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譜的玄武父親們
幾乎就在越涼出手的同一瞬,太煬亦鬆了手。
然而仍是拖得太遲了,二人正面迎上爆炸的衝擊。
太煬正要變回原形抵擋,眼前卻忽然閃過一道白光,一直巨大的蒼白玄獸便出現在眼前。
玄獸用爪子牢牢按住他,蜷起身子,用厚實的脊背擋住了靈力震蕩。
巫人如潮水般撲上來,利爪和尖牙兇狠地鑿在玄獸的鱗甲上,未見絲毫傷痕。
越涼有些癢,抖抖身子,把巫人全晃落下去,又小心地銜起太煬,想找一處安全的地方落腳。
神獸之軀可擋災厄,然而他實在長得太大,僅半隻爪子就比那山口要大。他於是苦惱地嗚嗚起來。
“嗷——”
太煬被他銜着衣領,勒了脖子,說話有些短促。手一指黑霧的前方,說,“那邊,願巫還要再來第二次。”
越涼就把他順勢往上一甩,用腦袋穩穩地接住了,向前擺出警戒的姿勢,喉間發出威脅的低吼。
混雜了龍脈的神獸在神戰里頗有用武之地,既有龍的兇悍、神威,又有獸的機警、靈活,越涼還有一身玄武特有的硬鱗,即便在前世能直接傷到他的事物也不多。
他於是無所畏懼,頭腦發熱,氣勢洶洶就要往那邊沖。
頃刻間巫風大作,天地之間旋起駭人的龍捲風,呈摧枯拉朽之勢朝着神山迅速襲來,風裏混雜着女鬼凄厲的尖叫聲。
越涼仰天長嘯,龍吟聲撼動九州,前足高高抬起,往地面用力一跺,大地猶如撕裂般扯開兩條巨大的裂縫,岩石似尖矛般突刺出來,接連向前爆沖而去!
兩股強悍的靈力撞擊,白光交織着暗芒震蕩炸開,引起遼南大地劇烈顫動!
越涼清楚地察覺到對方實力恐怕在自己之上,眼神不由得冷了下來。
看樣子低調活了上萬年的戰神,也不止他一個。
幸及,他不是孤軍奮戰。
熟悉的交纏感從背脊上傳來,似游龍般逐漸纏住了他的身體,越壓越重;一條長長的龍尾熟練地綁上他的粗尾巴,還彷彿故意似的,狀似無意般拍了一下他的龍屁股。
一顆沉重的腦袋壓上頭頂,越涼氣道:“你怎麼變得這麼重!”
好重啊,這傢伙肯定吃胖了!
太煬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尖愉悅地擺動起來,“因為你很久都沒有背過我了。”
越涼難以置信:“平時不是都有背嗎,為什麼沒感覺到?”
“平時也沒有用到原形的時候吧。”
兩隻玄武神獸你一言我一語,低沉的龍吼聲嗚嗚,不怒自威,咆哮令人不寒而慄。
若忽略掉交談的內容,的確頗具神獸威儀。
只見前方,在數不清的巫人身後,一團新的黑色風暴正在形成,威力不減。狂風挾帶閃電,一個妖冶的女子身形在風暴中心若隱若現。
她似有所感,側過臉,朝兩隻神獸甩了甩鮫尾。
越涼驚恐地嚷嚷起來:“那個打神很疼的老太婆又來了!”
太煬依舊沉着鎮定,“不怕。”
越涼:“嗷嗷嗷——”
風暴轟轟烈烈地撕咬了過來,周圍跟着眾多的巫人。
願巫明顯有備而來,想通過數量的優勢強攻下這座神山。
越涼伏低身子,扎穩腳步,集轉全身靈力再次正面迎擊上去——
平原上,只見一金一白兩道光芒奪目刺眼,比風暴的速度更快、威勢更猛,猶如利劍劃破長空,自玄武獸的神軀里發出,刺穿風暴,直取敵人項上首級!
黑霧被割裂開,自動分成兩邊,前方戰場於是緩緩呈現在神山面前。
轟——!
被擊散的黑霧竟像黏和的物質重新聚攏上來,轉瞬逼近至越涼跟前,一張女人猙獰的面目驟然出現!
全黑髮亮的雙瞳,突出唇邊的上下獠牙,尖銳的耳朵。越涼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們,一個都跑不掉!”願巫咬牙切齒地說,聲音轟大如驚雷,“巫族失去的東西,我會一件件討回來!”
“我不介意,但前提是你不能動我的東西。”越涼輕笑一聲,忽然迅速側過頭,話語有些幸災樂禍。
“不過你還得問問大族長的意見。”
赤金的火柱猝不及防朝她撲襲而來,願巫尖叫着閃躲至百里開外,然而神火已經追上她,沿着她的發尾燃燒起來。
越涼發出一聲歡悅的啼叫,尾巴高興地翹了起來,順勢就往自己背上一拍。
“帝君寶刀未老呀!”
太煬動了一下尾巴,“往哪兒拍呢?”
越涼跺了跺爪子,“那也是你先的。”
接連兩次交手,雙方已然對彼此的實力有了了解。越涼能篤定現在的自己打不過願巫,但他還有阿郎在身邊,所以沒有問題。
可願巫也不是好惹的,還非常執着,不消片刻,黑壓壓的烏雲那邊,風暴又重新聚攏了起來。
越涼眯了眯眼睛,收起玩鬧的心思,稍作打量,對太煬說:“她為何如此執着於讓巫族進入龍門?”
太煬說:“不知道,或許是因龍門能賦生,而巫族沒有生命吧。”
話音方落,第三波風暴,驟然襲來!
二人毫不退縮,再次迎戰上去!
.
彼時三個上古大神正戰得酣暢淋漓,在他們背後,神山卻顯出傾倒之勢。
阿撒茲勒躲過山頂滾落的巨石,震驚地大聲問道:“這山要塌了?!”
山頂,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喊,“小鳥,快領你的部族和人族逃到山後方的森林去,神山要倒了!”
阿撒茲勒心下大震,瞪大了眼睛,反問:“你說誰是小鳥?!”
那隻白鹿卻未再答應他,重又縮回頭去。
阿撒茲勒只得咬咬牙,朝山底大喊了一聲:“喂——!!”
他的嗓門極大,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都跟我走,快來!”
山頂上,藏離將信帶到,又焦急地眺望着前方。
那邊原本是一片山嶺森林,然而在三位古神肆意妄為的打鬥下早已被夷為平地,焦黑的土地裂出巨大裂縫,底下隱隱翻滾着紅熱的岩漿。
方才的兩次交手打出靈力震蕩,震蕩波猶如一柄大鎚重重敲擊在山體上,相比起磅礴的靈力,這山簡直脆弱得像一根樹枝,只消最後一下就能崩斷。
而那邊,儼然已經第三次開打。
藏離這時才猛然回憶起來,半山腰的山洞裏還有許多小青鳥,以及一枚玄武蛋。
玄武蛋無人照管,然而那對本該看守蛋的玄武打架答上了頭,完全沒意識到!
藏離嚇得鹿尾巴都豎了起來,趕忙朝山腰跑去——
天上,盤旋許久的大鳥見他慌亂地不知跑去何處,於是掉轉方向,朝他這邊飛來。
藏離急忙忙衝到洞口的時候,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腳底的岩石竟瞬間碎裂!
猛烈的白光席捲過來,猶如鋒利的斧子,一下子砍在山腳下,山石飛濺,比前兩次都猛烈的力道直接轟開了神山!
藏離來不及驚呼,慌忙往洞裏望去,只見小青鳥們聚攏在玄武蛋周圍,上躥下跳地試圖用翅膀扶正蛋身。
然而蛋實在太大了,根本無濟於事。
山洞地面彷彿碎掉的乾糧餅,一下子酥鬆無比,玄武蛋陷了下去。
藏離大驚,想也不想便飛身撲救過去。
“桃桃!”
青鳥們紛紛飛了起來,藏離的眼睛緊緊盯着蛋,身體與蛋一同墜落入黑暗的深淵中。
而下一瞬,待地面崩裂完全,一道耀眼的光芒卻忽然撕破黑暗,刺了出來。
底下,是一條流瀲着光彩的靈流大河。
藏離瞪大了眼睛。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與玄武蛋一起,墜進了那浩蕩的河流之中。
機緣到了。
此刻天降異象,天上的光數月來第一次撕破陰霾,照進這座神山裡,一直照到了山腳下。
在山中只感覺到地裂天崩,而從遠處望去,卻見那山像是被從中間劈成兩半,露出一線天。
靈流恍若噴泉般從那山口裏涌了出來,沿着山體的裂縫傾瀉而下,注入神山前方的平原中,填滿裂痕,淹沒荊棘植被,注入池狀的地形中。
這靈流與大荒的任何靈流皆不同,它可觸可及,恍若甘泉,透明澄澈;然而掬起一捧仔細瞧去,卻能從靈流里瞧見世間萬景,和無數光影。
它恍若從另一個空間而來,映照着前世,也記刻着今生。
——龍門出現了。
一隻巨大的黑羽青鳥在神山上空盤旋片刻,發出幾聲鳴啼,忽而一頭扎進了那靈流泉眼之中。
.
身後巨大的響動自然也驚擾了前方正在打鬥的三神。
越涼戰意正酣,卻見一直與他們糾纏的巫人忽然都停下動作,猶如獃滯般望着身後的同一個方向。
願巫正在凝聚的風暴也停住了,兀自在遠處飛旋着。
越涼警惕着,只抽空回身望了一眼,立刻又將注意力轉移回戰場。
他周身殺意濃重,眼神肅殺凜冽,只簡短道:“煬,是龍門。”
太煬伸出爪子,用力地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回去,蛋!”
兇猛的玄獸越涼沒反應過來,仍沉浸在戰鬥中,不解地抖抖耳朵,皺眉問,“什麼蛋?”
太煬難得氣急了,又拍了他一下,“蛋!”
“蛋?嗯……蛋?!啊啊啊啊蛋啊——!!!”
兩隻玄武獸嗷嗷叫喚起來,撒開爪子往回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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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作話,在憋結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