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之姓,冠汝之名(8)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8)

京城的官道上,四匹威風凜凜的駿馬拉着一架外表華麗精美的馬車,正徐徐前進着。車上四角掛着的純銀鈴鐺隨着行走發出清脆的響聲。

車內錦繡彩飾,輕紗軟枕,淡淡的花木熏香繚繞着馬車內部,看上去佈置的極為精緻齊整。顧晚音坐在車內的軟凳上,掀開馬車的一角帘子,看着漸行漸遠的丞相顧府,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想有生之年她還能離開顧家那個深潭泥濘。

她現在整個人如坐雲端,有種飄飄然不敢置信的感覺。以後她不再是顧遠林的女兒,前世的悲劇也不會在她身上重演,她整個人感覺卸下了重擔輕鬆極了。不用再時時刻刻擔心被人污衊陷害,不用再時時刻刻為了討顧遠林那點虛無縹緲的歡心費盡心思,不用再時時刻刻和庶妹比較,不用再逼自己掐尖要強,無論將來她這個親生父親待她如何,總不會比以前更糟了。

何況她這個親生父親看上去氣質不凡,風姿高華,不像是那種會苛待女兒之人。

只是想到這樣的代價卻是以和她關係親厚待她如女的王嬤嬤的生命換來的,她心如刀絞。心中愉悅全無,只剩下了悲傷和迷茫。

丞相顧府。

顧遠林坐在大廳上首,他翻看着管家劉安福交上來的清點冊子,皺着的眉頭久久未鬆開,“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大小姐的院子裏只有一個教養嬤嬤兩個一等丫鬟,我記的婉蓮身邊可是有兩個教養嬤嬤四個一等丫鬟的,這是誰安排的此時,如此不知禮數。?”

劉安福看見顧遠林這副盛怒不定的神色,暗道要遭,老爺這是真生氣了。他連忙利索地撲通一聲跪下來請罪,“老爺息怒,府中中饋之事都是由秦姨娘負責的,包括這採買丫鬟一事,老奴也曾對此事表示過疑問,但秦姨娘說大小姐喜清靜不喜歡有太多人伺候她。老奴,老奴是實在不清楚此事啊。

他其實清楚的很,但死貧道不死道友,精明的劉安福立刻就做出了決定,將此事的責任都推給秦姨娘。反正過了今日,秦姨娘能不能保住往昔的風光還不一定呢,老爺這次估計要厭棄她了。

顧遠林眼神晦暗不明,說道:“晚音是個好孩子,節儉懂事,就算受了苛待也從未向我抱怨過什麼。但秦姨娘實在是不識大體,竟讓一個庶女的待遇超過嫡女,行事如此糊塗小家子氣,傳出去豈不讓人說我嫡庶不分,怎擔得起掌控中饋之責。”

“罷了,你起來吧,此事與你無關,你休要與秦姨娘提起今日之事。”

劉安福抹抹額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自從七年前夫人離世后,這府中中饋之事就被老爺交給了秦姨娘打理。秦姨娘向來受寵,背地裏野心極大,一心想成為正妻,連帶着這些年秦姨娘在府中的勢力擴張的越來越大。而大小姐雖是嫡女,身份尊貴,但老爺更寵愛嘴甜會撒嬌的二小姐,全當大小姐是個透明人,又怎麼關心她身邊伺候的人太少,所以近些年秦姨娘越發苛待大小姐了,大小姐又是個怯弱文靜的性子,不敢私下裏向老爺告狀。

說句不好聽的,不過是不夠關心罷了。老爺他習慣性地選擇忽略大小姐,不喜歡曾經的妻子,也連帶着不喜歡正妻所生的孩子,哪怕他多對大小姐多關心一點,也不會發現不了大小姐在府里是被苛待的。

這樣的事沒被捅到明面上,老爺是永遠不知道他眼中溫婉小意的解語花是如何苛待他的嫡女的,她手底下的人行事如何霸道囂張,紙包不住火,做的虧心事總有敗露的那一天。

顧遠林坐着思索了一會,對管家吩咐道:“你去秦姨娘那裏一趟,就說她如今剛剛小產,需要好好修養,就把庫房的鑰匙和賬冊交出來給莫姨娘,中饋之事暫時先由莫姨娘打理吧。還有,你去調查一下,把這些年秦姨娘如何安排大小姐的吃用拿給我看看。”

他並不是不懂,他生氣也並不僅僅是因為秦姨娘苛待嫡女這一個原因。之前他是寵愛信任秦姨娘,覺得她溫婉賢淑,又是跟了他十幾年的女人,中饋一事交由她打理也應當是合理的。只是此事擺到他眼前,終究是讓他的心裏有了芥蒂和懷疑。

劉安福退下去的時候想,好不容易拿到的掌家大權都被剝奪了,看來秦姨娘是要失勢力了。

顧遠林一個人坐在大廳里,揉揉緊皺的眉心,他打開桌子上的盒子,然後看着裏面的東西苦笑,沉默了一會,關閉盒子。

真是好大一份禮啊。

..............

一刻鐘后,精緻華麗的馬車停在了慕府門前,一個容貌美麗的少女從馬車裏走出。

這正是剛剛認親完畢,初到慕府的顧晚音。

慕府的管家言敘白早就在府門前等着了,他先對着顧晚音行了一個禮,“大小姐好,我是慕府的管家言敘白。給您準備的院子汀蘭苑已經收拾好了,還請小姐移步,跟隨屬下過去,看看還缺少些什麼,好讓下人趕緊準備。”

“好,請言管家在前面帶路。”顧晚音抿着唇,輕聲道。

言敘白躬了一下身,隨後伸手指引道:“小姐請跟我來。”

顧晚音跟隨着言敘白身後向慕府後院走去,她面色如常,一張俏臉看上去冷冷靜靜,只是唯有藏在袖子裏、全是冷汗的手心可見她心底並不平靜。

她心底是有些緊張的,初到一個新環境,也不知道這府中之人是不是和善,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喜歡她,對她好。顧晚音一時思緒萬千。

汀蘭苑在慕府的南面,言敘白一路引着顧晚音和鶯聲、歌語兩個丫鬟穿過水榭迴廊。慕府的下人並沒有丞相府那麼多,而且都是穿着素凈面容清秀的男子,在府走來走去,有條不紊地忙着手中的事,在看到她後會對她遠遠地微笑着行禮。

府內鮮花爭奇鬥豔,假山奇珍佈置的極為精巧,雖不是多麼富貴堂皇,卻很是韻味悠長,略帶着大氣寫意。

顧晚音雖然不知道這慕府是何底細,但是如今她親眼所見的一切都很讓她滿意,她心裏的傷心和忐忑也慢慢緩和了些。

一行四人走到養着鯉魚的湖前,正要穿行過湖上的木橋,對面走來一行三人,停在距離橋頭的三步遠處。

在她們前頭引路的言敘白見狀,立刻停下了腳步低下頭,面露恭敬之色。顧晚音也跟着停了下來,隱隱約約看到了前方的一角有點眼熟的竹青色衣衫,她緊張地抿緊了唇,好像猜到了什麼。

他們退在一邊,顧晚音看見橋上走上來一個穿着竹青色衣衫的男人,衣服上銀線勾勒的花紋栩栩如生,更襯的那人身姿修長。

“參見公子,公子安。”言敘白見司衍走過來,當即雙手一疊,躬身行禮。

顧晚音手心的汗出的更多了,言敘白喚他公子,難道這人就是她的父親?

司衍朝他們走來,隨着距離越來越近,他的模樣也越發清晰,在看清對方樣貌的一刻,顧晚音有一點茫然,言敘白確定沒有眼花嗎?

這、這人真的是自己的父親嗎?

之前在顧府大廳中時,她只看見了這人的背影,雖然能看出這人的氣度姿容頗為不凡,但實在沒想到這人能長成這樣。

不是自誇,她的容貌本就是十分美麗了,在這京城之中能與她姿容比肩的女子也找不出來幾個來,只是她前世因為怯弱消了幾分姿色,但即使這樣也足夠秦姨娘她們忌憚了,要不然也不會千方百計毀了她,把她嫁給貪花宿柳的遠房表哥。這一世,她洗去鉛華,不在怯弱,姿容比之前世更加出色。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能長的這麼妖孽不凡,在他面前,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容貌根本不算什麼。

青衣清雅,烏髮如檀,眉眼俊逸絕倫,橋上站着的人看過來的一剎那,眸中落滿了萬物,泠泠月色盡都倒映在了那雙眼眸中。一片花瓣靜悄悄地落在他鴉羽般的長發上,柔化了那人身上的刻骨清冷。

這副模樣,若說是她的兄長怕都會輕易取信於人,實在是不像是一個十四歲孩子的父親的模樣。

若是細看,他們兩人眉眼之間是有三分相似的,只不過她容貌更加明艷,多了幾分女子的婀娜秀雅。

言敘白見她出神,擔心她這副樣子惹惱了自家公子,以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輕咳了一聲。連忙開口道:“小姐,這就是咱們慕府的主子,也是您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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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有我的金手指是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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