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0
寧夢語調輕快,說這話就好似在外面幫人帶個咖啡的口氣,倒是令季無渡有些起疑,暫不說他現在有多想見見黎月白,但總覺得寧夢沒這麼好心。
“為什麼幫我?你有什麼條件?”季無渡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寧夢。
“季警官果然是聰明人,我們這種人自然是不會無緣無故幫別人的,總得得到點好處不是?”寧夢偏了偏身子,帶笑的眼神和季無渡面對面盯着。
“什麼條件?”季無渡問道。
“什麼條件我現在還沒想好,但是你放心,一定會有你報答我的時候。”寧夢的確不是個簡單的姑娘,這麼和季無渡對視也不落下風,“一個星期後,羅灣集合。”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答應你?”季無渡再次反問道。
“你不會拒絕我的。”寧夢看着季無渡的眼神,笑意更深了,“沒我,你連接近都接近不了那座島。”
的確,他不會拒絕她,這麼好的機會,季無渡怎麼也得把握住了,任憑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必然是上不了島,他現在又沒有足夠的證據說服上面去調查那座島,他只是沒搞明白寧夢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作為一名刑偵人員,他還保留着最後的一絲理智。
見他不開口,寧夢從中控台上遞給他一張名片,“喏,我的聯繫方式,想好了就給我打電話,但是我只負責帶你進島,見不見得到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一個星期後的羅灣,天氣晴明,天空湛藍一片,連着海水,水天一色。羅灣是個私人海灣,專門出租出海的遊艇,尋常時候就沒什麼人,從季無渡踏進這片海灘時他就沒有看見一個人,他有些警惕地盯了盯四周,除了一棟私宅和停滿碼口的遊艇,連一隻海鷗他都沒瞅見。
正在觀望時,私宅里出來個老伯,徑直朝季無渡走來,手上抱着身行頭,他面無表情的遞到季無渡面前,“季先生吧,跟我去將這身衣服換了。”這老伯聲音清亮,聽起來跟長相很是不符。
季無渡接下他手中的衣物,“寧夢呢?”
老伯走在前頭,季無渡跟上他的腳步,“寧小姐先上島了,叫我留下接應你。”
季無渡隨着他進了宅子,他不再多問,抱着衣服進了間房,將那身雇傭打手的行頭穿戴整齊,養了這些天的季無渡雖然看起來依然很瘦,但是臉色多少養回來了點,一身全黑的塑身裝扮,讓他更多了幾分精神和銳利,他將黎月白慣用的小軍刀塞進了特質的軍靴。
出來后,老伯上下打量了下他,“那面罩,你最好現在就戴上,還有,完事之後你今天隨寧小姐的船一道回羅灣,不要多作停留,以免落人把柄。”
季無渡沒有多問,微微朝那人一點頭,戴上面罩自然是最好,戴完他就跟着老伯上了搜中型快艇。一鑽進艙艇,季無渡就感覺一種無形的壓力朝他鋪面而來,他一抬頭,就發現艙里坐了二十來個跟他作同樣裝扮的男人,每一個都身形如一,朝他望過來的眼神也很不善。
季無渡四下觀望了下,找了角落坐了下去。剛一坐下,他就發現快艇啟動了,正全力行進着。
今日海上無風無浪,快艇行進的速度很快,整整兩個小時,這些人沒有一個說話,而且連坐姿都沒改變,快艇逐漸降了速,季無渡的心跳也慢慢地開始加速了。
事實上,寧夢並沒有告訴黎月白,季無渡今天會上島的事,此時的她正在大老闆的宅子內和其他幾個人談笑風生,絲毫沒有對季無渡的事上心半分。
季無渡隨着人群出了艙艇,跳上海灘,他盡量裝作和那些人一樣,很快一群人穿過灌木叢,進了一片視野寬闊的空地,這邊隨處可見的他這樣裝扮的人,每一個人手裏都有武器。季無渡不禁一怔,雖然之前聽黎月白描述過,但這樣的場景讓他親眼見到還有有些衝擊力,在這樣的時代背景里竟然還有這麼多的管制武器出現。
他不是沒聽說過國外那些雇傭軍團,但他不知道國內竟然也有這麼大的團伙組織,細想下來,到底還有多少鑽法律的漏洞的違法行為,還有多少犯罪分子在逍遙法外。
他們被領到一處倉房,裏面隨處可見長管短管的進口槍/支,這跟他們在柴七倉房見的場面可謂天上地下,將柴七那比作一個零售部的話,這裏簡直就是個批發部。
有人黑着臉將一把UMP9遞到他手上,實際上除了□□外,像這種衝鋒/槍和狙擊/槍,他並沒有接觸過,季無渡接下那人手中的槍,隨着人群又去了其他地方,步行過程中,他微低着頭四下尋覓,指望能看到黎月白的聲影,雖知這種可能性特別小,但是還是怕萬一錯過了。
已是日上中天,季無渡在找離開隊伍的機會,經過這幾排倉庫,他看到了後面的獨棟別墅,心裏大概有了底,他將幾處房子的排布大致記在心底,正巧到了進宿舍的環節,這些人終於到了鬆懈的時候,終於有人開始對話交流,甚至還有人將面罩取下了。
季無渡貼着牆根,盡量不被發現地出了宿舍樓,他沒從正門出去,而是從一樓,他剛物色到的後窗跳了出去,正是吃午飯的時候,交接巡邏的人肉眼可見的減少了。
季無渡拎着那把剛領到的UMP9鑽到交接的人群里,這裏頭的人都作相同的裝扮,身量大都一致,而且一般人根本進不了這個島,所以自然不會有人認為他們中間混進了不速之客。
季無渡隨着交接隊伍行進,忽然前面的人一個轉身,他趕緊停了腳步,那人朝他做了一個朝左的手勢,於是他想也不想地朝左轉去,左邊正巧是他剛剛在心裏琢磨了半天的獨棟別墅片區。
然而那個手勢他也沒猜錯,那人確實是讓他來這片巡邏的。
和其他巡邏的人碰上,他也不抬頭,也不對視,不做眼神交流。
季無渡在幾棟房子面前來回走了好幾趟,伸長了脖子也沒瞅到黎月白的影子,心裏不禁暗罵起寧夢來。
季無渡心裏頭藏着怨氣,悶頭在椰樹地下走着,腳步有些燥,海風也沒能將他的煩躁拂去,他在不停地琢磨着怎麼才能見到黎月白。
正想着,腳步也沒停,忽然一腦門撞上面前的人,低着頭的季無渡心下一緊,心想:遭了,大意了,落出馬腳就完蛋了。
還沒來得及抬頭,就看見對面那人白皙修長的手,顫抖着抓住了他的衣袖。
季無渡心一沉,猛的一抬頭,四目相對的剎那,他感覺世界都顛倒了,周邊光景彷彿都不存在了,眼眶小到只能裝下面前人,過分躁動的情緒讓他止不住地想要大口呼吸,他心裏彷彿有千萬種聲音在吶喊,是黎月白,是黎月白啊........
對面的人又好到哪去,都在一瞬間亂了呼吸,但行動大於腦子,黎月白一把將愣怔住的季無渡拽進身後的屋子,倆人一閃身潛進一間光線昏暗的屋子。
不等黎月白將門關好,季無渡就將人狠狠摟住,頭埋在他的脖頸間,有眼淚劃過,季無渡的抽泣聲越來越大。
這麼多天了,黎月白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直到見到這人的那瞬間,所有的委屈和思念一併爆發了出來。
沒有任何言語,倆人就這麼緊緊地摟了兩分鐘,季無渡平靜下來后,才讓自己跟黎月白之間拉開些距離,他扯下面罩,“你怎麼認出我的,嗯?”
聲音那樣的細微,那樣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切只是一個泡影。
“我從樓上的窗戶看見你的。”黎月白微微仰着頭,眼角鼻頭一片紅通,是了,他原先只是和尋常一樣看看外面的巡邏人數,卻不曾想看到了那道日思夜想的背影輪廓,幾乎沒有考慮的瘋了似的跑下了樓,就是這樣沒有任何面部特徵,僅靠一道背影就將人認了出來。
“我以為......我以為你沒了.......”說著說著,季無渡的鼻子又開始發酸。再次將黎月白摟進懷裏。
黎月白伏在他的懷裏,又想到他受了重傷,不免下意識的放輕了手腳,“你的傷,怎麼樣了?”
“好了,已經。”昏暗的屋子沒法將人看個明白,季無渡雙手捧着黎月白的臉,仔仔細細地看着,“你呢?你的傷怎麼樣?”
“我沒事.......你是怎麼進來的?寧夢帶你進來的?”黎月白問道。
“嗯,沒有找到你的屍體,我一直不信你沒了,我去找了路和魚,跟李集商議了好些天,我其實大概猜到了你在這座島上,但是我沒有十足的證據說服上面給我武器和人力的支援,對不起,拖到了現在。”季無渡捧着他的臉那樣的認真那樣的小心。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黎月白微仰着頭,他敲着前面人眼眶深邃,五官相較於之前更加立體了。黎月白甚至能想像得到這些天他是怎麼過來的,那高傲又不可一世的氣質被消減了不少,肉眼可見的瘦了,這身衣服更將他襯得更加瘦削,黎月白很心疼,眼淚奪眶而出,順着眼角滑到季無渡的手上,他啞着聲音輕輕地說著:“我好想你,想到我快瘋了。”
季無渡輕輕地吻了吻他的眼角,鼻樑,微涼的嘴唇,“我帶你走,今天就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