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麼說喬兄也未看到那神秘人的長相?”
慕容復皺了皺眉頭,一手拿着摺扇敲了敲手心。
喬峰搖頭:
“只看見一個背影,追出去時已經不見了。”
“這神秘人輕功如此了得,在江湖中應是赫赫有名之輩。”
一旁的鄧百川分析說。
“那倒不見得,”慕容復緩緩開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些前輩們不喜江湖,寧願隱居在山野之中,雖自隱無名但也不可小覷。”
“不錯。”喬峰讚賞地點點頭,“慕容兄真知灼見,那人的確不像是武林人士,”他揚了揚手中的紙條,又凝起眉頭,“只是他留下這字條又是何意……”
“喬大爺,其實你不必如此困擾。”
站在路小滿身旁的阿朱突然出聲說道,“那人既然處心積慮地把你引到此處,定然會有所動作,我們只需耐心等待,時機一到,他自會現身。”
“阿朱說的不錯,”慕容復說著,冷哼了一聲,“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
[系統,能劇透一下嗎?再這樣下去要發展成少年包青天了!]
路小滿在心裏默默嘗試着溝通系統君,結果理所當然地被無視了,呵呵噠,她家系統君就是這麼冷酷無情呢。
路小滿撇撇嘴,一抬眼就看見對面的喬峰貌似正在看她,她順勢朝他眨了眨眼,悄然一笑,然後就看見那人彷彿被抓包似地輕咳一聲,轉開了眼去。
“大人,有新的發現。”鄉長的手下進來稟報,“我們剛剛做完屍體的排查,在鄰村村民的幫助下,發現屍體中少了一人。”
“哦?竟有此事?”
鄉長驚奇地問道,那人點點頭,繼續彙報:
“據附近村民所說,那人是兩年前來到顧家村的一個流浪漢,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只知他姓劉,大夥都喊他劉老頭。此人一直居住在村尾田地旁的木屋裏,為村民們看守田地,以此獲得一些施捨果腹。”
“這麼說,他不是顧家村的人?”
鄉長皺起了眉,“一個外來人,卻未找到屍體,難道他逃過一劫?還是……”
慕容復搖了搖摺扇,一語中的:
“此案的關鍵之處,定在此人身上。”
話音剛落,一支箭突然從門外直直地射了進來,釘在大廳旁的柱子上。鄉長頓時嚇得面色慘白,旁邊他的手下立刻圍了上來:
“保護大人!”
喬峰拔下那隻箭羽,足下一點便追了出去,慕容復不得不先留下來出聲安撫受驚的鄉長,請他在此等候,免得受到誤傷,鄉長忙不迭地點頭應下。
“如此這般,便拜託慕容先生和喬幫主了,江湖事江湖了,老夫實在不便插手干預。”
“鄉長放心,在下一定竭盡所能,勘破此案。”
等路小滿一行人找到喬峰時,他已經與那射箭的神秘人對峙了許久,神秘人身穿斗篷,用寬大的帽簾遮住臉,站在幾步之外,以背示人。
“你到底是誰?”喬峰沉聲問道。
“一位命不久矣之人。”
像是在證明這句話一般,剛說完那人就劇烈地咳了幾聲。
“敢問前輩與這顧家村有何淵源?”
慕容復走上前,與喬峰並肩站在一起。
“咳咳咳,施飯之恩……沒齒難忘。”
那人聲音中飽含着懷念、感激、與痛苦、悔恨等種種複雜情緒,眾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慕容復又繼續提問:
“莫非您便是兩年前來到顧家村的那位劉姓前輩?”
“什麼前輩不前輩,一個糟老頭子而已。”
那人終於轉過身來,揭下了頭上的帽簾,露出一張亂糟糟的臉。
“因我之故,害得他們慘遭毒手,每每思之,老朽便心如刀絞。”
他嘆了一口氣,往前踱了幾步,“雖手刃仇敵,但老朽也因此受了內傷,拖着這重傷之軀,已是油盡燈枯之態。”
他搖搖頭,看向村落的方向,一張蒼白的臉上血色盡失,“因為一念之差,引來了殺生之禍,還害得那麼多人與我一同陪葬,慚愧啊慚愧。”
他長吁短嘆了半晌,喬峰與慕容復對視一眼,最終由前者抱拳問道:
“前輩,敢問那日引我前來之人……”
“正是老朽。”
那劉姓老者點點頭,邊說邊打量着喬峰與慕容復兩人,“你們二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北喬峰南慕容’吧?”
他用袖子掩嘴輕咳了幾聲,繼續說道:
“老朽打聽了一圈,人人都誇你二位青年才俊,乃中原英傑之首,如今看來,果真氣度不凡。”
“前輩過獎了。”
慕容復謙虛地拱拱手,“承蒙江湖朋友們關照,我與喬兄得此虛名,但這首位之封未免有些誇大。”
“不必謙虛。”
劉前輩擺擺袖子,背着手嘆氣:
“正因你二人是中原武林兩大高手,老朽今日才將你們引過來。”
他說著,從衣袖中拿出一本拆成兩半的黃紙小冊。
“我這有一物,贈予你們二人,望你們不忘本心,好生保管,勿要重複我之悲劇。”
慕容復與喬峰又對視一眼,同時接過一看,只見封皮上寫着幾個彎彎曲曲的奇形文字,裏面的字也歪歪斜斜,又是圓圈,又是彎鉤,兩人看了半天,一個也不認得。
“……這是?”
“此乃少林武學,《易筋經》是也。”
劉前輩一語驚人,“二十年前,我偶然結識了一位叛出少林的花和尚,隨後又與來自吐蕃的僧人與來自大理的刺客相識,我們四人一見如故,結拜為異姓兄弟。”
他嘆了一口氣,遙望遠方,繼續說道:
“之後的某一天,和尚突然問我們想不想看看少林寺的鎮寺之寶《易筋經》,原來他以前是負責看守經書的沙彌,對經書早有想法,只是一人無法動手,現在又有了三人,便覺有了一搏之力,我們四人一拍即合,便上少室山偷經書去了。”
“計劃很成功,僧人和刺客去後院放火,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和尚潛入菩提殿,依照着他早就得知的機關暗號,順利盜出經書,然後再由輕功較好的我為他引走追兵,等我甩掉其他人後,再去找他們會和。但當我完成了任務,高高興興地找去時,不知發生了什麼,那三人竟然打了起來,我親眼目睹了和尚被殺,一時之間心緒大亂,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於是趁那兩人不注意的時候一把搶過經書就跑,最終靠着輕功成功甩掉了他們。隨後的二十年,我一直東躲西藏,四處流浪,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生怕被那兩人和少林寺的人抓到。”
“《易筋經》乃是梵文所著,我全然看不明白,又不敢去問他人,生怕透露出半點風聲,遭到滅頂之災。”
劉前輩說到傷心處,哽咽難言,潸然淚下:
“於其他人是絕世武學的好東西,對我來說卻如同廢紙一般。因為這薄薄的一本小冊,兄弟反目,朋友相殘,我隱姓埋名逃亡二十載,慾念使人成魔,可悲,可嘆哪!”
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后,他最後看向慕容復與喬峰二人,一臉複雜道:
“既然你們二位武功高強,人品高潔,想來定能守護好這本經書。”
說著,他轉身就此飄然離去——
“恩恩怨怨,如今都隨風而散了,從今以後塵歸塵土歸土,老朽去也。”
“前輩!”
“這……”
喬峰與慕容復兩人面面相覷,一人拿着半冊經書,少頃,喬峰還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慕容復已順手將經書塞進了袖口裏。
“喬兄,此事你有何看法?”
慕容復又恢復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樣子,搖着摺扇問道。
“我也不知……這事,這事實在太過離奇,”喬峰搖頭喃喃,“不過《易筋經》乃是少林之物,不如我們還是交還給少林吧?”
“那怎麼行!那是劉前輩給我們公子爺的東西!怎麼能說交就交出去!”
包不同一聽就不樂意了,連忙不滿地嚷嚷。
“不得無禮。”
慕容復責了他一句,卻沒多少怪罪的意思,“喬兄勿怪,包三哥一向心直口快。”
“是喬某唐突了,”喬峰歉意地笑笑,拱手道,“望包先生不要介懷,只是……”
“喬兄稍安勿躁,且聽我一言。”
慕容複合起摺扇,在空中虛點了點,一副光明磊落,大公無私的樣子。
“劉前輩既把經書贈與你我二人,想必是對我們懷有極大信心,相信你我定能守護好此物,若是我們轉頭便將它交還給少林,未免有些不妥。”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喬峰的表情,見他皺起眉頭似在思考的樣子,又道:
“況且,這經書既然能在少林寺失竊一回,難保不會再失竊第二回,若是我們還回去卻使得經書再被盜走,那你我豈不成了罪人?”
“慕容兄說得有理,是喬某想岔了。”
喬峰一臉慚愧,看起來完全被慕容復給說服了,路小滿在一旁圍觀得目瞪口呆。
慕容復這個大忽悠,這經書本來就是少林之物,只不過被人偷了出來,現在找回了,交還給少林不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嗎?找這麼多理由,不就是想把它佔為己有。
還有喬峰,笨死了,別人說什麼都信,三兩下就被帶偏,我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師傅還是少林寺的高僧啊?要是被玄苦大師知道你這麼蠢一定氣得吐血哦。
還有那個劉前輩,也不像什麼好人,要是真的大徹大悟了,直接把《易筋經》還給少林不就行了?明知這經書對武林人士的誘惑力那麼大,還把它拆分成兩份交給不同的人保管,而且還當著這麼一大堆人的面說,他是不是覺得這裏所有人沒有一個會走漏風聲的?
還是想看南慕容與北喬峰自相殘殺,延續他的悲劇?哼哼,感覺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路小滿在心裏默默腹誹着,喬峰和慕容復已經其樂融融地稱兄道弟起來了,一旁的公冶乾面有疑色:
“《易筋經》在二十年前便已經失蹤了,可是為什麼少林寺卻沒有任何動靜?江湖上也未聽到什麼風聲,着實奇怪。”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若是被人知曉少林丟了《易筋經》,他們豈不顏面盡失。”
鄧百川很是不以為然,“所以少林不旦不會張揚,反而要極力隱瞞,若真有什麼動作,也不可能放在枱面上。”
“嗯,不錯。”
眾人都點頭稱是,慕容復隱晦地看了一眼喬峰手上的另一半經書,笑着開口:
“不知喬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
喬峰遲疑地沉吟了下,視線掃過一旁的其他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前一亮:
“再過幾日,我丐幫洛陽分舵將召開百花會,上次喬某身中奇毒,承蒙慕容兄悉心照料,不如這次慕容兄與我一同赴會,也好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慕容複眼中精光一閃,撫了撫鬢角,如沐春風地笑道:
“喬兄客氣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過這洛陽百花會在下倒是神往已久,若是能一睹盛況,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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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易筋經》的劇情,都是作者胡亂編的,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