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墜
衛禾綰安撫好了李氏和研書的情緒,蓮枝扶着禾綰準備走回屋。
禾綰環顧這個她從小到大居住的地方,若說沒有一點留戀,那是假的。
如果可以禾綰想將這裏的一切都帶走,可是都不行,現下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只有最後一件了,完成後,她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
禾綰輕聲說道:“蓮枝,你去辦我做件事。”
“小姐,您說。”
“你現在去找父親,就說我已經想明白了,我願意一試,但是我有條件,再讓他再送些衣服首飾和銀兩,再者讓研書正式的上學堂,要請最好的師傅。”禾綰仔細的吩着。
“小姐,老爺會同意嗎。”蓮枝問道。
“我有把握,他會同意的。”
“是。”
幾日過去,日子還是和往常一樣平平淡淡,可還是有些不同。衛廣哲先前所說的日子也到了。
今日的衛府,與往日相比大有不同,滿府上下,人人都打着十二分精神。
蓮枝負責為衛禾綰梳洗打扮。
今日的禾綰與往日相比,大有不同。往日的禾綰從未穿過這樣的衣裳,衣裳是用素軟錦為底,再用金線做裝飾,穿在身上倒是將人襯得俏麗。
蓮枝給衛禾綰梳了斜髻,簡單的珍珠穗花鈿合金釵點綴,李氏拿出了珍藏的瑩玉耳墜,禾綰戴上與今日的一身十分相配。
禾綰平日裏,不喜歡在臉上畫胭脂水粉,覺着糊的慌,弄的蓮枝在蘭芳里學的一手好妝面,卻無用武之地,今日可算是逮着機會了。
蓮枝在手心調了點水粉,均勻的往臉上一抹,拿起螺黛仔細的描了描眉,撕下一塊棉花胭脂,蘸濕在唇中。略施粉黛,朱唇玉面。
杏枝在一旁看花了眼,從來沒見過小姐這個樣子,往日裏的小姐不施粉黛也美,可今日塗了脂粉的小姐更美,艷而不俗,美得像從畫裏出來的人一樣,讓人挪不開眼。
杏枝原先在茶樓里聽,這人世間長的最好看的天上的仙女兒,據說看一眼就能把人的魂兒都勾走,可她沒有見過仙女,但是杏枝覺得她們小姐是她見過最漂亮的人,或許仙女還比不上她們家小姐呢。
蓮枝叫了好幾聲,杏枝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獃獃的。
“瞧瞧,小姐美的都把杏枝的魂兒都給勾走了。”蓮枝笑着打趣道。
禾綰看着這一幕,也不禁笑出了聲。
“好了好了,小姐讓你做的桂花糖芋苗做好了沒。”蓮枝問道。
“蓮枝姐姐,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而且這次用的食材可都是最好的,還加了最好的蜜,做出來的時候我都差點沒忍住。現在還在灶上熱着呢,我去拿。”說完杏枝就一路小跑的去拿。
禾綰端坐在妝屜前,望着鏡子中的自己,心中一沉,誰不知道,衛廣哲讓禾綰做點心,可那位公子真的愛吃點心嗎,不過是幌子罷了。
今日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成,就算是為了小娘和研書她都要豁出去,搏上一搏。
禾綰接過杏枝拿來的錦盒。蓮枝又幫禾綰整理了衣服,禾綰便出門。
日光照在地面上,免不得讓人人心生厭煩了,禾綰望着日頭,被晃得睜不開眼,可還是覺得心裏涼津津的,按着衛廣哲所說的來到了書房外。
果不其然衛玉榮也在,可能是在這裏站的久了,亦或是日頭太大了,禾綰看到了衛玉榮臉上精心描繪的妝面有些花了,鼻尖還又有了點白汗珠。
衛玉榮看到禾綰一身華服,穿戴齊整的也有些震驚:“你怎麼會在這兒,誰讓你來的!”
禾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姐姐怎麼這般緊張,姐姐能來,妹妹怎麼就不能來,我既然能來,自然是和姐姐一樣,奉父親的命令來的。”
衛玉榮被這三句兩句的就亂了心神,又開始嘴上不饒人了:“哼,憑你也配和我一起,你可知道這屋中坐的是誰嗎,往後我可就是住在宮裏的皇妃了。”
衛禾綰也不想多和她爭執什麼,不卑不亢的說道:“那就祝姐姐心想事成了。”
“哼,那是一定的。”
衛玉榮和衛禾綰這拌着嘴,王管家就從屋裏出來了,慌慌張張的說:“好了好了,兩位小姐快進去吧,老爺讓我出來告訴你們一聲,一會千萬不要緊張。”
說完看了兩人一眼,隨機一愣,心想這三小姐什麼時候,出落得這樣好看了。
他也跟着老爺去參加過不少詩會,見過不少那些打着江南第一美女的頭號,招搖撞騙的,現下看來都不如眼前的這位。
王管家還沒多看兩眼呢,禾綰就提着錦盒進了屋,只剩一個背影。
衛玉榮自詡是嫡女又是長女,便先衛禾綰進了屋,禾綰緊跟其後。
進了屋,禾綰不敢四處張望,也不敢亂說什麼,只能拿着錦盒,站在衛玉榮身後。只是覺得有一道目光從進門起,就一直注視着她,讓禾綰有些不自在。
餘光看到父親常坐的椅子上,現下正坐着一名男子,身長八尺,一身松石綠的衣袍穿在身上,尊貴耀眼。
衛禾綰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突然聽見一聲細微的笑聲,本來只是很小的一聲,但屋裏本就沒幾個人,所以這聲音格外明顯了。
這小小的一聲,嚇得禾綰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衛廣哲看到這一幕,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小算盤:“魏公子,這是鄙人的兩個小女,這是玉榮,這是禾綰,因着公子光臨寒舍,所以做了些糕點,望公子能賞個臉。”
說著還像兩人使了個眼色,衛玉榮搶先一步,擰着步子走到了,男子的跟前。
衛玉榮捏着嗓子說道:“公子,這是江南的特有的荷花酥,將清晨荷葉上的露珠收集在一起,荷花酥里的荷花都是荷池中剛長出的荷花,在油鍋里過了一遍,入口酥脆,請公子一嘗。”
禾綰從來沒有聽過衛玉榮這樣的姿態,平日的都是像個孔雀一樣,昂着脖子,穿的花枝招展的。如今捏着嗓子說話,她還真有點不習慣。聽的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衛玉榮一邊說著,一邊抬頭望向魏公子,只此一眼便挪不開了。
魏祈看着錦盒中的荷花酥,模樣倒是不錯,在食盤中宛若真正的荷花一樣,荷葉上還掛着一些油,連帶着盤子上也是,實在是沒有胃口。
魏祈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搖搖了頭,端起手旁的茶盞,抿了一口,茶霧繚繞。
衛玉榮就算再不識趣,也明白了,這魏公子對她的荷花酥沒有興趣,只能倖幸地退後,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衛廣哲見魏祈興緻不高,連忙打圓場:“魏公子不喜歡這道沒有事,咱們還有一道呢,還有一道。”
禾綰知道輪到她了,頂着一屋子人的目光走了上去,端着錦盒一步兩步的走上前,禾綰突然覺得今天不應該戴小娘給她的耳墜,走起路來,一搖一晃的不說,還墜的她耳朵疼。
禾綰壯着膽子說道:“公子,你來了江南定是要喝龍井茶的,不過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會傷胃的。”
禾綰將瓷碗從食盒裏拿出來,手碰到的時候,桂花糖芋苗還是溫溫的。
“此物是桂花糖芋苗,芋艿可以養胃,生津止渴,選自新鮮的芋苗,蒸熟后剝皮,加上特製的桂花糖漿,再加入藕粉慢慢熬制就做好了,吃完桂花糖芋苗后,最適合喝杯龍井來解解膩,請公子一嘗。”禾綰將桂花糖芋苗擺在魏祈面前。
湯汁呈醬紅色鮮亮誘人,散發著濃郁的桂花香,芋艿紅彤彤的十分誘人。
魏祈看到後來了興緻,對着禾綰說道:“本來是不餓的,聽了衛姑娘的描述,我若是不嘗一嘗,豈不是枉費了姑娘的一片心意。”說完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眼中發出淺淺的光。
魏祈拿過瓷碗,用勺子舀起一小勺,吹了吹,放入嘴中,細細品味:“衛姑娘,好手藝,果真如姑娘的心意一樣,一樣珍貴。”
禾綰看着魏祈,魏祈也望着她,禾綰羞得將臉扭了過去。
衛廣哲看着兩人,心中已經有了定奪。
將東西送完了之後,衛禾綰和衛玉榮也出來了,畢竟當今儲君也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到一個七品小官的家中,至於剩下的她們也不能聽。
於是兩人就尋了個離書房不遠涼亭,出了書房,就能看見她們兩人。
“平日裏還真看不出啊,你也真是有手段,勾的殿下一心都鋪在你身上。”四下無人,衛玉榮嘴上也沒有什麼顧及了。
禾綰也不弱:“不是妹妹有手段,是姐姐自己沒有用心,這麼熱的天,除了姐姐大概是沒有人會喜歡,那些個油膩膩的吃食了。”
“你倒是伶牙俐齒的,你啊,和娘一樣都是狐媚子,都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也只有些骯髒手段。”衛玉榮扶了扶頭上的珠釵,仰着脖子說道。
“那還真是要謝謝姐姐了,狐媚子這個稱號我還真是擔待不起,有的人就是想當個狐媚子,那也沒這個本錢,再者說了,我和姐姐都姓衛,有着一個父親,我若是小門小戶只會用骯髒手段的人,那姐姐是什麼呢。”衛禾綰笑着,那張本就耀眼的臉,更明艷了。
衛玉榮被氣的只想撓花了眼前這個人的臉。
這邊兩姐妹的氣氛劍拔弩張,那邊衛廣哲諂媚的跟在魏祈身後,出來書房。
“公子,您交代的事情,臣一定會做好的。”衛廣哲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
魏祈見衛禾綰走路過來,唇角勾起:“往後,不要在戴這些重的耳墜了,把你的耳朵都墜紅了。”
禾綰一聽愣了神,定了定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