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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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臣舉薦皇上的義弟們到各部門就職,姬雲繼瞪着姬貫虹瞪了好久,如玉的臉跟墨染了似的,弄得姬貫虹又莫名其妙,不明白皇上怎麼又不高興了。

姬雲繼本不想答應,但他知義弟們已下定決心,就算今日不應,早晚也得應,所以還是准了。

只是他遷怒於姒月姬,腳上使了勁去踩他的小腿,疼得姒月姬暗咬牙,滿臉汗,不知會是他的腿先折,還是他膝下的地磚先碎。

下朝的時候,姬雲繼都沒揪姒月姬的后領,誰都沒搭理,快步離開了。

姒月姬腿都沒知覺了,跪在那兒緩了一會兒,才一瘸一拐追着皇上而去。

那天皇上大概真生氣了,都沒讓姒月姬進釣魚殿的院門。姒月姬求了好久,後來侍衛和太監都煩了,都沒人願意替他傳話了。

姒月姬愁死了。他寧可死,也不要皇上不理他。既然要死了,乾脆死得轟轟烈烈,所以他就硬闖。

那日是他第一次和皇上打起來。他沒有內力,但力氣大,皇上力氣比不過他,但內力雄厚,跟他打還得收着內力。兩人也不知拆了多少招,打得過癮,旁邊看熱鬧的里三層外三層,看得過癮。

皇上一身龍袍常服,劃下流暢的線條,有如流光飛舞,讓人目眩神迷。

姒月姬也似一筆濃墨重彩,渲染着張揚着,卻蓋不住那流光,只能追逐着它。

直至日暮,皇上才跳出戰圈,“不打了,我餓了。”

姒月姬打得極為爽快,跳過去一把抱住他的王上,在他嘴上狠狠親一口,“王……皇上,太爽了,我們什麼時候再比一場。”

姬雲繼微笑着拍拍姒月姬的臉,對侍衛們說:“看着打吧,打死了算我的。”

姒月姬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過兩三個時辰之前,他還跪在院外求皇上別生氣呢。

侍衛們紛紛抽出了鞭子。本來只有十二侍衛有鞭子,現在宮裏的侍衛幾乎人手一隻鞭,南方後來的人還問:“你們這是標配嗎?京城的侍衛果真比我們地方的兵高級啊!”

姒月姬忍不住說:“我不會跟你們人人都有仇吧?”跟十二侍衛有仇倒也罷了,十二侍衛對皇上日久生情,他可以理解。不過其他人跟着湊什麼熱鬧?

五個義弟只見過皇上懲罰幼時的姒月姬,那時候也沒往死里整,哪見過這陣勢,一時都震驚了,等想起勸時,姒月姬已經血肉模糊。侍衛們還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呀。”後來趙潘玉提了一句,“等過了明天再說吧。”姬雪姚冰等人才把其他人攔住。

姬雲開等着姒月姬陪他逛街。

他知道姒月姬不能回來得早,先自己去逛了一圈,定了七八套衣服,仍覺不放心,想讓姒月姬再幫他看看。何況昨日姒月姬已經答應他了。

結果等來了個血人。

姬雲開眨眨眼,都不想再問他為什麼又挨抽了。只問了一句,“你沒那麼嚴重吧?”

姒月姬沖他樹了個大拇指。他看着嚇人,但其實今日抽他的侍衛雖多,水平卻良莠不齊,不似皇上的貼身侍衛,每一下都能把普通人抽死,所以他內里傷得並不重。

“等我收拾一下,再跟四哥去看衣服。”

姬雲開嘴一撅,“你還知道我今天要看衣服呀。”

“當然知道,我記着呢。你別急,我很快就準備好。”

姒月姬在水裏涮一下,又在藥膏里滾一下,穿件裏衣直接當繃帶,再套上外衣,果然很快就準備結束。當然這過程中一直有姬雲開緊抿着嘴幫忙。

姒月姬走不了路,只能坐轎。到了店鋪門口,就往裏面看一眼,自有店老闆和店小二主動拿着布匹或綉好花的衣料、甚至半成品過來,所以他們速度快很多。

姬雲開選的都是檔次中等的布料,素色的顏色和繡花,半成品衣服的設計和配飾簡潔而不簡陋,整體上得體典雅,的確是花了心思選的,將來穿上定是盡顯謙遜而自信之風。

“都好,挺完美。”姒月姬說,“你就不用擔心了,四哥,就憑你的學識和言行,皇甫先生一定會欣賞你的。”

“比之皇上如何?”

姒月姬呵呵一笑,“沒人能比得上王上。”

姬雲開以為他聽錯了,姒月姬說的是“皇上”而不是“王上”。

再一天亮,就是重陽節了。

皇上的五個義弟,昨日得姬貫虹派人舉薦、皇上極不情願地准奏,今日集體上崗。他們是小官,有品有階但沒實權,官服都是現成的改制,不需要特殊準備,直接上崗就行。

只是陣仗有點大,五個人分屬五個部門,每個人都有十二個侍衛護衛,而且貼身護衛還可以進入衙門府,比各尚書都牛,尚書的侍衛都只能守在門外。

他們官小,沒資格參加早朝,就有人跑進大殿告知了姬貫虹。

姬貫虹極為不滿,問姒月姬,皇上何至於此?

姒月姬用“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姬貫虹,說道:“皇上怕有人對他們不利。”

“那他還讓他們做官?”

“皇上那是拗不過義弟們,他也沒想到你會答應啊。”

姬貫虹這才知道馬腿拍在了馬屁股上。他想一會兒才說:“不過是義弟而已,說不好聽了也只是臠寵,我還會對他們怎麼樣?”

姒月姬白了他一眼,哼一聲,就差直說不信。

姬貫虹安慰其他大臣:“你們若是不滿,可以向皇上諫言啊。”

“那太上皇您看,我們應該何時、如何諫言?”

“我不管。”姬貫虹扭頭走了。

你不管?你不管!你一個太上皇都不管,誰敢諫言啊?!

何況今日是重陽節!

大臣們懵了,不明白姬貫虹為什麼不管,總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

五個義弟一路奔波,又和皇上胡鬧了兩晚,今晨仍是堅持早起,畢竟是第一日上班,連趙潘玉都沒賴床。

唯有皇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晚,而且比往日更晚一些。

偏偏今日事情有點多。今日是重陽節,除了日常議事,今日還要頒佈尊老文,發放長壽金,晚上還要進行千叟宴。大臣們也顧不上諫言了,散朝後就早早準備去了。

姒月姬把皇上送回釣魚殿,就回了忠勇公府。

姬雲開正等着他。“有幾家成衣店已經把趕製的衣服送來了,你幫我看看,哪套好?”

“……好吧。”姒月姬只好耐着性子,先安撫姬雲開。

“這套衣服,當初只想着看起來穩重些,現在看來顏色略深了,皇甫先生不會喜歡太過死氣沉沉的吧……”

姒月姬心想我覺得顏色不深啊?

“這套,我是想着別要太過新潮,現在為什麼怎麼看怎麼土……”

姒月姬心想我不覺得土啊?

“還有這件……”

後來又送過來了一套,加在一起五套半了。姬雲開把每套都嚴厲地叫(薅)過去批評教訓了,卻越發地選擇障礙。

姒月姬急着走,對他說:“也不急這一時,你明天再想想。”

“等明天幹什麼?就今天吧,雖說先生還不到四十,但怎麼說也是個由頭……對了,你叔公也沒到五十吧,不管了,叔公畢竟是長輩,就當為他慶賀重陽了……”

“真的不行,”姒月姬打斷他,“今日是重陽,皇上的誕辰,我和皇甫先生還有叔公,都要進宮給皇上慶生的。無論如何都得等明日了,正好明日還有剩下的衣服送來,你再好好挑挑。”

姬雲開眼睛裏和腦子裏俱是一片空白,彷彿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才總算反應過來,拔腿就往屋外跑。

姒月姬冷笑一聲,回自己屋去取給皇上準備的禮物,命人抬着,回到流人府,去取他留在流人府的禮物,順便去接皇甫綉山、劉仁撫、黃鶯娘、黃廷祿和外甥外甥女等人。

姬雲開慌慌張張,跑得跌跌撞撞,把姬雲啟都給吵了起來,追在他後面,問他出了什麼大事?

“爹呢?!”

“父親這個時間當然是在午休……你慢點,到底怎麼了?”

由於姬雲繼上朝太晚,嚴重打亂了姬貫虹的作息時間,導致姬貫虹現在還沒適應過來,午休時間只能往後拖延,每日午後都睏倦得很。如今他睡得正香,愣是被撞門聲給嚇醒了。

他反射性地拔出枕邊的刀,先聽到小兒子慌張地喊他爹,調調雙眼的焦距,又見小兒子驚慌的臉,更害怕了,汗都下來了,“開……開兒,發生什麼事了?”

姬雲開就差揪着姬貫虹的領子了。“爹,三哥的生誕是不是九月初九?是不是今天?”

姬貫虹緩了一下,才茫然搖頭,“我不知道啊。”

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看向姬雲啟。姬雲啟皺着眉,搖搖頭。

姬貫虹跳下床,抓起外袍,只披在身上就跑了出去。“快,快去問你娘!”

識夫人喜靜,而姬貫虹總有人打擾,所以她乾脆與姬貫虹分房睡,被父子三人吵醒,心中極為不滿,也是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姬貫虹說的是什麼。她掐指算了一會兒,才說:“應該是今日。”

姬貫虹直起腰,回頭看一眼兩個兒子,就匆匆向議事廳走去,邊走邊說:“趕緊把眾位大臣找來!”

堂堂一個皇上,剛登基還沒幾日,還沒被奪了權呢,居然連今日誕辰都沒有大臣知道,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也不能說沒人知道,宋博庸是禮部的尚書,就算別人不知道,他也該知道吧。

宋博庸一禮,“太上皇,您沒提,我也不敢提啊。”

姬貫虹能說什麼,能說他給忘了嗎?他不是忘了,他是乾脆沒記着!

他只記得給姬雲繼過過周歲的生辰,連他抓周抓的是什麼都忘記了。在那之後,姬雲繼沒在忠勇公府慶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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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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