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曼沙被擒,那些茜香士兵士氣大損,也終於不再抵抗。賈赦命裴守江將曼沙壓回雲城嚴密看守起來。
又道:“找軍醫來給她包紮一下傷口,我們乃是□□上國,禮樂之邦,可別讓人說我們虐待俘虜。”
要知道,等到贖買俘虜的時候,這死了的敵國將軍與還活着的敵國將軍可不是一個價。
命裴守江將曼沙壓下去之後,賈赦又命陸甲帶一隊人馬去安頓那些投降的茜香士兵,自己則和張安一道去了台城。
等到一切處理好之後,他命三軍休息三日,又乘勝追擊,一路北上,收回了安平陽河二城。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最後一座城池——綏寧了。
金秋十月,京都的楓葉還未紅透,塞北的寒風卻已經凜冽刺骨得呼嘯了多時了。
又下了幾場雪,化雪的日子比下雪天還要難熬。
巍峨的台城山矗立在這片大地上,終年覆蓋著的白雪給它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它神聖而莊嚴地坐在那兒,無聲無息地見證着這塊土地上發生的一切。
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土地被冰與雪凍得邦硬,靴子踩在上面能很清楚地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噓!”賈赦將一根手指豎在唇畔,示意後面的人小聲點,“動作利落點,別被人發現了。”
跟在他後面的那些人會意地點點頭,將腳步放得更輕了。
一隊人悄無聲息地蟄伏在密林中,像一隻獵豹,正耐心地等待着獵物的到來。
陸家抹了一把額頭上凝起來的汗水,悄聲問到:“將軍,比起這裏,咱們剛剛過來的那個地方不是更適合埋伏嗎?咱們為什麼要捨近求遠,跑到這裏來呢?”
賈赦聞言,抬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陸甲一眼,伸手就敲了他的頭一下:“你也看出來了那處是伏擊的好地方啊?你都知道了,那希芸香能不知道?我們要是真伏擊在哪裏,恐怕會被人來個瓮中捉鱉呢!”
攻下了台城與安平,那就是斷了綏寧的糧食供給;收復陽河,那就是斷了綏寧的武器供給。
沒了糧食與兵器,就算是這茜香國的三殿下,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可別給我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提醒了手下一干人等,賈赦摩挲了幾下腰間的刀柄。
這希芸香乃是茜香女王膝下第三女,也是茜香國眾王女里最得民心的,若是能擒住她,就不怕那茜香國再折騰出什麼事了。
等了許久不見動靜,陸甲禁不住問到:“將軍,那希芸香真的會來嗎?”
賈赦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卻沒有回話。他當然知道希芸香會來,局已經布下,這個局中人不來也得來了。
綏寧現在就是個孤城,失了台城和安平之後,它的所有糧草都是從茜香國運來的。
而這一個多月來,不管是從綏寧派去茜香國押送糧草的將士,還是茜香國派來押送糧草的將士,無一例外全部都被賈赦帶着人劫殺了。
如此往複,綏寧城裏幾近絕糧,那麼這次希芸香必會選擇親自押送糧草回來。為了讓希芸香入局更深,在她去往茜香國的路上還安排了人手阻攔,最後還要裝作不敵的樣子撤回來,務必使希芸香消除疑心。
而希芸香果真疑心頓消,押着糧草就往回趕。一路平安無事,眼見就要到綏寧了,行到一處密林時,忽然前方探路的斥候回來報說前面有大軍攔路,希芸香大驚,立刻讓眾人擺開陣勢迎敵應戰。
來的卻是賈赦手下副將張安。張安是老將,經驗豐富,戎馬一生,什麼沒見過?他早得了賈赦的命令等候在此,兩軍相見,短兵相接,一時打得難捨難分。
用力隔開張安的刀,希芸香冷笑一聲:“我早料到你們會在此攔截,早已經在此布下埋伏,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個信號彈來往空中一甩,信號彈拖着煙尾在空中炸響。勝利在望,希芸香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很快,她的笑容僵冷在唇畔。
密林之中,正緩緩走出一隊人馬,帶頭那人穿一身明光甲,眉眼眣麗,劍眉星目,正含笑看着她點頭致意。
美人示好,若是平日裏,希芸香必會回以笑容,可今日她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因為那美人雖眉眼帶笑,那雙亮如星辰眼裏卻猶帶着未褪去的騰騰殺意,那張如畫般的臉上猶帶着未擦乾的幾點血沫。
他手裏拎這一顆死不瞑目地頭顱,鮮血滴落在未化凈的雪地里,發出微不可聞的嘶嘶聲。
賈赦將手裏拎着的東西往地上隨意一扔,他一伸手,身後立刻有人遞上一塊素帕。
他似乎頗為嫌棄,微微蹙了眉,“嘖”了一聲,慢慢地將臉上手上的血給一點兒一點兒擦乾淨了。
遠遠打量了希芸香一眼,賈赦輕輕一笑,將手裏的帕子往後一遞,道:“三殿下,別來無恙啊。”
“啊!”
好半晌,希芸香驚呼出聲,她看了看不知何時滾到自己腳邊的那顆頭顱。那雙眼睛瞪的大大的,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正是她派去埋伏張安的可憐的心腹!
希芸香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懼怕地看向賈赦。
眼前哪是什麼美人,分明是個修羅!
她快速地思索了一下,忽然指着賈赦怒到:“你……你是故意引我出城的!就連之前也是故意戰敗,就等着我放下心來,你好在此布下埋伏來截我?不……不對,你是怎麼知道我佈下了埋伏的?”
賈赦道:“此處緊靠這密林,旁邊便是大路,凡有埋伏,必會選擇在這密林之中。這件事我能想到,三殿下又如何想不到?若不是三殿下有意埋伏,分散了兵力,賈某還不一定有這個把握能請三殿下去京都做客了,多虧三殿下善解人意,倒是給了賈某這麼個機會。”
這話幾乎將希芸香氣個半死。
確實,綏寧是這四座城裏兵力最多的,再加上安平陽河台城各處的殘兵,綏寧現在最不缺的就是兵力。
希芸香返回茜香國押送糧草,本來就帶了許多人,若不是她派自己的心腹前去埋伏,何至於現在如此狼狽。
罷!罷!大勢已去,她就是再頑抗也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這樣想着,希芸香長嘆一口氣,道:“是我技不如人,我認栽。這些將士到底無辜,我隨你回去,你且放他們走。”
賈赦冷笑一聲,道:“恐怕三殿下如今沒有這個底氣與賈某談條件了吧?”
“那你要如何?我已經答應和你回去,你還想怎麼樣?”
賈赦見她這副樣子,倒被氣得笑了起來,“陽河城內,為了鑄造兵器死了多少流民?這些個將士手上哪個沒有沾染過我朝兒郎的鮮血?你卻與我說他們無辜?成王敗寇,你有什麼資格與我提條件?”
那希芸香乃是王女,何時有人敢這樣與她說話,一時也氣惱起來,便道:“既如此,還有何話好說!我雖不敵你,但你想要我束手就擒可不能了!”
說著她立刻拍馬上前,直朝着綏寧城的方向奔去。她的身後,那些士兵們也丟棄了糧草,隨着她往綏寧城奔逃而去。
“呵,以為逃進城就可以了嗎?”賈赦也不攔她,自上了馬,不遠不近地追在她身後到了綏寧城。
綏寧城下,城門緊閉,希芸香一邊高喊着開門,一邊御馬奔馳而來。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大開的城門,而是一排排箭雨!
“吁~”希芸香趕緊勒住了韁繩,一面抽刀劈開了幾支朝着她面門射過來的羽箭,一面細細辨認城樓上的守軍。
她這才驚覺,城樓上的守軍不知何時已經換了。
她立刻調轉馬頭,但賈赦他們已經追上來了。一時進退兩難,直逼得希芸香勒馬停了下來。
“三殿下,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
賈赦看了看希芸香,又看了看綏寧城,指着綏寧城與陸甲說到:“我果然沒看錯裴守江這小子,做個小小守將簡直屈才,我定要上表給陛下,可不能讓這樣的人才被埋沒了,你看這才幾天,他還真就給我把綏寧給打下來了。”
陸甲便笑到:“將軍肯提攜他,乃是他的福氣。”
見他說出半開玩笑半拈酸的話來,賈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便一指對面的希芸香,道:“你也別羨慕人家,如今上佳的機會就在眼前,你若是能活捉希芸香,那將軍我也提攜提攜你。”
“果真?”陸甲的眼睛都亮了幾分。
見他雙眼放光的這般模樣,賈赦笑罵了一句,道:“你小子跟着我也有些年頭了,我何時騙過你?”
那便是真的了!陸甲頓時亢奮起來,摩拳擦掌地就要下場活捉希芸香。
賈赦也不攔他,只在一旁看着。
眼見着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希芸香終於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敗,再被拖下去之前,她怨毒地瞪着賈赦,咬牙切齒地啐了一口,道:“此番我敗給你,非是我不如你,乃是天意如此,你且等着,只要我不死,總有一日,我要叫你栽在我手裏!”
對於她這些話賈赦自是不怕,他只是揮了揮手,命人將其與那曼沙關到一處,待他處理好了雜事,好將其押解進京去。
這希芸香有沒有命活還是個問題呢。他可是記得,前世後來的茜香國女王可不叫希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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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