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鵰之歐陽克(八)
伸出的手一頓,將宣紙拾了起來,臉上神色晦暗不明,原地站了好一會,才回到桌邊,看似平靜的將桌上的宣紙瞧了一遍。
越瞧臉色越是難看,心底一陣陣發涼,老頑童手裏分明只有上卷真經,下卷早被那兩個逆徒奪了去,他怎麼會有?他怎麼能有!
九陰真經他覬覦已久,此刻擺在眼前,卻寧肯毀去……可是毀了又有什麼用呢,心裏的刺一旦種下,便再也拔不出來了。
黃藥師心底悲涼一笑,數日的點滴相處如走馬觀花般一一閃現而出,原來終究是大夢一場。
他早該瞧出來的,初次見面不在自己面前顯露家傳的功夫,分明是有備而來,若不是碰巧遇到了蓉兒,只怕他永遠不知道歐陽克這個人。
這一路相隨相伴恐怕也是為了博取他的信任,好來桃花島取老頑童手上這一卷,可笑他還真請人上了島,想到此處突然一愣,眼底掠過一絲驚喜。
不,不對,老頑童在島上已有十五年,他不可能知道上卷在桃花島,也許,也許只是我想多了,對,一定是我想多了。
這一路上他從未離開我的視線,這下卷應是此前就得到了,他懷有下卷,在我面前多有隱瞞不足為奇,至於月華如何在初見就知道他的身份則被他選擇性的忽略了。
自覺想通其中關竅,黃藥師整理好桌上宣紙,迫不及待就要出去尋人問個清楚,身後傳來推門的聲音。
黃藥師轉過身就見着月華端着一盤糕點走了過來,黃藥師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萬一真是自己誤會了豈不讓人寒心。
月華見着黃藥師這副神情,疑惑道,“怎麼了?”
見他這副坦蕩模樣,黃藥師心裏略鬆了口氣,拿起桌上宣紙,平靜開口,
“我有事問你。”
月華把糕點放到桌上,邊吃邊遞了一塊給黃藥師,道,“何事?”
黃藥師看着手裏的糕點,低垂着眼,
“你我初見那日你是否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月華拿糕點的手停了一霎,心知不妙,到嘴的謊話卻咽了回去,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當黃藥師是知己,自然不想騙他,
“知道。”
“那日你說你無事,一路與我同行……”
“黃蓉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刻意接近。”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一早就知道老頑童在桃花島。”
“是。”
“哈哈哈哈哈……”
黃藥師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里卻竟是凄涼,聽見了嗎黃藥師,虧你一心為這人開脫,人家連騙你都不願,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手指一個用力,將糕點捏的粉碎。
難怪你見着蓉兒也不生氣,難怪你從來不過問阿衡,往日的對話又浮現在眼前,
‘那你想要嗎?’
‘當然想要,若不是你在,我早炮製那惡婆娘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從頭到尾,你想要的不過是九陰真經!
一掌打出,卻在出手時下意識斂了幾分力道,真是可笑,到了這般地步他竟還是下不了手。
見黃藥師突然出手,月華出手與他對了一掌,驚覺掌上傳來的力道不過如此,神色複雜的看着他。
黃藥師難堪的閉上眼,一字一句道,
“你走吧,桃花島,不歡迎你。”
月華心頭一跳,“你要趕我走?”見黃藥師不說話,氣憤道,“我偏不走。”
黃藥師譏諷道,“如今你目的達成,還留下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么?”
月華皺眉,黃藥師的反應好像不太對勁,“我剛把真經默出來就趕我走,過河拆橋也不是你這樣的吧。”
呵,黃藥師氣急而笑,感情他還佔了大便宜?
“你以為我當真不會動手殺你?趁我還沒改變主意,滾。”
月華雖有歐陽克的記憶,對情愛之事卻一知半解,說白了,如今的他是個沒有心的人,雖然平日裏同黃藥師親近,卻不知何為情愛,黃藥師偶有親密舉動,他也只當是朋友間感情好罷了。
此時也只以為黃藥師是為了自己隱瞞真經下卷而生氣,全然不知黃藥師心裏的彎彎繞繞,想起在歸雲庄他讓梅超風殺了每一個看過真經的人,怒道,
“黃藥師你夠了啊,我不就瞞了你我看過經書嗎?你就氣得要趕我走?還想殺了我?我不都給你寫下來了么!”
黃藥師心頭微動,也許,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情意的,質問道“你騙我的只有這一件么?”
月華皺眉,“不然呢?還有什麼?”
“你可曾,心悅於我。”
月華久久不曾開口,黃藥師心底一點點沉了下去,袖袍下的手緊握成拳,捏得指甲泛白,忽聽得一句,
“何為心悅?”
黃藥師怔住,愕然道,“你不知?”
看着月華茫然的眼神,頓時福至心靈,“若要你日日同我在一處,你可願意?”
月華想了想,黃藥師廚藝甚得他心,對他又格外遷就,若是日日與他一處,也沒什麼不好,
“自然願意。”
黃藥師聽得心裏無限歡喜,看他仍是一副迷茫模樣,低聲暗罵了一句,“蠢貨。”復又低低笑了,他竟同這樣一個蠢貨置氣。
月華不樂意了,“你罵誰呢?”
“誰蠢罵誰。”
“你不生氣了?”
“和你個蠢貨生氣,遲早氣死自個。”
“你!把我的真經還來,不給你了!”
“晚了。”
黃藥師拿了宣紙,滿意的回了自己房間。
……
西域,白駝山。
歐陽鋒接到門人傳信,才知月華一直沒有音訊,擔憂之下點了幾個弟子,離開了白駝山。
同一時刻,因為月華搗亂,郭靖雖然並未和黃藥師定下桃花島之約,仍是留了書信,陪黃蓉回桃花島。
這日,兩人到了舟山,雇了一艘海船,哄騙着船家駛向桃花島,待上了岸,黃蓉心繫自家爹爹,一時忘了郭靖,等想起來的時候郭靖已不在原地。
黃蓉找了一陣沒見着人,只能暫時放下,往家裏走去,還未到門口,就見着啞仆端着茶點過來,看樣子是要送到書房,黃蓉過去接了茶點,
“爹爹在書房嗎?”
啞仆看見是小姐回來了,臉上綻放出喜悅的笑容,聽到小姐文化,雙手比劃了幾下。
黃蓉驚訝道,“島上竟來了客人。”
這麼多年她就沒見過島上有來過客人,這會兒聽啞仆所言,心裏好奇得很,將托盤還給啞仆,吩咐道,
“一刻鐘后你再送過去。”
她倒要看看是誰來了。
黃蓉做賊似的輕手輕腳到了書房,伸出一指戳破窗戶,興緻勃勃朝里看去,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倏然大變,瞳孔放大,轉身就跑了。
“誰在外面?”黃藥師一心掛在月華身上,不曾注意有人來了,方才黃蓉心神震動,他才驚覺有人在外面,心念電轉間已猜到了外面是誰。
“怎麼了?”
“沒事,你再睡會,我有點事要半。”見人聽話的閉上眼,起身整理了一翻衣物,出了門。
走了幾步就見啞仆端着托盤站在路邊小亭,上前詢問了一翻,果然是蓉兒回來了,黃藥師嘆了口氣,應是被她瞧見了,他無心瞞着黃蓉,不曾想還未等他開口,先讓人撞破了。
片刻后,黃藥師來到一座墓門前,扭動機關,他對黃蓉知之甚祥,料定她此刻必在墓中。
沿着墓道走進墓室,就見一妙齡少女倚靠在玉棺前,正是黃蓉。
黃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語帶譏誚,“你還來這兒做甚?不怕你的小情郎生氣嗎?”
黃藥師聽她語中猶帶哭聲,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對着冰棺道“昔日向你許了心愿,要尋來九陰真經燒了給你,十五年了,總算是不負所托。”
復又對黃蓉道,“阿月的事,爹爹無心瞞你,只是你一直在外邊,蓉兒,爹爹心悅他。”
黃蓉轉過身,臉上猶帶淚痕,“你竟有臉說!你們,你們,那我娘呢,我娘算什麼?”
黃藥師沉默了一瞬,抬頭定定的看着她,“你果然要知道?”
不等黃蓉開口,便自顧自往下說了。
“馮黃兩家本是世交,那日我接到了馮世叔飛鴿傳書,才知馮家亦遭了大難,我去的時候晚了一步,只救下了阿衡,世叔奄奄一息,臨終前托我照顧阿衡,念着兩家百年交情,便應下了。”
“我帶阿衡回了桃花島,問她有何打算,她說我救了她,她便是我的人了,又提及我倆的婚事,其實這場婚約早在我被趕出黃家的時候就算是作廢了,我思及自己孑然一身,又有世叔臨終託付,便同意了娶她。”
“蓉兒,你娘於我,少年慕艾,或許有幾分情意,終究是責任多過戀慕,阿月不同,他是我此生唯一心悅之人。”
黃蓉驚聞父母往昔,神色大變,“不,我不信,幼時我問起娘親時,你不是這麼說的,我每每闖了禍,只要提及娘親,你必是不會再氣了,你就算如今移情別戀,也不必拿這話搪塞我。”
黃藥師突的笑了,“傻女兒,你是我帶大的,哪能真的同你生氣,可你做錯事又不能不罰,罰重了我亦心疼,你既提及亡母,我豈有不借坡下驢的道理。”
“蓉兒,當年阿衡自以為欠了我,一心要默出九陰真經還了我的恩情,不顧自己有孕在身,耗盡心血,心力交瘁而死,倘若當年為了默出真經連命也不要的是阿月,我怎麼都會阻止他的。”
“我的醫術你是知道的,其實她默寫.真經的第二日我就知道這事於她恐有不好,我勸過她,只是她一意孤行,我對真經本就心動,見她堅持,便也不再阻攔。”
“你娘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藥師,我終於不欠你了。你娘是少有的聰慧之人,心氣高傲得很,這些年來,因着九陰真經她的確在我心中有一席之地,倘若沒有遇到阿月,我會告訴自己馮衡是我唯一摯愛。”
“會一直告訴你,你有一對情深似海的父母,可偏生讓我遇到了他,愛與責任是不同的,我沒法再騙自己了,也沒法騙他。”
黃蓉聞言怔住,她想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可又不知道拿什麼說服自己,以前她或許不懂,可認識了靖哥哥之後,換作是她,絕不可能看着靖哥哥死在自己面前。
以往不曾細想,此刻聽了黃藥師的話,回想往昔,爹爹只有在娘的忌日才會來墓中祭奠,也只有在她幼時苦惱要找娘的時候才會和她說一些往事。
倘若娘對爹真的情深似海,娘用性命換來九陰真經,可曾想過留下孤兒寡父爹爹該有多傷心。
“你們一個為了責任,一個為了報恩,那麼我呢?我算什麼?”
黃藥師攬住情緒失控的女兒,安慰道,“傻蓉兒,你是爹爹的女兒啊,你們倆,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黃蓉再也忍不住,抱着黃藥師哭了一場,父女倆又說了許多話,在黃藥師的安慰下總算好了,這會又開始憂心起自己爹爹了,
“爹,他可是男子,而且還是老毒物的侄兒,你不知道,我在六王爺府見過他,隨身帶着好多美貌姑娘呢!”
黃藥師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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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世界想看傅紅雪還是陸小鳳世界啊?略微糾結\(〇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