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表演滑后的晚宴氣氛依然熱烈。
宋顏寧甚至覺得比表演滑的時候更熱烈。
晚宴上，大家都沒有了拘束，名次什麼的在這一刻短暫的釋懷，至少大家還能和氣的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拍照做遊戲。
宋顏寧和雪乃紫歌作為女單里唯二的亞洲面孔，意外默契的坐在了一起。雪乃紫歌今年其實是處在發育關，但似乎對她影響不大，身形沒什麼影響，小小的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臉上都是可愛的笑。
這次的晚宴來的人還挺多，宋顏寧看向某一張桌子上低聲嘟囔：“解說員也來這裏啊。”
雪乃紫歌聽到她的話，也看了看那邊，帕夫柳琴科正跟俄羅斯的幾位教練坐在一起，她身邊就是自己的教練尼科諾夫。
“好像是主辦方特意請帕夫柳琴科來的。”雪乃紫歌輕聲說道。
宋顏寧看她認真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臉上沾了東西。”
雪乃紫歌一愣，擦了擦自己的臉，抹下一點果醬，她臉微紅，不好意思的沖宋顏寧笑了笑。
宋顏寧覺得雪乃紫歌的反應很可愛，跟着笑了出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竟然也漸漸熟稔起來，看到前面有男選手拿起話筒唱歌組織着做遊戲，兩人都坐在那裏看熱鬧。
顧涵星多半在這種時候會被叫起來做遊戲，他雖然不會主動湊熱鬧，但玩遊戲的效果卻很好，也不會十分抗拒。
玩的遊戲是需要男生跟女生搭檔的，顧涵星跟一個韓國小女單做了搭檔，今年有一個韓國小姑娘進了青年組的總決賽，叫閔熙英，長相清秀的小姑娘，年紀小小的就已經有了修長優美的身體線條，宋顏寧遠遠的看到小姑娘站到顧涵星面前竟然臉紅了。
宋顏寧愣了一下，繼而挑起一邊的眉毛。
顧涵星對小姑娘很是客氣紳士，兩人除了做遊戲以外都距離一臂的距離，說話也是微微的淺笑，不會有過多的笑容。
宋顏寧看了許久，又悄悄看了一下正專心等着下一個遊戲的雪乃紫歌，她順手拿了一杯香檳就出去了。
在外面看裏面的動靜顯得更清楚，宋顏寧看到顧涵星彎腰跟閔熙英道謝，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還沒看到顧涵星坐下來，帕夫柳琴科的身形就出現了。
穿了一身櫻花粉的帕夫柳琴科，破天荒的粉嫩了一回。
宋顏寧看向帕夫柳琴科，一點都不意外，反而笑道：“你好像一直盯着我一樣，看我出來就出來了。”
“我確實一直在注意你。”帕夫柳琴科竟然承認了。
宋顏寧：“……”
真是坦率得讓人無言以對。
帕夫柳琴科抬手直接拿掉宋顏寧手裏的酒杯，拉她往前面走了幾步。
“看見那個女孩了嗎？”
她們站在暗處——也沒有太暗，裏面的人要是往這邊看還是能看到的，所以帕夫柳琴科並沒有明目張胆的一直指着，她只示意了一下宋顏寧，然後說道：“那個女孩就是你明年的對手。”
宋顏寧的眼睛有點近視跟散光，帕夫柳琴科又指的太快，她沒看清。
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哦了一聲。
帕夫柳琴科冷眼看她一眼：“你其實沒看到吧？”
“嗯……”
帕夫柳琴科皺起眉：“你喝多了？”
“沒有，”宋顏寧指了下還有大半杯香檳的酒杯，“你來之前我就喝了一口。”
帕夫柳琴科聞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因為顧涵星？”
宋顏寧一愣。
她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嘆出來，滿滿的都是困惑跟無語：“怎麼？你們今年怎麼回事？一個二個的跟我提顧涵星？”
宋顏寧氣到要跳腳，反倒讓帕夫柳琴科有了困惑。
“我以為你是因為顧涵星跟那個韓國女孩做遊戲吃醋了。”
宋顏寧真的覺得帕夫柳琴科這性格委實有趣，當年跟丹尼洛娃打媒體輿論戰的時候說話情商多高啊，所有的回答都滴水不露的，能除了丹尼洛娃誰都不得罪。怎麼在她面前就不管刀子還是棉花糖全往她身上懟呢。
宋顏寧一時間氣到說不出話。
她拍了拍胸口，說話呼呼的帶着氣：“誰說我吃醋的？”
“沒人說，”帕夫柳琴科退後了幾步，估計是被宋顏寧的暴走形態給嚇到了，但她調整的很快，臉上尤其是不動聲色，“既然如此，那你一個人在這裏獃著做什麼？思考人生？”
這個轉折顯然不高明，但宋顏寧看了她許久，竟也給了她這個面子。
但也不打算放過她。
“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不喜歡。”
帕夫柳琴科沉默答應，難得她沒把握主動權，竟也老老實實的沒有反抗。
看來還是講理的，宋顏寧想道。
“不過，他的確喜歡你的吧……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不知道。”宋顏寧不打算多此一舉，誰知道顧涵星現在的心意。
帕夫柳琴科靜了幾秒：“有句話想說給你聽，你別多想。”
“說。”宋顏寧繼續給她台階，不觸及她心裏的底線，她一向很好說話。
“我倒覺得顧涵星這個奧運周期，成長了不少。”
宋顏寧看她一眼，用眼神詢問什麼意思。
“雖然你不說，但我覺得你是知道他的心意的，既然你們現在彼此好像不怎麼說話的樣子，我猜可能就是你沒接受吧。”
這是帕夫柳琴科自己用推理加腦洞推理出來的，宋顏寧沒有反駁。
“一個男孩子在被拒絕後向好的方面不斷成長，還依然對你尊重禮遇，這樣的男孩子很讓人欣賞。”
宋顏寧抿嘴看她：“我懷疑你戀愛了，最近溫情了不少。”
“我前年就有男友了。”
宋顏寧：“……”
“你們東方人真是較真，因為拒絕了別人的告白就再也不聯繫，何必呢。”帕夫柳琴科又拿回了主動權，伸手去拿宋顏寧之前帶來的香檳酒。
她喝了口，不管宋顏寧的白眼，低聲說道：“明年你要小心。”
“嗯。”
“維特洛娃大概率是要跟你一樣世青衛冕的，到時候俄冰協一定會捧她。所以明年……看你有沒有拿金牌的命了。”
宋顏寧笑了，這時候她倒是找到了裏面的維特洛娃。
依然是一位美貌的小姑娘，輪廓柔和五官立體，笑起來時非常自信，頭髮散下來，特別長的一頭深棕色長發，身材極為纖細。
宋顏寧一度覺得是自己的幻覺，不然為什麼能看得這麼仔細。
她怔怔的抿唇不語。
“她比你小了六歲。”
“我知道。”
“當初，誰也沒想到這個奧運周期會這麼難熬，”帕夫柳琴科輕聲說道，“很累吧？”
她這輕輕的一句話差點勾出宋顏寧的淚。
“不，沒有。”宋顏寧回道，聲音雖低卻很堅定。
帕夫柳琴科突然轉頭看她。
她不知道想些什麼，只最後又轉回頭，說了一句：“祝你好運。”
宋顏寧愣了一下，然後笑出了聲。
“我發現你退役以後，是溫和了不少。連加油都能說給我聽了。”
帕夫柳琴科完全get不到她的笑點，只好冷着臉看着她。
“你說得對，好像只有在一方退役以後才能建立一點真心實意的友誼，你對我是這樣，沒錯吧？”宋顏寧看她。
“……好像是。”她回道。
帕夫柳琴科說過，真正賽場上以毫釐之差見真章的對手，很難有真正的友誼。
宋顏寧想起那時平井千夏主動對她露出微笑，她嘆了口氣，又露出無可奈何的笑。
或許有，但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本來想說自己不一樣的，但其實我應該也是這樣的人，所以，沒什麼好說的。”
宋顏寧偏過頭瞪她一眼：“要不是你今天突然提到顧涵星，我或許會更早的跟你說交個朋友。”
“這不是我的錯，是顧涵星的。”帕夫柳琴科極順當的反駁。
宋顏寧又笑出聲。
此時她看到又被拉到前面當主持的顧涵星，身姿卓然，芝蘭玉樹。
宋顏寧看了一會，然後抬起頭深吸了口氣，看向夜空。
她一隻手來身邊伸過去。
“你好，我是宋顏寧。”
突然而來的儀式感終於逗笑了帕夫柳琴科。
她學着宋顏寧的模樣去看夜空，也把手伸過去。
從青年組到現在，兩人還沒這麼和平過。
“帕夫柳琴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