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騎兵營

獨立騎兵營

姬貫霄將軍是姬貫虹的堂弟,年紀不大,只比姬雲承大個三四歲,性子卻和姬雲承差不多,甚至比姬雲承還穩重。因此姬雲承去了東海,自然是他暫代姬雲承的職責。

他看着姒月姬拿來的姬貫虹給他寫的書信,上面說讓他全力配合姒月姬。

“姒百夫長,您希望我怎麼做?”姒月姬曾經算是逃兵,但自從他進了忠勇公府,就又不算逃兵了,多說就是借調,故而姬貫霄還是喚他原來的官階。

“我沒特別的要求,只要把獨立騎兵營暫借給我就行。”

所以,李之心就被叫了去。

李之心因為喝過酒,情緒有些控制不住,眼淚鼻涕橫流,快馬加鞭在軍營里橫衝直撞。大本營被他攪得一片混亂,幾乎所有人都跑出帳外,心想難道是敵襲,怎麼不敲警鐘?有的人甚至已經開始穿戰甲。

那被搶了馬的傳令兵已經又騎上另一匹馬,跟在後面不停解釋:“沒事!不是敵襲!姒百夫長回來了,姒月姬回來了!”

於是更亂了。大軍和隨後跑來的騎兵營兵士一起湧入中軍營,想再看看這個曾經不要命衝鋒陷陣的男孩,甚至是救過自己一命的男孩。

獨立騎兵營的眾兵士反而被攔在了外面。

小冊子又激動又着急,奈何又瘦又小,看不着也擠不到前面去。段洪乾脆把他扛在肩上,讓他踩着眾人的肩膀爬過去。

姒月姬看着外面這沸騰的景象,也難免感慨。

畢竟是誓死保衛過的地方。

畢竟是一起搏命過的兄弟。

李之心抱着他就開始哭,一看就是喝多了。

姒月姬暗想自己來得還真是時候,看李之心的狀態,今晚是不適合與他商討了。

恰巧他也不急着走。他的計劃是,獨立騎兵營走明路,替私兵吸引注意力,所以不必趕夜路。

正好和大夥喝幾杯。只要不多喝,因為明早就得走。

他扶着李之心回營帳。

外面的人流簇擁着他,又向騎兵營的營帳走去。

姬貫霄、姬遼等將領也跟了過去。姒月姬見他們也過來了,知道自己今晚不能少喝了。

好在姬貫霄他們也得避嫌,不能與他過分熱絡,大夥與他喝一杯也就走了。

只有李之心他們有些難纏,不過他們本也喝了不少,沒多久也被扶進營帳。

姒月姬正琢磨自己該去誰的帳子裏休息,段洪過來說,他的帳子還在。當初他跑出軍營的時候沒來得及被收走,後來他恢復了鎮北軍的身份,營帳自然留了下來,一直有人打掃。

姒月姬回到自己的營帳,看到一室整潔,和局促地站在裏面的小冊子,瞬間明白了這段日子都是誰替他在收拾。

大老爺們做不到這麼細心,能幫他放放風掃掃灰那都算是勤快的人。

只有小冊子能夠做到這麼精心細緻。

姒月姬笑笑,走過去,單手把小冊子摟在懷裏,在他頭頂親一下。

小冊子激動得熱淚盈眶,淚珠差一點就要掉下來的時候,姒月姬在他頭頂上說:“段洪人不錯,別辜負了,等失去的時候再想後悔就來不及了。”說完攬着他往帳外走。

小冊子慌了,眼淚再也攔不住。他死死摟住姒月姬的腰,腳下使勁不肯走,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緊緊咬着牙,被姒月姬拎小孩拎到門口,看到了等在門外的段洪。

姒月姬在小冊子屁股上一拍,小冊子一個趔趄,直接撲進段洪懷裏,被段洪穩穩接住。小冊子剛和段洪浪過沒多久,屁股正疼着,加上傷心,徹底綳不住了,哇一聲大哭起來,被段洪摟着,拖回小冊子自己的帳子。

姒月姬搖搖頭。他自小就從姬雲繼身上體會了什麼叫求而不得,也看過了太多,不會憐憫別人的情感,但畢竟是自己的兄弟,無法做到像對別人那樣冷血。

這一鬧,又勉強只睡了兩個時辰就到了晨起的時候。姒月姬邁出營帳,見獨立騎兵營已經集結完畢,不由心中一震。

昨晚都喝了酒,又都睡得晚,今晨獨立騎兵營列隊仍是整齊肅殺,面目猙獰,光看錶情就能嚇死膽小的。

還是姒月姬當年帶出來的鬼見愁。

姒月姬忽然很想向姬雲繼炫耀一番。

在心上人面前炫耀,是很多人的通病。

越喜歡那人,越怕自己不夠好,不夠吸引人。

姒月姬文不如姬雲繼,沒什麼可炫耀的,武與姬雲繼相比沒高出多少,且姬雲繼對他的本事也很清楚,不需要炫耀。他的身份是奴隸,姬雲繼給他什麼他就穿什麼,不能像孔雀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跑到姬雲繼面前去開屏炫耀。

唯一可炫耀的,就是他帶的兵。

姒月姬真想把姬雲繼揪過來看看,看他的騎兵和私兵。

看!這些人只聽你男人的號令,你男人牛不牛逼?!

*

楚六心裏其實還是怕的,但對面的人以禮相待,至少讓他從心裏上願意相信他們。

他們說的信息也都對:“契苾宓”、“雙胞胎”、人名什麼的。就算那晚有人偷聽了他們說話,楚六也沒提到自己兩個兒子的名字,更沒說明他們是雙胞胎。楚六當年在兒子參加鎮北軍后,為了離他們近些,才到錦鎮來落腳,他那時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並沒有把兩個兒子的事情說出去,而鎮北軍中姓楚的又那麼多。

所以這些人很有可能是真的看到了姒將軍給他們留下的一些關鍵信息,才來客棧找他。

何況私兵什麼的,的確是姒將軍能做出來的事。

楚六在姒月姬走後聽到了更多的消息。

客棧有個房間,在賬房的房間正上方,當初翻修時,楚六在這兩個房間的牆壁上埋了偷聽的管道,這麼多年都沒用上,因為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去滿足自己的一顆特工之心。

直到姒月姬來,恰巧住進了那個房間。說恰巧也不完全對。粉絲總是希望更加接近自己的偶像,所以說楚六將姒月姬安排進了那個房間,不能說他沒有私心。

神秘組織的人當晚就發現姒月姬走了,但卻沒多想。

從南向北需要翻山才能到錦鎮,但自錦鎮向北沒多遠,就能到達不少游牧民族和漢人的聚集地。很多自南邊翻山而來的人,到了錦鎮都已經十分疲累,多數會在這裏歇腳,順便買些東西。之後因為離家不遠了,他們中有馬的都會直接騎回家。這也是非戰爭時期錦鎮城門比別的地方關得晚的原因。

神秘組織那些人相中了姒月姬住過的那間客服,靠邊,安靜,還比別的客房大,所以姒月姬一走,他們就換了過去。

楚六因此又聽到不少消息。例如他們其實是想把趕考的學子綁了,讓自己人化作他們的樣貌,替他們進京。至於那些學子,聽話的倒罷了,不聽話的,則直接殺掉。

他們列出學子的名單,盡量找體型相近的人去冒充,否則差別太大,容易暴露,怕是會對組織不利。

他們對學子進行了篩選,選出其中可能考得好的,又便於替換的,分配給各小組,讓他們分別行動。

經過這次篩選,名單上只剩下六個人是他們人的目標。他們今晨已經走了,以錦鎮為中心搜尋這些學子。

此外,還有另外七組神秘組織成員,他們手中的名單不同,也不知道他們打算在何處行事。

楚六正發愁沒法將這些消息通知給姒月姬,他的私兵就來了。就算對他們沒法完全信任,楚六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盡數告知給他們。

那領頭的略一沉吟,說道:“多謝楚伯父!此次若能破壞他們的行動,勢必引起他們的懷疑,其中就包括伯父您。若伯父不介意,我留下兩個人保護您,順便作為聯絡,您看如何?”

雖然聽起來是在問楚六的意見,但楚六知道,不論是保護還是監視,他都沒法拒絕。那人把要留人的事告訴給他,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只不過直至他們走後,楚六都沒有看到留下的那兩個人在哪裏?

不愧是姒將軍的私兵,他們若不想露面,你連他們的影都抓不到。

*

湯祖是村裏的希望,如果說村裏有誰最有可能在科舉中取得好成績,那他絕對是最有可能的人選。只是因為之前對學子的重重限制,他一直沒有參加科考的機會。他這人又倔,不肯拿銀子賄賂縣官,村裡人給他湊銀子,他也都給退了回去。村裡人都認為如果他做官了,一定會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

今年總算來了機會,所有通過鄉試的學子都可以進京參考。湯祖高興,村裡人也高興,敲鑼打鼓放鞭炮把他送出了村。

因他馬騎得不好,還有個同村的青年特意和他一起走,護送他去錦鎮。到了錦鎮,就會有專門的兵士護衛他們進京。

湯祖沒想到他盼了這麼多年,機會就在眼前了,卻被人生生奪了去。

那些人還在勸他:“湯生,你不用去辛苦趕考,這不正好嗎?而且現在正是亂世,姬貫虹黨同伐異,不知殘殺了多少忠臣良將,你又何必此時趟這趟渾水?待天下平定,我們定會把你的官位給你,否則我們早就殺了你了,又何必與你說這麼多?這是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你又何苦如此倔強?別的不說,我們就是把你打暈帶走,你不也沒辦法嗎?我們請求湯生配合我們,是敬重您的學識更敬重您一身正氣。還望湯生莫要猶豫,隨我們走吧,我們定不會虧待你。”

湯祖慘笑一聲,“如果參加科舉的人不是我,建功立業的人也不是我,就算你將來真把那個官位給我,那還算是我的嗎?”

“以湯生你的學識胸懷,將來必是一位好官,所以我們才不忍心讓你現在去送死,我們這是保護你啊!”

“保護我?!”湯祖跪在地上,先是大笑,聽着更像哭,繼而他就真的哭起來。

他雙手仍死死按在躺在地上之人胸前那傷口上。

血其實已經不流了,人也已經開始涼了。

他就是護送湯祖到錦鎮的青年。他們其實已經離錦鎮不遠了,但他們卻再也沒法前進一步了。

“這就是保護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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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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