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攻上黑木崖
即日起,日月神教總壇戒嚴,自香主以下,教眾不止需要驗明身份,還需攜帶各堂令牌方可通行。
今天是第三日。
這道嚴肅的命令卻沒帶來嚴肅的效果,一隻纖細嬌嫩的手鬆開了些,將文件輕飄飄地扔在地上,淡綠色的裙擺被風吹動,掙扎了片刻才緩緩垂下。
“晚了三天。”在她身後,一個摻雜了疑慮的聲音響起。
“你怕了?”綠衣姑娘不緊不慢地激他一句,語氣淡淡,“想來也是,畢竟是天下第一,就連你師父親自來,大概都沒多少把握吧。何況現在又多了重重戒備。”
“與我師父何干?”令狐沖雖不是容易中激將法的愣頭青,但也聽不慣這樣的說法,“這是我的事,用不着牽扯我們華山,只要任姑娘有辦法應對盤問檢查,我就沒什麼話說。”
任盈盈轉過身,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令狐少俠真是重情重義,小女子佩服。”
令狐沖移開目光,隨口道:“任姑娘離開這麼久,還能如此精準地探聽到黑木崖內部的消息,在下也驚嘆不已。”
“本就不是多隱蔽的事,不過需留一份心而已……”任盈盈喃喃道,“多留一份心,但這世上又有多少人願意為別人盡心呢?”
令狐沖也輕輕嘆了一口氣。
話是如此,但在他看來,這世上總會有人願意多為別人盡心儘力,那也應該要有人為他做一些事才對。
他對萍水相逢的人都能憑一時意氣出手相助,對於老朋友,又怎能袖手旁觀?
不想提這個,令狐沖轉而道:“聽向前輩所言,已經是近一年不曾回來了,縱然是位至右使,恐怕也難以暢通無阻。”
任盈盈秀眉一撇。
正在這時,一個身材高瘦的白衣人邁步進了庭院,聞言笑道:“老夫這半年多雖獨自在外養傷,卻也知道,東方不敗未曾提拔新的光明右使,如今在教內,副教主與左使之位空懸,一路只要不迎頭撞上那人,又有誰能攔我?”
任盈盈接口道:“而若是東方不敗親自來迎,不正好遂了咱們的意么?”
令狐沖一想也是。
這兩人,一個是前任教主獨女、如今的聖姑,一個是僅次於教主的右使,一路直入自不在話下。
又聽任盈盈細聲細氣的解釋,東方不敗回黑木崖的當天,日月教上下自不敢怠慢,第二天又下達戒嚴的命令,極早動手並非明智的決定。
現在他們耐着性子拖了三天,東方不敗並未對下公佈為何戒嚴,教內成員雖得聽令,實際上都是一頭霧水,眼見教主回山坐鎮,在外又無強敵,兩三日察覺不到異樣后,就不會處處謹小慎微了。
對於他們這等身份高貴的人來說,此時行動就是最好的時機。
不過任盈盈卻沒有明說,她倚仗的正是東方不敗未在指令中挑明防備何人。
東方不敗為免打草驚蛇,沒有提及向問天的名字,對她這個安分了數月的聖姑也沒有在意,恐怕只是想繼續搜查消息再做打算,卻沒料到他們敢這樣快的正面殺回來,這正給了他們利用的機會。
只是這話不能對令狐沖明說,見這人想不到許多,便剛好順水推舟略過去。
暮色漸濃,縱然是日長更多的夏天,也漸漸暗了下來。
再等下去便容易引守衛教眾的疑心了,趁現在剛好能盡量看清,又有些晦暗不明,任盈盈示意他們可以動身了。
心知每過一晚,就多煎熬一分,令狐沖深吸了一口氣,向石凳上安坐的青袍人道:“前輩?”
“走吧。”青袍人慢慢站起身來,跟在他們身後出了院子。
而走在前面的向問天和任盈盈均未發覺,那人投向他們的目光有些奇怪。
另一邊,拎着兩條奇大無比的魚回了小院,楊秋亭把釣具交給粉衣侍女:“教主還沒回來?”
司秋接過來,答道:“今天新到了幾匹雲錦,教主親自去為您挑了。前些年可沒有呢,今年是頭一回。”
“哦?這倒不錯。”楊秋亭驚訝地點點頭,抬腳進了房間。
東方就是厲害,專為宮廷供給的雲錦也能弄到手。要知道,他行走江湖這麼些年,蜀錦宋錦都不陌生,唯有雲錦只是聽說過,卻從未見過。
當厲害的東方教主興沖沖地趕回來,命隨行的侍女將東西端到繡房去,自己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癱成一片的楊秋亭。
東方不敗:“???”
楊秋亭有氣無力道:“今天的魚彷彿受了驚,一條一條都浮上來又走,我釣了許久許久,也沒成功。”
他這還是第一次空手而歸,這樣垂頭喪氣的樣子,讓東方教主很是心疼:“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誰不咬鉤,就直接擊昏了撈上來!”
說著,東方一邊罵魚一邊急急忙忙跑過來,給他安慰。
楊秋亭趁機埋首在他懷裏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兒還不肯鬆開他,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溫馨。
然而下一刻,東方不敗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聞到了魚肉的香味。
楊秋亭笑嘻嘻地抬頭,沖他擠眉弄眼道:“我今天什麼也沒撈到——自然是假的!”
東方不敗抽了抽嘴角,呵呵一笑:“不光撈到了魚,你還撈了許多別的呢!”
他依然如往日那般好脾氣,被耍了也不生氣,只是瞪一眼,又乖乖坐到桌邊,等楊秋亭給他挑魚刺。
把大大小小的刺都整齊地排列在一旁,楊秋亭放下他的專屬蘆葦筷,改回正常筷子,給東方送去一塊白生生的魚肉。
東方不敗熟練地張嘴吃掉,發覺坐得不太對,又稍稍起身,把凳子挪近了一點,免得每次吃東西都要湊近。
“還是坐進我懷裏更方便,現在的教主啊,就是喜歡欲蓋彌彰,嘖嘖。”楊秋亭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大片蘑菇堵上了嘴。
東方已迅速滑到他懷中,放下筷子,哼哼道:“你的話是越來越……”
然而幾乎與此同時,他的話戛然而止。
楊秋亭正夾起一塊肉,就感覺懷裏的人變得僵硬了起來,不由得心生疑惑:“怎麼?被我氣得暈過去了?”
東方不敗面色微微發白,沉聲道:“放下!”
說話間,抬手便打掉了楊秋亭的筷子。
楊秋亭一愣,喉嚨已經被他鉗制住。
東方雖努力使勁,無奈雙手發軟,還是他自己意識到了什麼,主動配合才將還未入喉的蘑菇吐了出來。
這是中毒了!
楊秋亭的瞳孔猛然一縮,也不顧門外突然逼近的異樣腳步聲,左手一抬,一隻小木瓶從袖子裏抖出來。
東方已經軟在了他懷裏,目光中少有的帶上了驚慌,被他塞進去兩顆藥丸子才回過神來,勉強道:“走!”
他雖遭此大變,一時間驚住了,但畢竟不是普通人,儘管已使不出力氣提不起內力,判斷不出門外已經十分清晰的腳步,依然敏銳地察覺到接下來對他們來說形勢不妙。
倘若他狀態如常,那來什麼東西都無所謂,但現在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下藥者竟瞞過了他們這兩個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現在的他不再是天下第一,反而會成為楊秋亭的拖累,久留無益。
現在思量來龍去脈不是明智之舉,唯一讓他心裏稍稍托底的便是楊秋亭,楊秋亭的武功放眼江湖也少有人敵,哪怕需要帶一個他,從後門迅速離開或直接衝出去也都有把握。
但已經有些遲了,楊秋亭剛取出兩粒藥丸拋進自己口中,連起身都未來得及,門已被推開。
“東方叔叔,近來可還好?”一道綠色的身影邁步進來,面色蒼白難掩秀麗,卻是數月不見的聖姑任盈盈。
而她方才明明是落後向問天些許,開門后才像是按捺不住了,搶先出言,隨後才移開兩步,讓過向問天等人。
向問天的鬍子比一年前更長了,但也更稀疏了,高瘦的個子撐着一身白袍,站在門口瞧着有些讓人心顫。
東方不敗懶洋洋地窩在楊秋亭懷裏,慢吞吞抬起頭,像是沒瞧見向問天的臉色,對着任盈盈道:“比起大小姐,大概是好多了罷。”
他神色慵懶,聲音柔和,只似笑非笑地瞧過去,氣定神閑的樣子與任盈盈此時的模樣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他這話不過是簡單的反嘲諷一句,但落在任盈盈心裏,效果卻是極大。
不知是因為近在咫尺的成功,還是過於明顯的嘲笑,任盈盈的面上泛起緋紅:“東方不敗,你搶了我父親的大位,幽禁他數年,還處心積慮加害於他,今天便是……”
她一邊豎起柳眉,一邊拔出腰間的雙劍,只是並不挪步,唇邊浮現出一絲冷笑。
東方不敗的目光卻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轉到堵在門口的向問天面上,淡淡道:“向右使在外休養一年,果真比當日精進了。”
以他的目力,任盈盈的武功不值一提,向問天的水平也算不上多高,但今日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同,那隱隱的壓迫感不只來源於他的身後,還有他眼裏的志在必得。
暗暗運功,發覺自己雖無其他癥狀,卻依然提不起內力,東方的心漸漸沉下去,對上向問天的目光,心內瞭然。
向問天神態凝重,彷彿並不知道現在的東方不敗已經與常人無異,沉聲道:“不敢當教主的話,向某當初僥倖留得一命就是幸運,怎敢不勤懇練功?”
東方不敗的目光微微一頓,不置可否。
他這話明顯是在說去歲那次遇險的事,竟不像是自導自演的脫身之計,楊秋亭聞言似是明白了什麼,朝着任盈盈瞥了一眼。
他雖也覺略略不適,但並無中毒的癥狀,體內的真氣運轉無礙。
原本以他的身手,當著他們的面抱起東方遁走不是什麼難事,但前提是對方只有向問天和任盈盈二人。
如果他們身後還有不知深淺的幫手,不戰而逃便是風險極大的選擇,到時若覺不妙轉身再戰,瞬息間的空子極有可能被抓到,他不願冒這個險。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僅僅憑向問天與任盈盈,他們也不必退走了。
在江湖混跡多年的人物,總有些察覺蛛絲馬跡的能力,對方的腳步擺幅、呼吸吞吐和目光遊離的速度方位等都應當仔細觀察,莫說是東方,連楊秋亭也能隱隱感覺到,還被向問天擋在門外的那兩人非同一般。
尤其是其中一個,敢一路跟隨到這裏,那近乎返璞歸真的氣息如果不是個武功平平的傻子,就一定是功力極深的高手,遠非向問天這等可比。
他們說話間,任盈盈像是心急了,不願聽太多客套,左手的短劍指向東方不敗,手腕用力,竟是當做飛刀一樣投擲過去。
幾乎與此同時,東方不敗不知何時拈住手邊的筷子,也是指尖微抬,那支筷子便以極快的速度反向飛來。
怎麼,他不應該內力盡失了么?
任盈盈的瞳孔猛然放大,手心的汗津津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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