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棠酒香(一)

第77章 棠酒香(一)

“娘,小苡的傷還沒好,你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無憂半夏放下手中的冊子,抬起眼看着立在面前的人,神色有些嚴峻還有些無奈:“不吃點苦頭她是不會長教訓的,你們一個兩個排隊似的來求情,反而顯得我多不近人情一樣。”

木萁笑着上前討好的捏着她娘親的肩膀,試圖令她改變心意:“已經在往生池跪了一個月,就是千般罪孽,列祖列宗見她這麼誠心也原諒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壓根就沒受什麼苦,你們那些小動作我也只當看不見。”無憂半夏偏過頭對着身後的人翻了翻白眼,她拍了拍木萁的手,示意她停下來,起身道:“走吧,去看看列祖列宗到底原諒了沒。”

往生池在黃泉城地底,終年寒冰不化,裏面擺放着無憂一脈族人的棺槨。在一眼望不到頭的冰棺中,一個木製的書桌顯得格外耀眼。其實也不能叫書桌,因為它比正常的書桌矮了很多,大概和椅子持平。

一個白衣女子跪在書桌前,長發如墨,只用了一根木簪子綰着,上面的珍珠墜子隨着女子的動作輕輕的晃動着。她右手拿着筆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着什麼,左手時不時的揉揉膝蓋,嘴裏念念有詞,眼裏裝滿了忿忿不平。

她的衣擺四散着,有團黑色的東西靜靜的窩在衣擺上,安靜的睡着。煤炭在那一場大火中失去了自己愛惜如命的皮毛,變成了半隻煙熏貓,若不是大把大把的好葯砸下去,只怕是要壯烈在那場火里了。

“第一錯,不該帶凡人入鬼門關。”那不是生死關頭我也不能這樣做啊。

“第二錯,不該擅自插手人間事。”我陰陰是喬裝打扮好了誰也看不出的。

“第三錯,不該擅自篡改生死簿。”花了那麼大力氣救出來我看着他死嗎?

“第四錯,不該不聽姑姑的話。”她的話也不對啊,什麼時候和齊莙糾纏不清了,我們陰陰是正常交往。

……

木苡一邊往紙上寫,一邊將筆下的內容念了出來,同時在心裏腹排着。無憂半夏帶着木萁出現在木苡的身後,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着她。

終於木萁看不下去了,輕輕的咳嗽一聲,跪着的人猛地一愣,下一秒就轉過頭,邊嚎啕大哭邊抱着無憂半夏的腿:“姑姑,小苡好像已經失去雙腿了,它們已經離開我和地面雙宿雙飛了。”

隨着木苡的動作原本窩在她衣擺上睡覺的煤炭也被搖醒了,它睜開朦朧的雙眼,只花了一秒看了看眼前的一幕就閉上眼繼續睡了。

不用問,指定是它不靠譜的主人又在試圖賣慘逃罰了。

下一瞬煤炭就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幾滴鱷魚的眼淚落在自己身上,“姑姑,你看看澤瑞,毛還沒長齊呢,你忍心讓它天天在這裏獃著么,往生池這麼冷,凍沒了怎麼辦?”

無憂半夏頭疼的扶額,努力的將自己的衣袍從木苡手中扯出來,還沒開口,木萁就說道:“娘,小苡也知錯了,您就饒了這一回吧。”

木苡心領神會,開始和木萁兩人一唱一和的說起來,無憂半夏覺得自己的頭嗡嗡的疼,她最後無奈的長長的嘆氣,綳起臉朝木苡道:“再有下次,你就長這好了。”

說完,她彎腰從木苡的懷裏將煤炭搶過來抱在自己懷裏,憐惜的摸了摸它,走遠了。

“澤瑞啊,餓了嗎,走,帶你去吃好吃的,讓她在這跪着。”

木苡試着動了動腿,發現真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完全不可能自己站起來,她伸出手,朝木萁說道:“姐姐,腿麻了。”

木萁敲了敲她的頭,甚是恨鐵不成鋼,伸手扶着她緩緩的往外走。

“這地府啊,頂風作案你第一名。”

回房間這短短的路兩人至少停下來休息了十次,木苡的雙腿特別是膝蓋一動就感覺裏面有幾千根針在裏面打群架,額頭上凝滿了汗珠,最後往地上一坐,不起來了。“我不行了,姐姐,不行了,累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看見木苡這樣木萁心疼的不行,但這實打實的跪了一個月,腿疼肯定是在所難免的。她拿着帕子仔細的為她擦汗,蹲下身輕輕地給木苡捏腿,“下次可千萬不許這樣了,再忍忍,等娘解開你的封印,經脈舒展開就好了。”

木苡強壓下雙腿傳來的不適感,失去法力這事並不着急,問道:“越青找到了嗎?”

木萁道:“已經在找了,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木苡在地上坐了一會,等體力稍加恢復便藉著木萁的力站起來,下一秒身體突然騰空,她下意識的抓住身後的人,然後就聽到頭上傳來冼穹的聲音。

“小丫頭不聽話,就是應當吃吃苦,漲漲記性。”

看見冼穹,木笑着問道:“怎麼突然來黃泉了,本來還打算送小苡回去之後再去找你的。”

冼穹朝着木萁眨了眨眼睛,咧着嘴笑:“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下一秒懷裏的人一拳捶在胸口,冼穹突然心頭一轉,猛地一鬆手然後在她掉在地上之前又穩穩的接住,道:“還打我嗎?”

木苡心裏恨不得打死他,但臉上還是笑眯眯的,只是眼裏的憤怒暴露了她:“我要跟大伯說,姐姐你說對嗎?”

“對,必須說。”

“嗯?這我必須跟你們說道說道,告狀是不對的,這是小人行為。”

“我什麼時候所要告狀了,我是去和大伯談談心。”

“哈哈哈哈哈哈。”

“.…….萁萁你不愛我了。”

三人一路逗笑着,很快便走到木苡的房間,將她放在床上,冼穹才從袖子裏拿出一封請柬遞給木苡:“枳實給我的,說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木苡接過請柬,冼穹接過木萁遞過來的茶,潤了潤喉嚨道:“我說,你怎麼和天庭扯上關係了,我每次上天都有人托我帶東西給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木苡看完后合上請柬,臉色有些嚴峻,眼睛半眯着,讓人看不清裏面的眸子,她緩緩的說道:“哥,給我寫個通行證吧,我得光陰正大的去趟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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