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

“說吧，你為什麼要打擾梅伊比斯？我以為你僅僅是過來祭奠她，”以傑爾夫對梅伊比斯的，唔，應該說是在意程度，反正自己也不懂其他的，他再怎麼蹦噠，也絕不會將那種具有腐蝕性的氣息對準了守護梅伊比斯的天狼虛影，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他做出這種選擇？明黯有些不解，不知道他的問題自己能不能幫上忙，指尖魔力逸出，將不遠處的溪水聚攏成水球，挑出一小塊花時，無色的水球立即變幻成淺淺的粉色，散發著淡淡的花香，手一推，不大的水球自發分成四份，飛到傑爾夫和歐嘉斯特手中，“嘗嘗，這可是時光的沉澱、歲月的積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理由，否則，這裏你再也不要踏足半分！”

傑爾夫伸手戳了戳左手掌心的水球，花香味充斥着鼻腔，真是久違了的接近。一直以來自己都無法將任何生命納入手中，無論何種心態，無論是否尊重，生命都不可能在自己身邊存活太久，若是有較大的情緒波動，滔天的死氣會立即蕩漾開來，奪取周圍現存的生命，以供給安克瑟拉姆神，自己不想歐嘉斯特步上後塵，才將阿爾巴雷斯交給他來打理，偶爾回去看看他，但這種生活，自己過夠了！不想再躲開人群！不想再躲藏於世！不想再奪取生命！不想不能去愛！自己想要堂堂正正的活在當下！想要沒入人潮！想要與人同樂！想要觸碰到自己的孩子！想要活的普普通通！他不知道自己的刻意疏遠是對他的保護，但這詭異的相處模式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永遠不是！

見傑爾夫心境不穩，明黯一抬手，一層薄薄的魔力防護罩立時將傑爾夫包裹，一團黑氣瞬間遮蔽了傑爾夫的身形，“給我穩住！別破壞了這裏！看來，我有必要在你解釋完成之前都不能撤下這一層防護罩，防止你一個不小心毀了這座島。”其實傑爾夫的心情，自己也能猜到幾分，與自己情況類似，但又受到安克瑟拉姆神的詛咒，無法接觸生命體，想要找一個同伴難上加難，獨自一人遊盪於世界各處，無比孤單、寂寞，好不容易碰到個梅伊比斯，怎知那詛咒也起作用，只能再次踏上孤獨的路程。貌似自己當年沒告訴傑爾夫和梅伊比斯有關自己的情況，要不然就梅伊比斯失去生命之後，傑爾夫也是要來找自己問個清楚的，可惜當時自己要去收集龍之精華，就算是與梅伊比斯同行，進度也落下了一點，匆匆離開的時候也沒留下個聯絡水晶，要不然傑爾夫不至於活的這麼累，有自己這同樣不老不死的人在，約個時間聊個天，打發打發時間，在流動的時光里感受不變的心境，想來也是差不離的，雖然不能把他拉到公會裏轉轉，可這大陸之上無人區也不少，夠打發這無比蒼白的歲月了。但這根本不能成為他打擾梅伊比斯的理由，畢竟在梅伊比斯之前他已經過了三百多年，梅伊比斯以後也過了八十多年，早就習慣了才對，到底是什麼原因需要用到這水晶？先看看他如何說吧，或許自己真能解決，那些筆記也不是白記的。手指微動，剩下的一個水球飄向一個角落。

歐嘉斯特看見那熟悉的黑氣，身體不自覺地縮了一下，曾經自己親眼目睹一個城鎮的人都喪生於黑氣瀰漫之下，若不是自己當時站在陛下背後，怕也是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只那一次，這種黑氣在自己心中製造出來的恐懼，永遠無法根除。瞧見一層薄薄的魔力防護罩出現，將黑氣完全籠罩起來，自己才放鬆了身體，一口口飲着手中的水球。

防護罩內的黑氣漸漸變淡，露出傑爾夫的身影，這便證明他已經控制住了內心的變化，明黯屈指敲了敲防護罩，“沒事，你說，就算有這層防護罩在，我也能聽得見你的話。”

“明黯，你，活了多久？”摩挲着脖頸上的項鏈墜，傑爾夫輕輕張口，“想着也是跟我差不多吧，看不見盡頭的永生，蒼白無力的歲月，無趣又無奈地活着，不過你比我幸運，至少能夠與他人相伴同行，但也得看着他們慢慢步入暮年，人類可是很脆弱的，一場病就能結束了他們的生命，生老病死，生離死別，你肯定也看過了不少，那種感覺好受嗎？”偏頭定定看向明黯的眼睛，“在這麼漫長的歲月里，你愛過嗎？”似乎只是看了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看着對面那被藤蔓包裹的水晶，梅伊比斯，自己妄想着與之同行的人啊，明明是相同的境遇，為何又不給相伴的機會？“想來也是愛過的吧，不過身邊陪着的人換來換去罷了，相遇、相識、相惜、相愛、相守，再生兒育女，真是平凡又羨慕的一生，如果煩了、厭了、倦了，還能換個地方重新認識新的人，開始新的人生。可為什麼我就不行！就因為那個破詛咒！連愛與被愛的資格都沒有！我只想要一個知心的人陪着我！就這麼卑微的奢求都不願意滿足我！”

防護罩內，黑氣瀰漫。

活了多久？呵，這個數字除了落雪那裏有記錄，自己根本忘的一乾二淨，連世人的書籍記載之中也絕不會有自己的身影，不過，生兒育女？明黯古怪地看了一眼傑爾夫，纖細的手指依舊敲了敲防護罩，“我說，你看我像多大的年紀？你我再怎麼說也呆過一個多月，就算你的眼睛整天只盯着梅伊比斯，眼角餘光也能掃到我吧？憑你的猜想，說說看。”

年紀？心中的怒氣漸漸平息，傑爾夫認真打量着面前的明黯，及腰黑髮，棕色眸子平靜似水，個頭，當年跟梅伊比斯相差不遠，看樣子也沒長多少，難猜，“應該跟梅伊比斯差不多年紀，不過這年紀還跟生兒育女有關？”

“當然有關，我想想哦，我記得你們當時提到過梅伊比斯自身的事情，在中安克瑟拉姆神的詛咒之前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成熟，就算是不老不死也對她的身體沒有其他傷害，而我不一樣，身體根本沒有成熟的機會，又何來的生兒育女？再加上我要是以這副面容一直在某個地方生活下去，還不得當成異類，抓到研究所去？所以我一直都在換地方生活，或者說很少在人類的城鎮落腳，”其實是祭司與其他龍商定的結果，若是自己以成熟的身體行走於人類世界，萬一擦槍走火孕育出嬰兒，龍之霧指不定會出現什麼異變，對龍界安穩有極大影響，再加上自己潛意識不想孕育後代，在第一次開啟魔靈界大門的時候，藉助伊麗古爾的引導，直接剝奪了明黯身體的成熟機會，將其身體內部生長進度遏止在了十歲那一年，而身體外在則停留在了第一次龍之精華入體的時候，所以自己根本不可能與人類孕育子嗣，而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是愛？”自己在認識梅伊比斯之前，每一個輪迴之內所產生的記憶與感情都會隨着龍之精華的剝離而失去，再返回人類世界的自己情感這方面如同剛出生的稚子，分毫不懂，冷心冷情，獨自一人行走於人類世界，只為收集龍之精華，直到遇見梅伊比斯，自己那時候也是被梅伊比斯的設想所打動，才認定了妖精的尾巴，只有妖精的尾巴那如家的氛圍才使得自己慢慢有了正常的情感波動，自己雖然銘記着他們，但這期間，所認識的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這記着還不如不記着，至少不用去思考那些眼淚為何而來，人類，可真是脆弱，卻也是表達情感最豐富的種族，自己若是想要完完全全同正常人類一般無二，或許還得幾個輪迴才行。

什麼是愛？為什麼她會這麼說？傑爾夫瞄了一眼身側的明黯，也是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只得換個更淺顯易懂的名詞，“愛，你不懂，那喜歡呢？”看着她一臉茫然的樣子，自己知道又是白問，“那，在意呢？你活了這麼久，有沒有特別在意的事物？”

在意？有，魔靈和妖精的尾巴便是自己特別在意的，決不允許有危害他們的事情發生，當然，在他們解決能力範圍之內的明黯可不管，那叫歷練、磨難，或者通俗點說——踏腳石，能夠提升他們的臨危應變能力和魔法技能的熟練度，還能增加恢復魔力的速度，這種好事自己怎麼能阻止發生呢？但如果有超出他們解決能力範圍的，就得自己上，不過，這跟愛有關係嗎？

見明黯只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一句，傑爾夫便知道她所在意的並不想說出來，“若在意算一分，那喜歡便算五分，愛則算十分，而愛一名異性，算一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