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黑化男主4
輕手輕腳地收拾了一下凌亂的客廳,沈秋弦側身進了浴室,身形忽然一頓。
牆壁上掛了一個臟衣籃。下午時俞鹿用過的浴巾、換下的睡衣,都還沒送入洗衣機。淡藍色的絲綢睡袍揉皺了,勾在邊緣,泛着旖旎柔滑的光澤。
沈秋弦靜靜看了片刻,無聲地掩上了門,走到了臟衣籃前,輕輕地捧起了那件彷彿還余留着她的氣息的絲質睡袍。
慢慢地,慢慢地,他低下了頭,如同忍耐了許久的癮君子,深深地埋首於其中,吸了一口氣。
那張冷淡白皙的面容,緩緩流露出了一絲混雜了痛苦與放鬆的沉醉。
他都不敢想像,如果一牆之隔的俞鹿看見了這一幕,會有什麼反應。
俞鹿重視家人,自小就自作主張地將他劃分在家人的行列,卻沒思考過,他是不是想當她的弟弟。
但平心而論,這個身份確實不差。
從躁動的青春期開始,他就發現了,俞鹿對同一個異性的熱情,最多持續一陣。短暫地對一個人感興趣,完了很快就會厭倦——沒錯,在沈秋弦看來,那最多稱得上感興趣,而不是喜歡。
任性,自我,天真又無情,完全的隨心所欲。
不過,對沈秋弦來說,這反倒是好事。發現了那些人都待不長久,也走不進她內心后,竊喜和優越感,開始凌駕在白蟻噬心般的嫉妒之上。
為了保住這些優勢,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裝一輩子的。
但事情在五個月前的某一個晚上發生了變化……發生了那件讓他欣喜若狂的事情后,她突然冷下去的態度,卻潑了他一盆冷水。
在隨後的五個月,俞鹿不僅對他冷漠,還直接從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對着一個永遠打不通的電話號碼,沈秋弦頭一次產生了濃重的危機感——他感到自己被疏遠了,被排斥了。
那些日子,酒店的房間一片昏黑,窗帘全都拉上了。電視的幽幽光芒在跳動着,沈秋弦靠在了沙發上,面無表情地握着遙控器,看着屏幕上和她有關的錄像——旅遊的錄影、生日會的短片、節目的片段。
由始至終都沒有“和劇組朋友一起看”這回事。
和她有關的一切,獨享都來不及,怎會和人分享。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
長期自我壓抑,使他的心裏長出了一頭龐大的怪物。在被她冷落了的近半年裏,焦躁和苦悶無從宣洩,折磨着他,拴住那頭怪物的鎖鏈,幾近鬆脫。
有時候,半夜睡不着,他還會一邊抽煙,一邊想一些很變態的事。乾脆別裝模作樣地“尊重”她了,也不用徐徐圖之了,想做什麼就直接去做吧……
但在他將想法付諸實踐之前,她忽然現身了,見了面后,絕口不提“那件事”,若無其事地用家人的模式和他繼續相處……讓他又愛又恨。
任由熱水沖刷身體,沈秋弦半闔着雙眸,吁出了一口氣,回憶着她今天晚上的笑容,在瀰漫的水蒸氣中,緩緩地排解出了肺腑間那團壓抑到了極致的悶感。
心底的怪物,被暫時安撫了,噴着火熱的鼻息,慢慢地蟄伏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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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無聲的一夜,平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陽光燦爛,濃夏的蟬鳴在樹上起伏。
俞鹿被太陽喚醒時,才剛好九點鐘。
這間公寓的隔音似乎不太好。隔着房門,可以聽見客廳里有人放輕了腳步聲在走動,在廚房裏開火做飯的聲音,氣泡聲“咕嚕咕嚕”的,空氣中飄滿了濃郁的豬骨湯香味。
俞鹿側躺着,望着從窗戶照進的那束陽光,放空了思緒,什麼也不想,賴了一會兒床,才起了床。
晨光中,昨天還雜亂無章的客廳,已經被收拾得煥然一新。窗戶打開了,正在通風透氣。堆疊成小山的搬家紙箱已經被處理掉了,裏面的東西被分門別類地擺到了柜子裏。木地板被擦得潔凈光滑,閃閃發亮,瀰漫著一股清潔劑的清香。
廚房裏,一個身影正站在灶台前忙活。聽見動靜,沈秋弦回頭,笑了起來,一副又高興又殷勤的樣子:“姐,你醒了。早餐快做好了。”
俞鹿打了個呵欠,湊了過去:“你不是要工作到晚上么,怎麼不多睡會兒。”
沈秋弦嫻熟地關火,將麵條撈起、裝碗,一邊說:“沒關係,我不累。”
俞鹿盯着鍋:“這是……豬骨面?”
“嗯,豬骨湯麵。你昨天晚上不是才喝了一點粥么?過了一夜肯定餓了。不過我早上來不及買豬骨熬湯了,這是超市外送的湯料包。”
俞鹿環顧了一下外頭的客廳,納悶道:“你昨天不睡覺幫我打掃衛生了?”
沈秋弦失笑:“哪有那麼誇張,只是隨便收拾了一下。”
他穩穩地拿起了鍋,將濃湯澆在了碗裏。富有彈性的金黃色麵條上鋪砌着肥瘦適中的排骨和翠綠的青菜,淋上湯后,濃香四溢。
沈秋弦擦了擦手,見俞鹿還杵在一旁,有些新鮮地看着他的動作,無奈地說:“姐,你快去刷牙洗臉。等會麵條沱了,你就不喜歡吃了。”
“好吧。”
俞鹿走進浴室,果不其然,浴室也被打掃過了。鏡子和大理石洗手台都被擦得一塵不染。被她胡亂擺放的化妝品、護膚品,瓶瓶罐罐,從高到低,被整齊地排成了幾列,專治強迫症。
沈秋弦從小就這樣。大概是因為在福利院生活過,他的自理能力和領地意識都很強。俞家有傭人,但沈秋弦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擺弄他的東西,所以,整理清潔之類的事都是自己做的。
俞鹿以前在書上讀過,說這體現出了這種人對自己的東西有很強的掌控欲。
除此以外,燒菜做飯、拖地擦窗、修理傢具之類的家務活,沈秋弦也會做。以前上學的時候,他還經常在周末替她刷鞋子。
成了大明星后,也沒有被周圍的人慣出驕奢淫逸的性格。俞鹿挺滿意。
臟衣籃也空了,洗乾淨的衣服散發著洗衣粉的清香,被晾在了小陽台上。淋浴間的玻璃處,那些半凝固的水漬也被擦拭得一乾二淨。但置身在這裏,還是能聞到一股微微濕潤的沐浴露香氣。
沈秋弦早上洗過澡了?
俞鹿刷完牙,掛好毛巾,對着鏡子撥弄了幾下睡得亂翹的頭髮。
那廂,沈秋弦已經將早餐端上桌了,還給俞鹿的面加了一個荷包蛋。
俞鹿拿起了筷子:“哇,好香啊。”
兩人才剛坐下,沒吃兩口,沈秋弦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沈秋弦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沒有避諱她,微微側過身子,接聽了。
不知對面說了什麼,沈秋弦靜了一下,身體微微後仰,靠在了牆上,指腹輕輕地摩挲着筷子,沉穩道:“……中午么?沒問題,可以。”
“不去那裏。”忽然,沈秋弦抬眼,看了一下俞鹿,說:“我等會發個新地址給你,你來這裏接我。”
等他掛了電話,俞鹿問道:“怎麼了?”
“傍晚的拍攝臨時換到了中午十二點,我等會兒要提前走了。”沈秋弦將手機翻過來,蓋在了桌面上,想了想:“不過這樣的話,我下午上完課就沒事了。姐,我到時候再來找你吧。”
原主的通告單里,好像寫過今天晚上有一個活動。俞鹿搖頭,說:“我晚上沒空,要去一個直播節目。”
沈秋弦追問:“什麼節目?”
“《娛你有約》,在西瓜直播,估計要九點多才結束。這麼晚了,你別折騰來折騰去的了,下課就回家休息吧。”
沈秋弦不置可否:“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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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在十二點鐘開始。沈秋弦的助理十點半就到了,根據地址,直接上來按了門鈴。
這名助理叫做葛小華,今年剛過二十八歲,在星光傳媒工作好幾年了,工作能力好,細心又縝密。最重要的是,從不多嘴。星光總監也是看中了這點,才會將他調來沈秋弦的身邊。
在上崗之前,葛小華看到那份比普通明星更厚的保密協議,還以為沈秋弦很難伺候。畢竟,這麼年輕就爆紅了的大明星,脾氣大多都很驕縱。尤其星光傳媒內部的人都在傳,沈秋弦的背景不簡單,是大股東家裏的孩子,葛小華就更緊張了。
但相處了一段時間后,葛小華就發現是自己多慮了。幹了這行幾年,他和不少明星打過交道,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見得多了,某種程度上,沈秋弦是他見過最表裏如一,最好伺候的藝人了。
沈秋弦的真人,比熒幕上的形象更冷、更犀利,不會和工作人員嘻嘻哈哈地打成一片。但是開工資很大方,有事說事,從不會拿身邊的人出氣,工作時也敬業配合。
和那些沒多少本事,只知道通過折磨助理來彰顯大牌的二三流明星相比,葛小華簡直想把沈秋弦當神仙來拜一拜了。
不過,這段時間,葛小華看得出來,沈秋弦似乎有着滿腹心事,情緒很差。以前是煙酒不沾的,前幾個月抽煙卻抽得很兇。沉默中,可以感受到一股隱忍的煞氣在他眉間涌動。冷得葛小華都有些怕他,工作空閑時,都不敢瞎聊天。
他只是工作助理,沈秋弦私下行程不會和他交代,他也不敢過問老闆的私生活。不過,葛小華倒是看到過不止一次,沈秋弦用小號上微博,刷《夢想星秀》的相關內容。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今天,拍攝臨時換了時間,葛小華打算按之前的習慣,去金源山莊接沈秋弦。
金源花園是京海市的高級住宅區,也是著名的富人集中地,不少明星、運動員都會在那裏置辦房產。
葛小華去過幾次,每次都忍不住感嘆,自己估計干一輩子都買不起那裏的一個廁所。
誰知道,今天出發前,沈秋弦突然給了他另一個地址。
葛小華按電梯時,都還在莫名其妙,不知道沈秋弦怎麼會來了這種地方——也不是說這裏條件很差,但跟金源山莊比還是差遠了。
很快,葛小華的疑雲,便被見到的情景衝擊到煙消雲散了。
門打開后,出現在後方的人是沈秋弦。他似乎有些驚訝,皺眉:“你怎麼上來了?”
葛小華傻了傻:“啊?門衛沒有攔着。”
“下次在車裏等就行了。”沈秋弦猶豫了一下,讓開了身子:“算了,你先進來吧,別敞着門了。”
葛小華點頭,心道“聽意思是還有下次”,整了整背包帶,脫了鞋子,才跨入了屋子裏。
忽然,在餘光里,他瞥見沙發上,蜷坐着一個女孩兒。
那女孩兒穿着最尋常不過的家居服,如瀑黑髮,披散在胸口,腿懶洋洋地翹着,大片的肌膚白得耀目,似乎正在玩遊戲。
看清楚她的臉后,葛小華有了一種被驚雷劈了的感覺:“…………???”
卧槽,這不就是《夢想星秀》的人氣選手俞鹿嗎?!
俞鹿早知道沈秋弦的助理要來了,剛好打完一局遊戲,見到葛小華愣愣站着,她撥了撥髮絲,對他微微一笑:“你好。”
縱然見過很多美人,葛小華仍然被這個若有似無的笑容閃到恍惚,臉頰發燙。
一開口,竟是有些結巴:“您,您好!我是弦哥的助理,您叫我小葛就可以了。”
無人知道,他亂糟糟的腦海里,已經井噴出了無數的咆哮——卧槽,原來沈秋弦在和俞鹿搞地下戀!
之前沈秋弦心情不好,休息時總是用小號刷《夢想星秀》的圖片,十有八九是因為小情侶吵架了吧?!
那現在的情形,兩個人是已經和好了?沈秋弦昨晚估計是在這裏過夜了吧?媽呀,這要是曝光了,絕對會引發娛圈大震蕩啊!
沈秋弦回到了廚房,手腳麻利地沖泡好了潤喉的蜜糖水,把保溫瓶遞給了俞鹿:“來,蜜糖水好了。”
這種程度的伺候,是二人慣有的模式。俞鹿“唔”了一聲,接過來,垂下頭,飲了一口。
沈秋弦的神色柔和得像是羽毛,叮囑:“小心燙,慢一點喝。”
站在旁邊的葛小華聽見了,眼鏡都要跌碎了。
這口吻,這神態,也太柔情似水,如沐春風,旁若無人了吧。
俞鹿含着一口蜜糖水,笑瞥了沈秋弦一眼:“啰嗦,你當我小孩子啊。你不是要出門了嗎,還不去。”
那飛快的一瞥,斜斜向上。
似嗔還嬌,帶着惱和嗲。還有一絲靦腆的風情。
蜜糖水濡濕了她的嘴唇。說話時,隱約能看見深處的一截濕漉漉的、軟紅的小舌頭在動。
沈秋弦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沉默着,下巴微微繃緊了,移開了視線。卻好像也感受到了同等的乾渴,喉結輕微地動了一下。
忽然,沈秋弦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銳利的視線掃向了葛小華。發現後者正傻愣愣地看着俞鹿,臉色登時一黑。
葛小華:“……”
葛小華被這麼一盯,連忙低頭,咳了一聲,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明目張胆地流哈喇子。
“那我就走了。”沈秋弦起身,背起了挎包,把帽子和口罩戴好:“一個人在家記得鎖好門,晚上再聯繫,姐。”
假裝自己不存在的葛小華聽了,就是一愣。
沈秋弦喊俞鹿做“姐”?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這兩人其實是親戚?
葛小華忽然想起來,星光傳媒的大股東,就是姓俞的。從姓氏來看,俞鹿和大股東的關係,說不定比沈秋弦還近……
不對,天底下姓俞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俞鹿有那種背景,怎麼不簽在星光傳媒底下受捧?
更重要的是,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明顯更像情侶的感覺。
所以,“姐姐”是情侶的昵稱嗎?
城裏人真會玩!
葛小華腦洞大開,卻不敢多問,老實地跟着沈秋弦下樓了。
進了電梯,沈秋弦在手機上按了幾下,忽然說:“等會兒替我下載好西瓜直播的app。還有,查一下今天晚上《娛你有約》的錄製地點,和出席的嘉賓有誰。”
葛小華連忙點頭:“知道了,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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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洞小劇場】
葛小華:流哈喇子……被老闆發現了!QAQ
葛小華:我去,居然叫“姐姐”?你們城裏人真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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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前發生了什麼事,讓弟弟這麼狂喜又怨念捏,以後分曉。(*/ω\*)
謝謝筱、沒有心的婆娘、野、小漠姑娘們的地雷!(づ ̄3 ̄)づ
在上月榜之前會一直給大家的15字2分評論派紅包噠!求撒花花求關愛空巢作者鴨~(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