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醒了
“你是誰？”少年看了眼盛采雲，又瞥了眼這簡陋小屋，“這裏又是何處？”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多久了，不過昨夜他有醒來過，還看見一個姑娘頭枕那高大物什蜷縮着身子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但那人絕非眼前這女子。
“受傷了還這麼大力氣，你是想捏斷你救命恩人的手？”
聞言，少年慢慢將手鬆開。
“是你救了我。”他輕舒一口氣，心底的石頭算是落了地。至少他安全了。
盛采雲瞧他那模樣，雙手環抱着笑了起來，少年不解，盛采雲便道，“還真是有趣，我救你，你一句感謝的話也不說，早知道就不阻止你跟閻王爺相見了！”說著就要出草棚，背後卻傳來溫柔的一聲“謝謝你”，盛采雲腳下莫名一頓，又快步走了出去。
——
今日的雲萊，被裝點的格外漂亮，因為再過兩天就是巫族族長盛文君的生辰。
族長的生辰何其重要，整個雲萊都會為其慶生，所以，族人都精心準備着，制燈、砍香柴、做花環……
盛七七挽着盛文君陪散步，兩人閑聊着，當然，更多的時候是盛文君說，盛七七聽。
“蕭直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長大的，品行不錯，脾氣還好，剛好同你三姐這嗆人的性子互補…回頭替阿娘說說去。”
“阿媽自己去說不就成了？”
“你這孩子…就是說了不聽才叫你幫着勸勸！”
“為什麼不找我二姐？”
“又說胡話，你三姐要聽你二姐的話，我也不會找你這小丫頭片子說了。”
這話說的…難道三姐不聽阿媽和二姐的話，倒聽她的不成！不過，想來阿媽是鐵了心的要她勸，也懶得再推辭。
沿着石板小路一路走到院門口，母女兩一左一右撥開一縷縷編織的長綵帶順在門兩邊的鐵鉤上，並走進去，就聽見身後的盛采雲喊了一聲。
因為先前和盛采雲說到親事而談崩，盛文君知曉自己三女兒此刻不願同她說話，遞給盛七七一個眼神后，逕自進屋。
“三姐，他怎麼樣了？”盛七七左右掃了眼，確認附近沒人便小聲問道。
盛采雲輕彈一下她腦瓜，“你倒小聰明。”
“哎呀三姐，這人是我帶來的，我當然得知道他是什麼情況啊，更何況他還是我救命恩人！”盛七七挽着她邊走邊道。
“放心，剛才還醒着呢，死不了。”
盛七七聽了，一口氣剛要呼出，卻又立馬提了起來。她跟盛采雲說那少年是她救命恩人這事兒可是瞎編的，萬一露餡兒……
“三姐跟他說過話了？”
盛采雲奇怪，“說過啊。”
“提到我了？”
“那倒沒有，我跟他說了不到兩句就來這裏找你。怎麼了？”
“哦…沒事。”盛七七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其實後來一想，簡直多慮了，因為她三姐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哪裏會去八卦那少年是如何“英雄救美”的。
但是，她又忽略一個問題，那就是盛采雲不會八卦的去問那少年，但會因為關心她而直接來問她——
“你在山下幹了什麼好事，竟讓人如此對付？”
“三姐，你沒去過外面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兇險！我上次不是給人算了一卦嘛，沒想到他們這回尋到我就要殺了我。興許…是我卜的卦不靈？”
盛采雲白她一眼，“你的卦什麼時候靈過，以後少出雲萊，不然哪天死在外頭都沒人知道！”
盛七七吐吐舌頭沒再說話，只是抱着盛采雲的胳膊、靠在她肩頭傻笑，可心裏卻漸漸忐忑起來。
為了救一個外人，她頭一次對自己人說謊，到底為什麼要救那少年，就連她自己也不知曉，而眼下，只能期盼他趕緊好起來，再神不知鬼不覺送出去。
然而，這世間之事若都能按照自己所想的來行進，也就不會有“後來”這一說！多年以後，盛七七也會想，若自己當初沒救他，也就不會發生後面那一系列驚心之事，也就不會遇見那些動魄之人，那麼，她就會平凡的安度一生。
是幸？還是不幸？沒人能回答。
話說，姐妹兩個半道便分開了。盛七七一進籬笆院就看到小雪，許是聽了她的話，現在正躺在籬笆院兒中懶洋洋的曬着太陽。盛七七又忍不住摸了摸它圓滾滾的肚子，這才進到茅草屋。
裏頭，那少年捂着腹部像是要起身，盛七七忙跑過去將他摁了回去。她的頭髮很長很長，慢慢滑過肩膀，垂落在少年臉上，少年剛一聞到那髮絲間皂莢的淡淡清香，盛七七就走開到一旁，而那股味道也隨之消散。
“你傷的可不輕，就不要再亂動了！”盛七七抓一把乾草鋪在一旁的地上，說著就坐了下來。
少年偏頭，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着盛七七，盛七七也打量着少年，這才發現他的臉有些紅，以為是病了，可伸手附在他額頭探了探，又並無發燒跡象。不禁問道，“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我去叫我三姐來。”說著就要走，少年卻在這時開了口。
“那個……”憋了半晌，他的臉頰又紅了幾分，終於視死如歸道，“可有夜壺？”
其實，他是想問她的名字，可奈何被人生第一急給趕鴨子上架了。
盛七七聽完一愣，下意識朝他某處看了去。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在幹嘛時，趕緊撤開視線往茅草屋外走去，好在少年別過目光並沒看她，要不可就太尷尬了。
剛走到門口，盛七七就又轍了回來。
“喂，我得先說清，我們這兒是不讓外人來的，所以你不能出這個草棚，需要什麼會給你拿過來，等傷養好了我跟我三姐自然會送你出去。”
“你們是姐妹？”
“怎麼，不像嗎？”
“不，我只是…羨慕你們姐妹間的感情。”
眼前的少年垂下眼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讓盛七七瞧着感覺格外消沉。一瞬間，竟勾起了她莫名的憐憫。想來，能讓人奪命似的追殺，定是家族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吧……
“喂，我叫七七，你叫什麼？”為了轉移少年的注意力，盛七七自報家門。果然，他抬眼看了過來，只是不知為何停頓了會兒，方才道，“六六。我叫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