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日夜防備着奚國明報復的安槿一直等到八月來臨對方都毫無動作,卻等來了李淳翊承諾送她的一顆蓮蓬和幾袋蓮子
蒼書端着東西站在霜晨閣的院內,看着坐於廊下靜靜挑揀着桂花的安槿,半個時辰一動不動。
“東西放下,你回去吧。”安槿嘆了口氣,抬眸看了一眼這個曾經在她身邊待了幾月的暗衛,說道:“告訴他東西我收下了,他不會為難你的。”
“這些都主子親手為你剝的。”蒼書將蓮子遞到她面前,拉開袋子上的繩子說:“安姑娘,主子剝了很久蓮心全都去除了,你不嘗一嘗嗎?”
看着她笑笑,安槿答道:“我不喜歡吃蓮子,許是他記錯了。”
蒼書愣了愣,回到:“關於安姑娘的事兒主子從不曾記錯,以前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這是他的事兒,與我何干?”安槿繼續挑揀着框裏的桂花,頭也不抬的說道:“回去和他說以後別再做這無意義的事了。”
邁上前一步,蒼書將手裏的蓮蓬和蓮子放到安槿身旁,轉身欲走又突然站住腳步,回過頭來問道:“安姑娘,若有人血洗安國府只留下你一人,你會如何對待仇人?”
安槿撿着桂花的手驟然一頓,抬眼皺眉問道:“你此話何意?”
“以安姑娘的性格,定然也會滅他滿門不留活口吧?”蒼書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沒有等她回道又接著說道:“蒼書今日叨擾了,這便告辭。”
“等等!”安槿站起身來迅速抓住蒼書的肩膀,再次問道:“你剛才的話是何意?李淳翊是不是收到什麼消息了?丞相府有動靜?”
蒼書轉頭看了一眼她有些許焦慮的臉卻沒有再說話,抬腳大步出了霜晨閣。
***
去年立秋之際安榆被柏憂救醒,他們一行人啟程回上京。今年在安國府內,安槿照舊張羅了一桌羊肉湯鍋和幾壺桂花酒,打算給一家人好好補補,貼貼秋膘。
安榆下朝回府時安柯和蘇凝香也都從莊子上剛到家,一家人圍着大圓桌坐着各個都臉色不好,原本重孝在身丁憂在府的他是不需要日日上朝的,但卻因為邊境頻頻異動朝野人心不安而不得不被重新啟用。
瓦婁在安淮鎮以身殉國,安榆丁憂在京這短短几月之中,迅速吞併了周邊大大小小的部落,合併整頓成了一支人數眾多且作戰風格兇狠強悍的都羅軍,正在往邊城靠近。邊城所處位置微妙,若是邊城防線一破,周邊城池根本無處可守,瓦婁勢必揮師北上直指上京,屆時,永樂可就真是岌岌可危了。
安槿坐於桌前,端在手裏的桂花酒有些微微顫抖,上一次送他們出征尚且沒這樣聲勢浩大規制整齊的軍隊,父親都沒能回來,這一次安榆對上的是瓦婁,他對安國軍的仇恨有多深不言而喻,又帶着與安國軍旗鼓相當的軍隊,實在讓人不能不擔心。
“大哥,皇上準備何時讓你啟程?”安柯將酒杯放到桌上,神色凝重的望着安榆,說道:“我陪大哥一道去吧,此戰頗為兇險,我雖腿腳不便,但練習了許久日常出行已不成問題,可留在營內以防萬一有個接應。”
“不可。”安榆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皺着眉道:“你要留在上京,與阿槿有個照應若出事也好相互商量,否則留她一人我不放心。”
“阿姐在府內有柏喜雲亭,眼下又有了雲志他們,更何況還有小侯爺照看着,可大哥身邊無人可用啊!”安柯着急的站起身來,雙手握拳一再轉頭尋求安槿的認可。
仰頭一口喝下了杯中酒,將空杯又再斟滿,安槿都沒有開口說話。並非她不願意幫安柯,只是她知道就算皇上不指派安榆也定會主動請纓去邊城,一是安國府與瓦婁的血仇,二是為了永樂百姓他也必須守住那條邊境線,所以於公於私都不可避免的要與瓦婁正面交鋒,必有一戰,且定會兇險,作為大哥的安榆又怎會願意弟弟陪他涉險。
“這一次,小侯爺也不會待在上京了。”安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轉頭對安槿說:“阿槿,這一次我與小侯爺同時出京,你留於此務必小心,瓦婁我尚且可以拖住一二,只要他本人不到上京你便可算安全,但丞相府那邊需得靠你自己小心留意了。”
“他終於不用整日無所事事了。”安槿裝作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問道:“是同大哥一道去邊城嗎?那你們預備何時出發?”
“皇上下了密旨,為防止泄漏行蹤半道受阻,我們今日三更便連夜出行。”安榆回。
一時之間屋內陷入沉寂。
許久才聽到柏憂出聲道:“阿榆,我隨你去。”
“不行,你也不能去。”安榆果斷拒絕。
“為何不能?”柏憂站起身來說道:“你若擔心府里沒個懂醫的,我母親閉關療傷數月馬上就能出來了,府內由她照看不是比我更合適嗎?”
“不必說了!”安榆沉着臉站起身來,說道:“安國府內除了我,誰也不能離開上京。”
見狀,安槿急忙端起斟滿了桂花酒的杯子緩和氣氛,舉杯說道:“去年此時父親在此等咱們回京,今年此時咱們在此送大哥出京,還望大哥若有危險務必珍重自身,我們在安國府等大哥平安凱旋。”
安榆並未抬杯,只是掃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眾人,大袖一甩回了書房。
好好一場家宴就這樣剛剛開始便不歡而散了。安槿回到霜晨閣,坐在書案前獨自發獃,案上的硯台壓着一張圖紙,是那日夜探丞相府後雲青給安槿繪製的地圖,她已經反覆看過很多遍了。
“去讓雲蟬來一下。”安槿轉頭對着虛掩的門說了一聲,門外的雲青身影迅速閃了一下又消失不見。
不到片刻,就看到雲蟬自屋外進來。
“姑娘有何吩咐?”雲蟬立於房內,看着案前沉思的她問道。
“你那裏有沒有表姐適合佩戴的暗器?”安槿開口問道:“小巧一些又不那麼顯眼的,沒有武功沒有多大力氣也能使的”
站在一旁的雲亭和雲蟬對視了一眼,不解的看向安槿問道:“為何姑娘突然要給表小姐配暗器?”
“她是一定會去的。”安槿用手指輕敲着桌面,半晌開口道:“與其哪日她什麼也不帶偷偷留書出走跟隨大哥而去,不如我先送她一些可以防身的東西讓她足以自保,這樣我也安心些。”
“我這就去挑。”雲蟬回后,就準備退出屋去,卻又被安槿叫住。
“那機弩研製得如何?”安槿問。
雲蟬轉頭笑道:“我先按照圖紙做了十把,現下已經過多次改良反覆試用過,應該可行,宋先生看過後也覺得可大量製作。”
“連同暗器一道給表姐送去一把,多準備些弩箭。”安槿揮揮手,又接著說道:“給大哥和我這也各送一把。”
雲蟬點頭退出屋外,雲青又閃身進來,小聲說道:“姑娘,小侯爺來了。”
安槿從案前站起身來走到院內,便看到付耀琦親自端着一盆高高的植物正大步朝她這邊而來。
這是自夜探丞相府後第一次見付耀琦,許是因為那天她的話讓他反覆思量都沒想明白,所以他這些日子都不曾再來安國府。
“這是何物啊?”安槿站於院內的廊下,稍微有些詫異的看着他問道:“你該不會是怕我在府內無聊,準備送花讓我修身養性親自栽培吧?”
付耀琦將花盆放下又拍了拍手上的土,笑道:“本是等花開了與你一同觀賞的,估計是等不到了,這白瓊花期就在這幾日,特意給你送來了。”
“瓊花?”安槿微微挑眉,看向那棵大約有兩米來高的植物,她在此之前從未見過。
瓊花,又名曇花,韋陀花。
花語是霎那間的美麗,一瞬間的永恆。
許是在古代待的太久了人也變得迷/信了,安槿總覺得在出征前給出現那麼一個東西,寓意不太好。
“付耀琦,我大哥可與你說過安國府與瓦婁的仇怨?”安槿轉身走入屋內,說道:“那些手持機弩的追殺我們的黑衣人,就是瓦婁的人。”
“大致說過一些。”付耀琦也跟着進屋,自己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說道:“那又如何?”
安槿站起身來進了卧室,沒一會便取來兩個東西遞給他:“這是我前幾日西市購得的金絲軟甲,總共就倆件兒,方才已經給大哥送去一件,這一件你拿去貼身穿着。還有這是我讓雲蟬研製的機弩,你和大哥一人一把,戰場上刀劍無眼,切不可貪功冒進注意保全自身,也替我時刻提醒大哥瓦婁對安國府怨恨之深不止一朝一夕,讓大哥也務必小心提防注意安全。”
付耀琦接過金絲軟甲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一把將她拉過摟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囑咐道:“安柯腿傷不愈柏喜性格衝動,你那幾個暗衛尚可,但丞相府不是那麼好對付,若是你在上京有難可到侯府尋我父親,還有…”
他放開安槿從袖口掏出一枚印章,又接著說道:“這是攬月樓的主事印,我來之前已經交代下去,今夜我們啟程之後嫣柔會帶着所有人的生契過來尋你,你務必將其收好,這以後…攬月樓就是你的了,無論是賺的銀錢還是裏邊的人全都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