薄子敬揮了過去。
車裏的王一顯然已經不耐煩了,朝旁邊的眼鏡男厲害道:“你他媽的還真是個惹事精!”
眼鏡男閉着眼睛,彷彿外面的打鬥跟他沒關係,聞言淡淡道:“過譽。”
王一看了半晌,終於沒忍住,從前座繞了過去,跟着跳下車來。
阿潮被撂翻在地滿臉是血,薄子敬拄着球杆看着王一,火大道:“怎麼著,跟老子車輪戰?!”
王一繃著頜骨,一把脫掉身上的皮衣,露出裏面貼身的黑色背心,兩條健壯的手臂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刀疤,一雙眼睛盯着薄子敬,十指交叉開始轉動手腕,脖頸朝兩側咔咔一甩,頓時惹來一聲挑釁的口哨。
“可以啊,你看着就比剛才那頭肥豬能打多了!”
他話音一落,手中的球杆被扔到一旁,隨便動了兩下肩膀,勾起右手食指,朝王一笑,輕佻道:“來,開始上。”
車內的眼鏡男終於坐直了身子,波瀾不驚的臉上下意識微微蹙眉,他雙手動了動,繩子是個死扣,沒有外力幫助,自己根本掙脫不開,但這並不妨礙他取出兜里的手機來打個電話。
“喂,110么......”
......
警笛聲從百十裡外響起的時候,王一就帶着阿潮一把越過護欄跑的沒了人影,薄子敬知道追不上這倆不知道哪來的野狗,乾脆直接放棄,下意識擦了擦嘴角,還好,沒流血。
“卧槽,真他娘能打!”
他重新拾起球杆,牛仔褲和T恤上沾了不少泥漬,警車越開越近,沒等車停穩,穿着警服的小哥哥就跟着蹦了出來,大聲道:“老大!”
薄子敬一臉不爽的問:“誰報的警?”
群名‘小姨子斌斌’的陸斌趕緊將薄子敬前後打量了一番,說:“剛才接到群眾報警,說河新高速上有人襲警,卧槽,我跟庄力一聽就知道肯定是你,剛才特意跟李局招呼了一聲過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是你!”
警笛聲環繞在空曠的路面上顯得十分尖銳,六七名警察陸陸續續都跟着過來,大家都認識,帶頭那個兩枚四角星花的直接上去叫了聲:“薄組長!”
薄子敬強調道:“是薄副組長,組長是咱們李局,陳隊長。”
陳清揚笑了一下:“剛才我們外勤接到報警電話,報警人聲稱這條道上有歹徒襲擊警察,什麼情況?”
薄子敬理了理衣領,伸腳一指,火大道:“自己看,我特么新車才半年,撞了也就算了,還想跑路,我追上去準備跟人理論,沒想到那倆狗玩意兒上來就拿了刀動手,你們來之前剛跑,比他娘的兔子還快。”
陳清揚走過去對着大奔看了一圈,笑着揶揄道:“可以啊,你那車撞這一下光修理費就得個大幾十萬吧?人一個開奧拓的,估計覺着賠不起才溜的。”
薄子敬不耐煩的擺手道:“哎我跟你說啊,回去趕緊把監控調出來,我非抓住這兩個狗玩意兒不可。”
外勤組一幫人員對鬥毆現場拍了幾張照片,陳清揚象徵性的朝薄子敬做了兩下筆錄。
“打架鬥毆汽車追尾這些都是小事,那倆人現在是肇事逃逸,等着,回頭我給你把人揪出來隨便你收拾,不過襲警算不上,你沒穿警服。”陸清揚低頭寫着東西。
“行,沒事,謝了啊!”
陸斌哼唧道:“老大,你真沒事?”
薄子敬活動活動手腕:“沒事,就是那孫子還真能打,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倆估計還能再大戰個三百回合......哎,對了,剛誰報警說有人襲警的?”
他一身休閑套裝,開着私家車,腦門頂個墨鏡,長的那副彪悍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警察。
“不知道啊,就......”
“哎,這車裏還有個人!”
旁邊外勤組的人喊了一聲,薄子敬和陸斌紛紛轉頭,就見車裏出來個穿着白大褂身高大約一米八三左右的年輕男人,太陽照下去在他眼鏡片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薄子敬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
“是我報的警。”
他聲音不大,語氣平和,卻叫原本站在原地的薄子敬明顯一愣。
“你沒事吧?”
鍾宇沒等警察攔着問話,便兩三步走到薄子敬跟前停下,他眉頭緊擰,面色蒼白,額角青紫間帶着點血,稍稍仰頭,一臉沒什麼表情的關切道:“胳膊受傷了?”
薄子敬垂着眼瞼愣是盯着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眼睛在鍾宇被捆着的手腕上微微一掃,不知怎麼的,居然有點想笑,卻忍住了,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說道:“喲,是你啊前男友!”
※※※※※※※※※※※※※※※※※※※※
第一次寫都市,內心忐忑.JPG
求抱抱求花花求疼愛,
老規矩,前五十名紅包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