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鵰之歐陽克(六)
茫茫四郡塵囂外,渺渺五湖煙霧中。
若更無山天地溷,縱還有石水雲空。
太湖襟帶三州,橫跨江浙兩省,古往今來不知多少文人墨客不惜溢美之詞。
江渚之上一葉扁舟隨波逐流,舟上一青一白兩個男子對桌而立,
白衣男子突然面帶驚恐,指着遠方道,“你看那,那是什麼?”
青衣男子聞言轉向身後,正在這時,白衣男子以尋常人肉眼難辨的速度移了桌上幾顆棋子的位置。
青衣男子迴轉身,似乎對並未發覺棋盤有異,道,
“你看見什麼了,一驚一乍的。”
“誒怎麼沒了,許是我看錯了?下棋下棋。”
不一會,白衣男子大笑道,“藥師,你輸了,快教我碧海潮生曲!”
黃藥師心下哂笑,這人還真有臉說,以為他背過身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看着聰慧凈喜歡幹些蠢事。
月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猜測不會是換子被發現了吧?又覺着不可能,要是被發現,按黃藥師的性子早就發火了,遂理直氣壯道,
“你不是想賴賬吧?說好了下棋贏了你就教我的。”
“改日吧,今日怕是不成了。”說完示意他看向湖邊。
湖邊一個灰衣小童舉着一桿白旗用力揮舞,月華頓時泄氣,“這梅超風掐着點來的吧?”
這灰衣小童正是月華找的盯梢的人。
月華站起身,氣呼呼道,“不想動,你帶我。”
黃藥師無奈起身,不僅蠢還懶得出奇,就這懶散性子竟也會幹下河捉魚這等事,真是難得,感慨了一翻,攬了旁邊人的腰肢,足尖輕點水面,閑庭散步般回了岸上。
灰衣小童脆生生道,“公子,你等的人進城了,她找了小五去歸雲庄送信。”
月華摸出十兩銀子,“喏,賞你的。”
小童接過銀子,千恩萬謝的走了,邊走還邊用牙齒咬着銀錠。
月華調侃道,“你這弟子,明明是上門找茬,居然還提前給人送信,真真是藝高人膽大。”
“走吧。”
歸雲庄內,眾人齊聚一堂,正在揭穿裘千仞的假把戲,郭靖一掌將裘千仞打飛,正撞上要進門的梅超風,梅超風聽見一道破風聲,伸手一抓才知是個人,隨手一放,走近大廳內。
眾人見着梅超風到了,俱是一驚,看向她身後臉貌一模一樣的兩個怪人,心裏暗忖:這梅超風竟還找了幫手。
月華聽着裘千仞大放厥詞,言及黃藥師已死,樂不可支,未免露餡,轉身趴伏在黃藥師肩膀上,雙肩抖動,笑個不停。
眾人見他是和梅超風一起來的,以為他和黃藥師也有什麼淵源,只當他是傷心落淚。
黃藥師無奈的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收着點。
好一會,月華笑夠了,方才轉過身,腦袋仍枕在黃藥師肩上。
看見朱聰從裘千仞身上搜摸出許多奇奇怪怪玩意,月華眼前一亮,站直了身子,有心想拿過來玩一玩,礙於黃蓉在側,只能望洋興嘆。
當日在王爺府花廳,黃蓉是見過他的,此刻還不想讓人揭了身份,還是謹慎些的好。
下一刻,一塊磚頭遞在他手裏,正是朱聰從裘千仞身上搜出來的,月華讚賞的看了黃藥師一眼,喜滋滋玩弄起來。
朱聰只覺手上一空,假磚頭就出現在了白衣怪人手中,神情凝重的看着青衣怪人,舉手抱拳,
“不知閣下是何人?”
黃藥師素來高傲,別說搭理他,連個眼神都不屑給,而月華一心玩着新鮮玩意,哪有功夫理他。朱聰心裏氣得要死,卻也無可奈何。
黃蓉見此,想到剛剛多虧了朱聰才能揭穿裘千仞,有心解了他尷尬,便對梅超風道,
“梅師姐何不介紹一下陪你來的這兩位?”
梅超風心中一驚,“陪?我孤身闖庄何需人陪?”說完好似想到了什麼,反手一爪撈出。
黃藥師眼疾手快,撈了一旁的月華,眾人也不見他如何躲閃,梅超風卻始終碰不得他二人分毫,連一片衣角也沒撈着。
“小師妹,我身後果是有人?你可莫要欺我。”
眾人不禁心中駭然,以梅超風的耳力竟未聽到絲毫聲響。
陸乘風心知這必是不輸於他師父的前輩高人,出言相邀,“遠來是客,還請坐下喝杯水酒吧。”
黃藥師帶着人就要離開,月華捏了捏他手腕,拉着人坐到了一旁,手指輕敲桌面。
陸乘風見青衣怪人不曾反對,叫下人端了些糕點酒菜來。
梅超風又道,“可是那日救我的前輩,晚輩在此謝過。”仍是無人回應,梅超風也不意外,前輩高人大多脾氣古怪。
月華一邊吃着糕點,一邊看着幾人扯皮,時不時還湊到黃藥師耳邊調笑,
“看看,看看,你女兒幫着外人哩。”
“嗨呀,她說梅超風打不過六怪哩。”
“你看唔唔唔唔”
黃藥師心下也有幾分生氣,拿了一塊糕點堵住月華的嘴,
“吃你的吧。”
月華輕哼一聲,專心祭着五臟廟,這歸雲庄的廚子不知哪找的,做的糕點委實不差。
眾人雖見兩人舉止有些過份親密,倒也不曾多想,只一心瞧着郭靖和梅超風的打鬥。
片刻后,黃藥師留下一句“在這等我。”捉了梅超風,轉眼間出了庄。
眾人面面相覷,剛說了幾句話,眼前青影飄動,那青衣怪人和梅超風又到了庄前。
這一回有了黃藥師以彈指神通給梅超風指點方位,郭靖被打得節節敗退。
黃蓉見勢不妙,撿了石子瓦礫想要干擾一二,卻無半點效應,月華本是天縱奇才,各種武學一學就會,這會兒見了幾招彈指神通,心癢難耐。
見黃蓉失利也起了搗亂的心思,撿了幾顆石子,朝黃藥師扔了過去。
月華武功修為強過黃蓉不知幾許,顆顆直往黃藥師扔的石子撞去。
黃藥師眼睛一眯,二子連彈,一粒石子恍若無聲般襲向月華投來的石子,二子在空中撞個粉碎,另一粒聲若洪鐘為梅超風指點方位。
月華不甘示弱屈指連彈,一粒比一粒急,黃藥師一面將月華攻勢悉數擋下,一面給梅超風指路,竟絲毫沒讓月華影響到梅超風。
眾人看着二人你來我往,石子亂竄,訝異青衣怪人武功修為之高,白衣怪人雖有所不及,亦不容小覷,在場諸人只怕都不是對手。
片刻后,郭梅二人已過了十數招,眼見郭靖就要落敗,黃蓉突然大喊道,“爹爹!”哭着向青衣怪人撲去。
黃藥師聽得黃蓉叫他,手腕一頓,第一時間看向月華,見他臉上無甚異樣,既高興又失落,末了又想許是有着面具遮掩,我看不出來,隨後又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翻,黃藥師,你想什麼呢。
“爹爹,你的臉怎麼了。”
被黃蓉這麼一打岔,沒能及時投出石子,郭靖抓住機會,翻掌將人打倒在地,險險贏了這場比試。
黃藥師一手攬了黃蓉,一手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丰神俊朗的臉來。
黃蓉拍了拍心口,搶過面具,高興的道,“爹爹你怎麼來了?”
黃藥師沉着臉,“這麼大個人還離家出走,還不是找你來了。”
黃蓉情知自個闖了禍,轉移話題道,“爹爹,這是誰?你新收的弟子嗎?”她素來聰慧,觀察入微,剛剛見這人和自家爹爹舉止親密,此刻哪有不問的道理。
黃藥師瞥了月華一眼,不言不語。
黃蓉見自家爹爹不說話,只能轉向月華,
“這位不知怎麼稱呼?”
月華想了想,黃藥師的女兒應該算是自己侄女,叫叔叔未免生分了些,於是笑着道,
“我是你爹爹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月叔父。”
黃蓉一愣,聽這人聲音很是年輕,卻要自己叫他叔父?回頭看了爹爹一眼,見自己爹爹沒有出聲反對,笑着道,
“好啊,月叔父。”
“乖。好侄女,叔父給你個好東西。”月華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黃蓉。
黃蓉打量着手中的瓷瓶,只見瓶身上貼了一個紅條,上書‘迷.幻.葯’。
月華喜滋滋道,“好侄女,莫要小看這藥粉,你日後要是有什麼想要炮製的人,只消拿這小瓶讓他一聞,保管你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問他什麼他說什麼,實在是居家旅行必備良藥。”
若是換一個人定然覺得這藥粉妖邪,可黃蓉從小古靈精怪,爹爹又是東邪,自然不覺得這藥粉有什麼不好,直呼是個好東西。
倒是黃藥師在一旁道,“你莫要教壞我女兒。”
月華不樂意的白了他一眼,“東邪還怕別人教壞女兒?”
黃蓉道,“叔父可還有什麼好東西給我,我一個弱女子行走江湖可難了。”
月華驕傲的撇了眼黃藥師,樂不可支的又摸出幾個瓶瓶罐罐,邊拿邊介紹,“這是痒痒粉,這是手舞足蹈粉,這是笑不停……”
四五個瓶子裏面竟全是些整人的藥物,黃蓉一一收了,趁月華不注意竟打開迷.幻.葯朝月華撒去。
黃藥師一直注意着兩人,雖不知黃蓉此舉為何,仍是下意識攬了月華躲過。
沉聲訓斥“蓉兒,不得無禮。”
月華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疑惑道,“好侄女,你這是做什麼?”
黃蓉眼睛一瞪,“誰是你侄女,你敢將面具摘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