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格殺猛虎
古時大山之中多有老虎,豺狼等猛禽,習性兇猛,尋常人不敢涉足。山中樹木無人砍伐,自然生長,有些甚至已經長了幾百上千年之久。
這些樹木鬱鬱蔥蔥,參天而立,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即便是在白天,林深茂盛之處,光線尚且十分不足。而夜晚來臨之時,天空雖有明月照射,始終遠不如日光明亮。再被枝葉一擋,自然昏暗異常。
張悅清一入山中,渾覺墜入深海。只是大敵當前,不敢停留,胡亂往山上行走,不一會全身就有多處被荊棘利葉划傷,鮮血淋漓,苦不堪言。
他強忍疼痛,足等到走了將近一個時辰,聽得四下並無人追來,這才從懷中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找了些枯枝點燃了火把。
火光映照之下,才發現自己正置身一片灌木叢中,身旁荊棘重生,有些正牢牢掛在衣服上。
他苦笑一聲,心中焦慮,“這大山茫茫,縱橫千里,道路難行,要想找到小言他們,談何容易?”
轉念又想,“這夜晚山中情況如此複雜,山下那群人,想來也都是白天搜尋,晚上休息。倘若是我被人追殺到此,白天自當蟄伏不出才是。”
但總需找些食物水源方可生存,白天不行,便只有晚上了,也許這時候他們正外出覓食,也說不定。
他心存僥倖,縱聲長嘯,只驚得落葉飄揚。
幾聲長嘯之下,並未聽到有任何回應,自嘲一笑,“哪怕真有這種運氣,偏偏小言他們就在附近,從這嘯聲中,又如何能分辨得出是敵是友?只怕反而把敵人招來,張悅清啊張悅清,你當真愚蠢至極!”
其實他並非愚昧之人,只是面對這般處境,一時間彷徨無計,又擔心蕭謹言身中奇毒,哪怕隱於山中,敵人找之不到。也只消得再過幾日,毒性無法抑制,同樣必死無疑。
他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得到解藥,原本想着只需要到得疏勒,解了蕭謹言的毒傷,便想辦法再回拜月教,把葉欣欣救出來,哪知道當中又遭遇這許多變故?
這些天來,他一面擔心蕭謹言,一面又牽挂着葉欣欣,加之每日跋涉於窮山惡水之間,早就已經心神疲憊。
無論多麼堅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經歷着數般磨難,生死離別,心中又怎麼不會感到悲苦?
正自黯然神傷之際,耳畔突然聽到一陣勁風刮來,身邊木葉嘩嘩作響,頭頂大樹上剛剛被他嘯聲驚起的飛鳥,又一次振翅高飛,口中發出驚慌失措般的鳴叫。
他正欲往勁風吹來之處看去,驀地里一根似是鐵棒的物事,狠狠抽將過來。他忙閃身避開,周圍一小片樹木被這一下打得枝斷葉飛,不住亂晃。正要看個究竟,一陣虎嘯聲震耳欲聾般傳來,眼前已多了一隻吊睛白額大虎。
那大蟲足足長有丈余,身形壯大,碩大的腦袋上長着一張令人望而生畏的血盆大口,口中獠牙森森,正對着他發出瘋狂的嘶吼。
張悅清心中怒氣勃發,罵道,“狗老天,我一生俠義為先,從來不曾做過什麼違背道德之事,何來由這般整我!”他幾聲長嘯之下,未曾遇到故人,卻先引來了大蟲,這運氣倒也真是糟糕透了。
心間惡氣徒生,也不躲避,一劍狠狠往大蟲身上砍了過去。
那大蟲兇悍無比,絲毫不懼,張牙舞爪般迎了過來。
咔嚓一聲,長劍砍在大蟲前爪之上,竟自斷為兩截。
原來他剛剛在山下跟言如風惡鬥之時,劍上就被長刀砍了好幾個缺口,這一下以硬碰硬,凡鐵鑄就的長劍再也支撐不住,斷將開來。
那大蟲也是吃痛,楞了一會,又重新撲了過來。
張悅清目中充血,盛怒之下,將斷劍用力擲向大蟲頭顱,趁着大蟲閃避之機,拾起一根粗大的枯枝,用盡全身力氣往大蟲頭上打落。
啪得一聲,這一棍實實擊中大蟲額頭,張悅清手上一震,木棍前梢已然崩斷,裂出一道鋒利的缺口。
大蟲被他拚命一擊,額頭一陣劇痛,立時凶性大發,後足在地上一蹬,高高躍起丈余,露出尖利的前爪,咆哮得再度撲來。
張悅清見大蟲身在空中,身下門戶大開。仰面倒在地上,就着大蟲撲來之勢,將手中斷棍對準大蟲腹部,狠狠插了進去。
大蟲一聲慘呼,腹部被斷棍刺入,勁力大衰,巨大的身子從空中跌將下來,張悅清連忙就勢滾出,不及站起身,就被率先爬起的大蟲撲倒在地,一口往他頭上咬來。
張悅清連忙伸開雙手,死死掐住大蟲脖子。那大蟲受了重傷,力氣不如之前那樣大,幾度用力,也咬張悅清不到,急得連聲嘶吼。
張悅清只覺那大蟲口中噴出氣體,腥臭難聞至極。偏偏身子又被壓住,動彈不得,手上漸漸感到酸麻,心中叫苦,“只需再過得半盞茶時分,我勁力一衰,立時被它一口咬死。。。”
他從記事起,便沒了父母。一直跟着師傅,在江湖中天南地北的闖蕩。雖學得一身武藝,卻從未過上幾天安穩的日子。後來漸漸在武林中有了些名氣,又好景不長。結義大哥被當成武林公敵,突遭橫死,他不忍置之不顧,拚死救出兄長的遺孤,一路在江湖各門各派追殺中逃到漠北。
偏偏蕭謹言又身中五毒門劇毒,為了不讓兄長失去唯一的血脈,他不顧艱險,隻身趕往滇南尋求解藥。所幸在葉欣欣幫助之下達成所願,但心愛之人,也因此被拜月教大祭司禁足山中,青春韶華,化作流水。
這些天每每想起和葉欣欣分離時的場景,都是心痛如絞,只恨自己實力不濟,不能救她脫離苦難。又恨蒼天不公,命運如此弄人。
眼看着今日就要葬身虎口,便是千百年後也不會有人知曉。又不能救得兄長獨子,更負了當日離別之時,對葉欣欣做出的承諾。
悲從心生,眼淚不知不覺流出眼眶。只覺手上力氣越來越弱,片刻間就要支持不住。心中長長嘆息,“罷了罷了,我這一生,像極了一場悲劇,但願來世,能好好補償今生所有虧欠。”
鬆開雙手,閉目待死。
那大蟲得了解脫,一口卻不曾咬下,巨大的頭顱搖搖晃晃了幾下,撲得一聲,倒在了張悅清的身旁。
口中氣若遊絲,竟自將死。
張悅清本以為今日無論如何再難倖免,突然見得大蟲倒下,心中萬分詫異。
只覺自己身上暖洋洋的,似乎有溫熱的液體在流淌,伸手一摸,頓時明了。
原來是他剛剛以斷棍刺入大蟲體內,雖沒能立刻致命,但傷口極大,大蟲用力撕咬之下,鮮血不住流出,竟失血過多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