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阮常生的奮鬥

第六百零四章阮常生的奮鬥

“你們且看看我算出來的道府衙門津貼,這裏有多少是真正用到了公務日用之上,又有多少不過是你等因循舊制,損公濟私之用?!”阮常生也指着自己清算出來的賬簿,向下屬吏員問道:“我清河道廉俸,一年不過二千兩,可這津貼之數,加在一起都有三千兩了,這些錢是哪裏來的,還不都是出在百姓身上?你等平日徵收錢糧之時,竟多收了多少這所謂津貼,這些內容名為津貼,實際上和坊間所言陋規,又有何異?!”

“阮道台,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為首一個老吏也向阮常生嘆道:“咱們這些吏員,原本收入就不多,如今生齒日繁,雇募的吏員也更多了,這定額以外的吏員,很多根本就沒有薪俸,長此以往,這要他們怎麼出去辦事啊?要是沒有這些津貼,只怕過得些時日,這道府衙門,也就沒人來做衙役了啊?”

“你們有為難的地方,我也清楚,但你也休要瞞我,你們這些吏員一年日用開支,我都算過,一千六百兩足夠了,也能讓你們這些編外吏員都拿到薪俸!至於道府公費,我一人廉俸也已足夠,那你們說,剩下那一半的津貼,你們是拿來幹什麼的?”阮常生卻沒有被吏員的求情之語所打動,而是有理有據,向各吏員言道:“還有,你們這些津貼,這裏還有阜平、行唐、廣昌這些縣的部分,這些縣都是貧苦之地,正稅錢糧尚不能悉數繳納,你們竟然還要這裏的津貼!這津貼之費,我已經重新統計過了,你們必要的公用錢,吏員的薪俸,我都給你們留着,但這些多餘的部分,我從今日起悉數裁去,你等以後再用津貼,就以我新賬為準,不得濫行索取!”說著,阮常生也將一本全新的賬冊拿了出來,交給先前那老吏看過,各吏員只見賬冊之上,將近一半的地方都已經用筆劃去,尤其是幾個貧困縣邑,上面津貼已然盡數消失,各人也不覺冷汗淋漓,生怕阮常生繼續嚴懲自己。

“大人,這……這留下的津貼,還夠用嗎?看大人這賬冊,您可是把津貼削減了將近一半啊?”老吏也向阮常生問道。

“無妨,算賬的事,我可比你們清楚多了。你們放心,我是按如今道府吏員人數計算的薪俸,你們平日公用開支,我也算在裏面,這一千六百兩已經夠了。你們要是真的不夠用,一年以後再來找我,我幫你們重新按實情計算津貼,但一年以內,你們要是有濫取津貼之事,也休怪我無情了!”阮常生看來是早有準備,一行吏員眼看新來的道台大人精於計算,看來是不能隨意隱瞞實情了,也不得不接受了阮常生的新賬,相繼退下。

“彬甫啊,你這精算之法,我看了也是真的佩服啊。”一旁的劉寶楠看着阮常生重新清查賬目,也不覺向他稱讚道:“我從來聽聞,儀征相國不僅精通經術,算學之法也是一絕,看來彬甫跟隨儀征相國這麼多年,對這算學之道,也是不遜於儀征相國的了。”

“哈哈,楚楨,這算學之法,我怎麼能跟父親比啊?父親在浙江的時候,對吏員之事從來一目了然,當時府中之人還都說呢,那些吏員在父親面前,公務開支之事,沒有一個人敢說謊,只能說真話,稍有不慎,父親便會發現他們言語中的破綻,相反如實彙報,父親有時還有賞呢。這門學問我若是能及得上父親三四成,這清河道的事,哪裏還有難處可言了啊?”阮常生也向劉寶楠謙遜道。

“是啊,這件事我也慚愧啊?”劉寶楠不覺嘆道:“如今治學之人,大多隻知專治一經,甚至有不少人,為了一字一詞之辨,就要耗去數年心力窮治,像儀征相國,當年東原先生、辛楣先生這般曠世通才,卻是越來越少了。就算是我,有時候也深知自己算學之道,其實研習不足,只能在《論語》之上有所抒發,相較於儀征相國那般全才,可要差得遠啦!”

“楚楨,人各有所長,有通才,亦有專才,怎能一概而論呢?論《論語》治學之功,國朝之人,哪裏還有可以與你相比的啊?”阮常生也向他笑道,只是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了清河道衙署之前,阮劉二人看得清楚,正是琦善,阮常生也只得走了過來,向琦善拜道:“見過琦侯,不知琦侯今日前來,可有要事?”

“阮道台,你治理清河道的事,我都聽說了,下面吏員,對你是又敬又怕,辦起事來,都比以前老實多啦!”琦善也向阮常生笑道:“若是你能在清河道再有些作為,只要你任職滿一年,我就再跟皇上上奏,保舉你做直隸按察使,你看如何?”

“琦侯,這可使不得啊?”阮常生也當即謙遜道:“下官做清河道半年,雖說辦事盡心,可無論如何資歷總是不足。按察使乃是一省要職,下官外放也不過兩年,實在是難以服眾啊?”

“阮道台,若只是難以服眾,那我有個辦法啊?”琦善卻對阮常生異常滿意,又向他說道:“如今直隸按察使光聰諧光臬台跟我說,他再過幾個月就要致仕了,一時間按察使是補不上人的,那不如你就先暫時署理直隸按察使。等再過幾個月,你把臬司的事都辦穩妥了,我再根據你署理之時的實績上報皇上,請求皇上為你實授,這不就順理成章了?你如今是正四品,署理三品按察使,完全符合常例,你還推辭什麼呢?還有啊,阮道台,這治水之事,你可知曉一二啊?”

阮常生聽着琦善之言,倒也不失為一個繼續升遷的辦法,既然琦善有意相助於己,再行推卻便顯得有些矯飾了。只得向琦善答道:“既然琦侯已經有了辦法,下官願意繼續在直隸辦事。只是這治水之法……下官在六部學習的時候,工部待得時間並不長,在永平、保定也沒辦過治水之事,其實是不太熟悉的。”

“阮道台,這治水之事你不熟悉,令尊應該熟悉才對啊?”不想琦善卻對阮常生繼續笑道:“實不相瞞,我做督撫這些年,雖說辦事一直盡心,錢穀刑名之事,也一直都在學習,可有一件事卻是一直都做不好,就是這治水。我當河南巡撫、兩江總督的時候,都因為治水不力,被皇上降職調任過,或許治水之事,我是真不擅長了。但我知道令尊在浙江的時候,就有修建海塘,疏浚西湖之事,令尊在江西修過贛江水閘,在湖北也建過江堤,就憑這些事,我想令尊其實也是治水能臣啊?那……只要阮道台能向令尊請教一二,想來治水也不成問題的,正好,如今直隸尚有多條河道需要重新疏浚,若是阮道台準備好了,就來跟我說一聲,我也讓你去治水之處多歷練歷練,有了實績,你再改任藩臬,還有誰能說你的不是?或許再過幾年,督撫之中,也該有你一席之地了。”

眼看琦善對自己信任如此,阮常生自也不敢再行求退,又想着若是真的能夠得琦善賞識,可以儘快升遷到布政使,自己也可以為政一方,興利除弊,更能夠向天下人證明,自己可以為官做事,乃是因為自己是阮常生,而非僅為阮元之子了。想到這裏,阮常生也向琦善再拜道:“琦侯既然如此賞識下官,那下官再行求拒,便是違了琦侯一番良苦用心了。下官這就回去,勤學治水之事,若是以後琦侯有治河要事,需要下官相助,下官一定全力去辦,定不負琦侯栽培之意。”

“哈哈,阮道台,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以後朝廷若能在多一位能臣,也是天下百姓之幸啊。”琦善眼看阮常生終於同意了接受自己提拔,也對他滿意地笑道。

果然,兩月之後,阮常生便即兼署直隸按察使,幫助清查直隸積案。與此同時,阮常生也繼續勤學治水之法,前往保定附近考察了許多河道。只是阮常生的清河道事務卻依然要繼續辦下去,不知不覺之間,阮常生需要辦理的公務也一天天多了起來,而他自己並未及時發覺……

八月之際,阮元親自督師抵達車裏,而刀繩武聽聞阮元率兵南下,似乎並不畏懼,而是在自己的土司寨之前構築防線,試圖正面迎戰清軍。這一日阮元也在胡啟榮帶領之下,前往車裏土司寨附近的一座小山之上,觀察前面土司軍駐紮的防線,並商議進攻之事。

“報!”很快,前線哨兵便即快馬奔回,向山上的阮元和胡啟榮彙報道:“我等已經從外邊探查了刀繩武部眾的防備情況,如今刀繩武大寨之前,已築起三道哨卡,每道哨卡之間還隔着木柵,刀繩武所部確如先前預料,大約有千人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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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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