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震轉

陳震轉

姬雲繼再次在將軍府醒來后,溜達到新宅看看,才在近兩個月後第一次見到姒月姬。

當時李管家正指揮僕役搬東西去新宅,另有人在收拾主屋以外的房間,很多人都是兩個月沒見王爺,俱跪地見禮。姒月姬夾在其中,小小的身子掩不住大大的眼睛裏射出的灼灼光芒。

姬雲繼叫大家起來繼續幹活,轉頭去和李管家說話。姒月姬磨蹭了一會兒,見王爺不打算搭理他,心裏一酸,轉頭跑了。

李管家向他報告進度:“……本就差不多了,昨夜我又讓他們連夜趕工,應該用不了幾天就能完工。王爺還是不要急着搬來吧。”

“好。”姬雲繼也不堅持,“你也注意休息,不要過於勞累。”

“王爺,僕役也不夠數,咱們帶來的人本就不多,您看要不要新招一些。”

姬雲繼想了想,道:“你看看有沒有鰥寡孤獨殘和乞討的,有多少要多少,只要肯干就沒問題,但若以為我是做慈善佔便宜的,一律趕出去。現在南疆不像表面那麼安穩,勞力還是給百姓自己留着吧。”

“是。”

姬雲繼又想想,說:“府里的下人也叫他們學學功夫,至少能強身健體。挑身強體健的,也不論多少,後來的送入軍中,原來家裏的,有願意建功立業的,也撕了賣身契,許他們參軍。”

姬雲繼想到不若整個寧平縣都學學功夫,如果戰火燃進城裏,至少能跑得快些。

今日姬雲繼又是過了午飯時間才起床,回到將軍府時,已經快吃晚飯了,邱哲已經在廳裏邊喝茶邊等着他。

姬雲繼急忙過去告罪,說天太熱,他晚上睡不好,起晚了,“本該我去縣衙找您,結果又麻煩您跑來一趟。”

“不麻煩,不麻煩。王爺是對這裏氣候不熟,這裏午時未時最熱,因此我們都盡量避開這兩個時辰,晚睡早起,午時未時都用來補覺,王爺習慣就好了。”

這時何雄領任峰忠過來,對姬雲繼說:“大人,您回來得正好,邱大人帶來不少海鮮,正在後廚做着,我們一會兒可以邊吃邊聊。”

一會兒周清也過來了,帶着兩壺地產的好酒。周清是教頭,是寧平縣最近的營地鹿圍營的守將,也是抗擊海賊的最前線將領,昨日他在軍營,今日才來參加議事。

軍中不能飲酒,但將軍府不在禁令範圍內,一會兒熱菜擺上,大家正式開始邊吃邊談。

姬雲繼將訓練百姓逃生和健體的想法告訴他們,得到一致同意。待飯後,幾人正式將告示落稿,包括近日邊防嚴峻,號召大家捐款及糧草,號召有能者參軍,嚴格戶籍登記,以防探子混入,又建議各戶健體,強制逃生演練,穩定物價,嚴謹哄抬物價囤貨等等,包括具體實施日期。

第二天告示正式貼出,民眾驚恐,這才知道原來南疆已經不太平了。

姬雲繼也是這天早上勉強起床,得知將軍為防民亂,已領兵在街上巡邏。他於是轉進了縣衙。

縣衙也正熱鬧,趕巧大商陳震轉昨日回到了寧平縣,與其他商戶一起,正聚在縣衙的議事廳里。

姬雲繼一邁進去,議事廳頓時靜了下來,隨後向姬雲繼見禮,之後便繼續了爭議之事。

商人之爭,不過是利益上的事。邱縣令要他們穩定物價,他們爭的是穩定到什麼限度,加價能加到多少。

姬雲繼作壁上觀了一會兒,發現陳震轉並沒怎麼出聲,只是聽着。

姬雲繼聽了一會兒,聽累了,不輕不重將茶碗往桌上一擱,清脆聲響引來眾人注意。

“這樣吧,就暫定加價不超過兩成。各位大家,以為如何?”

一時沒人說話,但從他們眼中沒完全隱藏的鄙夷,姬雲繼知道他們已經知道自己是一個沒權沒勢被放逐的閑官了。只是閑官也是皇上指定的,大家不放在眼裏,卻也不好開口明說。

邱哲咳了一聲,道:“何將軍和督察使大人是一個意思,並接受督察使大人監督。”

帶上何將軍,那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寧平唯一手握兵權的人,也是南疆手握最大兵權的人。

各位商人眼中仍有鄙夷,但不忿更多,後來有人說道:“既然何將軍和邱大人都這麼說,那草民當然從命。”其他人紛紛附和。

姬雲繼又道:“至於捐贈錢兩物資糧草,各位大家隨意。只是希望將手裏多出的財物轉至夏城,以免寧平一旦淪陷,便宜了賊人。”

夏城是雲州府最大最北之城,是其軍政中心,因其位於南疆最北沿線,為防其反,其北邊湖州府南線的兵力比南疆還要強大,雖不屬於雲州府,但相對也是安全些的。

那些商戶聽到姬雲繼沒有打算強征他們的財物,對姬雲繼略有些好感。

當場有人上交了捐贈了明細,有人回去再次清點,方逐漸散去。

陳震轉沒走,待其他人退盡,姬雲繼問道:“陳大家,不知您還有何事?”

陳震轉道:“雖然您和何將軍、邱大人都說現海賊猖獗,邊疆不太平,但目前寧平境內安寧祥和,不知各位大人何以如此擔憂?”

姬雲繼一笑:“我也聽說陳大家多次因海防之事與何將軍及邱大人探討,陳大家多年從事海運,大概您早就發現不對了吧?”

“只是現在整個雲州府都處於一片平和之中,無憑無據傳說此事,是否會引起百姓恐慌?”

姬雲繼一時語塞,邱哲忙道:“證據還是有的,之前還把捉到的琉球海賊押往夏城。但劉知州說,那不過是散賊流寇,不足一慮,只把那人殺了了事。”

陳震轉沉吟不語。邱哲又道:“不過陳大家說的的確有道理,我們和何將軍再商量商量,看是否還有實證。”

陳震轉起身拜道:“草民斗膽,可否在旁打聽一二?”

邱哲也站起來,姬雲繼忙跟着也站起來,看那邱哲抱拳道:“正想陳大家共同參謀,我這該多謝陳大家為邊疆勞心才是。”

不久,何將軍也被請到縣衙,聞言說道:“那些琉球賊寇硬氣得很,即使有被活捉的,也都咬毒自盡了,唯一一個活口就是押往劉知州的那個,但也已經被知州大人砍頭了。”

周清問道:“但我們還留下不少賊寇的衣物兵器,不知可否一用?”

邱哲道:“暫時也只能這樣,不若有多少就都拿出來,至少看着嚇人。”

何雄也不耽擱,命周清立刻去辦。

陳震轉道:“不知草民還有何可用之處?”

邱哲正斟酌着,姬雲繼嘿嘿一笑,道:“那可就多了。”

之後連同陳震轉,幾人又把近幾日商議的事翻出來討論一遍。陳震轉道:“造船一事事不宜遲,就算皇上撥下來軍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到寧平,我手裏還有些余錢,不如將軍先拿去用着。”

何雄連忙抱拳感謝:“只是不知陳大家能拿出多少?這造船一旦開工,必須有足夠的銀子頂上。”

姬雲繼忙道:“我手裏也還有些余錢。”一邊在心裏嘀咕,買新宅子倒也罷了,加厚什麼牆壁蓋什麼地龍?浪費那些錢。

他們又議及將此事再次上報劉知州,而陳震轉要親自跑夏城一趟,以便與劉知州詳談等。

如此商議到飯時,周清將證物擺在集市中心后回來,就在邱府進了晚膳。

不過今晚與往日不同,沒有再談政事,陳震轉挑起話頭,問及姬雲繼新收的義弟。姬雲繼將邱道低調張揚地誇了一通,又做惋惜狀說了他被除籍之事。陳大家於是又說了一些南疆關於義弟的習俗,宴上氣氛較前幾日輕鬆不少。

姬雲繼笑道:“陳大家您可得常來,您來我才輕鬆些,不然這幾日都是在飯桌上商談政務的。”

陳震轉待要說什麼,何雄噗嗤一笑:“還不是因為您起得太晚,我們時間不夠,只能佔用飯時。又因您新收了義弟,我們也不敢打擾您到太晚。”

“哦——”陳震轉和邱哲都笑起來。邱哲隔空向姬雲繼舉了舉杯,也沒說什麼,自己幹了。

姬雲繼這才知道,這吃邊談公事的習慣是因自己賴床而起,只能紅着臉,自罰了一杯。

晚上回到將軍府,邱道被姬雲繼連着折騰兩個晚上,看到他就有些怕了。姬雲繼掐着他的臉蛋說:“今晚你好好歇歇,我今日起的太早,午時也未睡,也正想早些睡了。”

“那我侍候王爺就寢吧。”

“不用,我還有些事情,你先回去歇着吧。”

姬雲繼沒用邱道侍候,是因為他想起來自己還有個義弟。姒月姬今日看他那小眼神,委委屈屈,怎麼想都覺得好笑。都是義弟,這待遇也不能差太多,姬雲繼着人把姒月姬喚來。

姒月姬是從新宅趕過來的,衣服新換過,趕路趕得急,出了一點汗,但仍能聞到清新的日晒味道。

姒月姬就是裹挾着這股清新,一路跑來,撲到姬雲繼腳下,咣咣咣磕了三個響頭,抱着他的小腿,抬頭用淚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王爺,我想死你了。”

小孩子長得快,兩個月沒見,姬雲繼覺得姒月姬長大了些,個子似乎高了點,臉也胖了些。

只是這毛毛糙糙的性子還沒變。姬雲繼輕輕抖了抖腿,姒月姬依依不捨地放開他的小腿。

“起來吧。你聽說我新收了個義弟嗎?”

“聽說了。”姒月姬雖然低着頭,但眼裏全是嫉妒,姬雲繼沒看着。

“他可是文采斐然的玉人,你可得好好學學。你背書背得怎麼樣了?”

“《三字經》、《弟子規》、《道德經》這些都背完了,現在正在背《論語》。”

“哦,背得還挺快。”姬雲繼一挑眉,這速度是真的快,太快了些,“《論語》背來聽聽,再講一講。”

姒月姬還真就給他“子曰”了幾篇,講的雖然是完全照扒先生的講解,可他這年齡,不能完全理解也正常。

“嗯,可以。武藝學得怎麼樣了?”

姒月姬又打了一套基本拳法,看似稚嫩,卻拳拳有力如微風拂面。

姬雲繼更為滿意,心道:不愧力大無窮的姒氏之後。

姒月姬看出姬雲繼的滿意,又跪下磕頭:“王爺,您若滿意,可有給我的賞賜嗎?”

“哦?你想要什麼賞賜?”

“我可否為王爺侍寢?”

姬雲繼冷哼,“轉過去跪着。”

姒月姬愣愣地轉個身。

“會翻跟頭嗎?”

“會……”

伴隨着“滾!”姬雲繼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姒月姬順着這一腳,直接圓潤潤地滾出屋門。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關門”,就聽到“哐當”的聲音。待他回過頭,只看到門扇還有點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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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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