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劉談滿頭問號問道:“這小昆彌叫什麼,他父親是誰啊?”
畢高小聲說道:“小昆彌名陸懸,他父親是大烏孫現任昆彌之子。”
劉談一瞬間就反應過來:“分裂烏孫的是他父親?”
畢高說道:“是的,大烏孫現任昆彌曾經定下了長子為繼承人,結果長子早逝,他卻沒有選別的兒子當繼承人,而是選擇了長子的兒子,大昆彌次子不服,便帶着人另起爐灶,還投靠了匈奴。”
劉談低頭沉思了半晌,這個劇情……很熟悉啊。
當然這個熟悉並不是說劇情跟明朝開國皇帝相似,而是在漢朝的烏孫國的確發生過這種事情,而做出這個選擇的昆彌就是獵驕靡,而如果獵驕靡的生卒年沒出問題的話,他是公元前一百零五年死的,也就是元封六年。
那麼現在時間點基本能夠確定是元封六年之前,劉據此時二十三歲,倒也符合他的形象,至於劉弗陵……算了,歷史上這時候劉弗陵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就在劉談思考的時候,前面的衝突似乎已經激化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劉弗陵身旁那兩個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大,反倒是背對着劉談的那位小昆彌自始至終都十分冷靜,音調沒什麼起伏,完全不像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劉談聽着下意識的想着這少年的聲音還挺好聽的,帶着少年特有的朝氣和清脆,而且……他的雅言怎麼這麼好啊?
就在他想着這些的時候,身旁的苗瑞也低聲問道:“殿下,要繞路嗎?”
劉談站在原地有些為難,不知道是該走過去還是該離開。
走過去的話他肯定也要表態的,按照道理來說,無論從國情還是身份來講,他都應該站在劉弗陵那邊,但從感情上來說他一點也不想幫劉弗陵。
就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小昆彌就一個人站在那裏,劉弗陵帶來的人都快把他給圍起來,還逼着對方下跪,他都不想幫。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前方衝突升級,兩方突然就動起了手。
劉談眼睜睜看着剛剛被他稱之為冷靜的小昆彌像只狼崽子一樣躥了出去,將毫無準備的其中一個孩子打倒在地。
在短暫的安靜之後,最先被打倒的孩子只剩下在地上抱着肚子呻·吟的份兒,其他人才反應過來,打算一擁而上揍人。
劉談眼見那位小昆彌似乎要挨揍,下意識的往前走兩步想要阻止,結果就看到那位身高腿長的小昆彌一腳一個將除了劉弗陵之外的人都給踹倒了。
劉談簡直都有些不忍直視,劉弗陵帶出來的人可不少啊,兩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外加兩個小宦官,加上他五個人對付人家小昆彌一個人。
結果就這樣,那四個人都被小昆彌乾脆利落的收拾了,此時一個個的躺在地上,唯有兩個小宦官大概是生怕劉弗陵也被揍到時候他們死的更慘,躺在地上的時候還努力抱着小昆彌的小腿喊着:“殿下,您先走!”
劉弗陵此時大概也是真的怕了,忍不住後退了兩步,顫抖着聲音說道:“你……你別過來!你……你敢碰我,我讓父皇殺了你!”
因為是背對,劉談看不清小昆彌的表情,但卻看到這位小昆彌愣是拖着腿上的兩個人形掛件又往劉弗陵那裏走了兩步。
劉弗陵忍不住又退了退,結果卻不小心被絆倒在地。
雖然嘲笑一個孩子不太好,但劉談心裏還是忍不住想到:就這還說要打匈奴呢?
籠統來講,在中原人眼裏烏孫人也算是匈奴人,現在人家一個匈奴人把你們一串都打趴下了,也不嫌丟人。
大概是老天實在看不下去他幸災樂禍,劉弗陵跌坐在地上之後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遠處的劉談,頓時眼睛一亮:“五哥,五哥救我!”
劉談:……
嘖,早知道剛剛苗瑞問的時候他就應該轉頭就走。
然而現在已經晚了,不僅劉弗陵看到了他,那位小昆彌也轉過了頭來。
劉談這才看清了這位小昆彌的長相,他有些詫異的發現這少年居然生得十分白皙,跟他印象之中的匈奴人完全一樣。
小昆彌大概身上有一點歐羅巴人的血統,不僅皮膚白皙,那雙眼睛也是墨綠色,在陽光的映照下眼底彷彿有點點碎金,深邃又炫目,除了那雙讓人印象深刻的眼睛之外,他的五官也是精緻又立體,看上去精緻的像個漂亮人偶,充滿了異域風情。
這樣一對比,原本也不算難看的劉弗陵就變得無比普通。
劉談原本對自己的臉已經很滿意,此時也覺得似乎不如這個少年好看。
只不過這個少年此時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那雙墨綠色的眼睛緊緊盯着劉談,彷彿一隻隨時準備撕碎敵人喉嚨的狼崽子。
劉談對着他笑了笑,然後慢慢走過去問道:“怎麼回事?這位是……?”
他臉上的疑問彷彿剛剛畢高和苗瑞完全沒給他科普過一樣,他身後跟着的苗瑞和畢高也眼觀鼻鼻觀心,一聲都不吭。
劉弗陵此時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來一溜煙躲到了劉談的身後,留下劉談一個人面對那位氣勢迫人的小昆彌。
劉談:……
你躲我身後有什麼用啊?我也不是他對手啊!
畢竟走進了之後劉談才發現這位看上去纖細的小昆彌比他高出了一個頭。
劉談無奈只能被迫獨自面對這位小昆彌,至於他身後那兩個小宦官……看看劉弗陵身邊那兩個已經躺在地上的就知道他們是指望不上的。
他看了一眼劉弗陵又轉頭看向那位小昆彌,意外的發現這少年身上的緊張感居然消弭了大半,眼神之中的壓迫感也減少了許多。
陸懸其實早就聽到有人過來了,只是對方沒有靠近他也就當不知道。
當劉弗陵喊出五哥的時候,他心中一沉,他當然知道最近剛回歸的五皇子。
他剛剛打了人,想必這次是不能善了,但也未必沒有迴轉餘地。
陸懸一邊想着一邊轉頭看向身後,然後他就看到一個身着黑紅曲裾的少年慢慢走來。
秋日陽光正好,灑在那個少年身上越發襯得那個少年面如白玉,一雙眼睛彷彿未語先笑黑亮又清澈,彷彿最上等的寶石閃爍着熠熠光彩,左眼下的一顆淚痣又帶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妖冶,然而少年的臉上還稍稍帶着一些嬰兒肥,又顯得靈動可愛。
這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中原小郎君了,陸懸心想。
而那個最好看的中原小郎君過來的時候還給了他一個帶着安撫意味的笑容。
陸懸一向是個固執的人,此時見到那個笑容卻放鬆了下來。
然後他聽到對方問道:“這位是……”
果然聲如其人,聽上去就十分溫柔。
他對着劉談點了點頭,沒有行禮只是說道:“見過五殿下,在下陸懸。”
劉談心說他這名字怎麼跟漢人名字那麼像?
他記得烏孫那邊的名字都很特殊,比如說大烏孫的現任昆彌應該叫獵驕靡,而欽定下一任昆彌,算起來應該是小昆彌堂兄弟的那位叫軍須靡。
這位的名字可一點都不烏孫。
劉談身後的劉弗陵瞪大眼睛說道:“你……你好生無禮,你面前這位乃是皇后子,尊貴無比,你居然敢不行禮。”
劉談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小昆彌身份貴重,自然無需對我行禮。”
開什麼玩笑,烏孫雖小,昆彌也是國王一級別的,哪怕見到太子都無需行禮。
而大漢對烏孫一直以來都是拉攏狀態,為的就是一起對付匈奴,或許就算是劉徹見到烏孫的昆彌都會客氣一些。
還行禮,劉弗陵的腦子是不是有點毛病?
劉談看向陸懸輕聲問道:“不知昆彌與舍弟究竟有何誤會竟然發生此等爭執?”
還不等陸懸說話,劉弗陵就在後面說道:“是他對我無禮在先!”
劉談有些煩了,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雙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劉弗陵冷聲說道:“可還有些規矩了?我還未曾問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劉弗陵是跟鉤弋夫人一起住在鉤弋宮的,這麼一看在宮裏果然他是特立獨行的那個,太子自然是要住在太子宮,而其他皇子就要跟母親住在一起,也就是所謂的長於婦人之手。
只有劉談有自己單獨的宮殿,而以歲羽殿的位置,劉談出現在這裏很正常,可鉤弋宮可不在這條線上,劉弗陵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劉弗陵瞪大眼睛,眼中微微含着淚水說道:“你……你居然偏幫外人,我要告訴父皇!”
“等等會有你告狀的機會,現在……閉嘴!”
旁邊的陸懸一臉的若有所思,看來這對兄弟的感情也不太好。
這其實是個很好利用的點,但是在看到劉談板着一張包子臉凶劉弗陵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沒忍住唇角上勾,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極其淺淡的笑容。
劉談將目光轉回陸懸身上的時候正好看到他這一抹笑容,那一瞬間精緻的人偶變得鮮活了起來,他忍不住眨了眨眼,一時之間有些不忍心帶他去見劉徹。
看劉弗陵這麼囂張就知道,真的鬧到劉徹面前吃虧的可能還是這個小昆彌。
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幫對方?
且不說他跟劉弗陵的關係好不好,就按照顏值來說,劉談都更願意幫助陸懸。
劉談深吸口氣沉聲說道:“昆彌不必為難,若弗陵有無禮之處,我也絕不會包庇。”
想讓陸懸脫罪那就在只能是劉弗陵有錯了。
陸懸輕微搖頭說道:“六殿下自然是無錯。”
劉弗陵剛想說什麼,結果就看到劉談正在盯着他。
那個表情在陸懸眼裏稍顯可愛,但卻鎮住了劉弗陵,彷彿劉弗陵多說一句話就會挨揍一樣。
劉談壓制住了劉弗陵,知道等等劉弗陵估計要連他的狀一起告,但是沒關係大不了他投靠太子啊。
昨天他算是看清楚了,劉徹的確寵愛劉弗陵,但這時候的劉徹還算年輕,沒到年老昏庸的程度,對幼子寵愛卻也沒有嫌棄長子,反而對劉據盡心教導,真要比較起來,被他精心培養的劉據如今還是他的心肝寶貝,劉弗陵想要扳倒他短時間內簡直是不可能。
而若是劉談偏幫劉據,那就是以後都不可能,這個信心他還是有的。
是以他看着陸懸認真說道:“昆彌不必遮掩什麼,有什麼直說就是。”
陸懸含笑看着他說道:“六殿下無錯,他身邊的人卻是大逆不道,這兩個人竟然敢公開侮辱太子,太子溫潤謙和,懸與太子相交甚歡,一時激憤便出手管教了一下。”
劉談:0.0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