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2)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2)

一湖碧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天晴山雪明城廊,水漲江流近驛亭。客鬢不如堤上柳,數枝春動又青青。”

站在船頭的祁琛銘小腦袋一搖一晃着,對着岸邊的楊柳以及湖中心的亭子吟誦着他曾在詩集上看過的一首詩,他雖然對這首詩的意思一知半解不甚明白,只知道這是一首描寫早春遊湖的詩,但莫名覺得此時讀來甚為適宜。

祁琛銘穿着一身尋常的寶藍色衣衫,頭上扎着一個小小的童髻,看上去倒與尋常人家的男孩一般了,只是袖間精美的銀色暗紋和項間的赤金鑲玉瓔珞圈,昭示着這人的身份不似平常人。尤其是他生的實在是可愛漂亮,一舉一動間都帶着股氣勢和嬌氣,只是加上他金尊玉養帶來的氣度,倒不讓旁人覺得這傲氣惹人厭煩,只讓看到他的人覺得他本就該如此。

畢竟是天家的孩子,就算是偽裝成普通人出宮,也掩蓋不了生養在皇家帶來的氣勢。

欣賞了一會半月湖的景色,祁琛銘又對清澈無瑕的湖水產生了興趣,他抓着自己的衣袖攏在一起,狀似矜持地蹲下身,把自己肉肉的小手往水裏放,伸開五指,興緻沖沖地去撈湖面飄着的小小的黃色迎春花瓣。

站在祁琛銘身後的小栗子見狀緊張的出聲提醒,“殿下,三月里湖水還冷的很,您還是不要玩水的好,萬一着涼了可就不好了。”

祁琛銘板著臉道:“小栗子,不準再喊我殿下,我說了,出門在外,只能叫我少爺。”

“是是是,少爺。”小栗子答道,臉上愁雲慘淡,五官好像都擠在了一起,希望回去殿下不要生病的好。

“別愁眉苦臉的,好不容易出宮一趟,何須顧忌那麼多,玩得盡興才是真諦。”

小栗子還是皺着一張臉,殿下能放鬆,能不顧忌,他可不能,照顧好殿下是他的本分,若是殿下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他可擔待不起。上次殿下偷偷溜出宮去,差一點就被人販子賣出了京城。

這次若不是看在是慕先生帶殿下出宮的份上,貴妃娘娘是怎麼也不會同意讓殿下出宮的。雖然娘娘暗中肯定派了人跟着保護殿下,但他也不能因此大意。娘娘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看顧好殿下,可不能掉以輕心,務必要緊盯着殿下,保證殿下怎麼出來的怎麼全須全尾地回去。

“可玩的盡興了?”

清清冷冷的聲音從船裏面傳來,如碎玉環琅,動聽的醉人。

祁琛銘趕緊把手從水裏拿出來,帶出了一串水花。咳咳,是先生出來了,糟了,先生看到他這副樣子會不會覺得他特別沒見識啊,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人,捂臉。

他轉身向後面看過去。落在帘子上的一隻手,素白修長,如美玉般熠熠生輝。簾后的人正向他走來,慢慢露出之前被帘子遮擋住的面容。

完美不似凡人應該有的容顏,清晰地映在他眼中,眼前這人,今日穿了一身極為素凈的月白衣衫,一盞精緻的琉璃玉發冠將鴉羽般的發鬆松束起,更襯得人如冰玉霜雪,儀容絕世。

祁琛銘經受了這一波美顏暴擊,心裏默念罪過罪過。他耳朵微紅,悄悄地把濕漉漉的手背在身後,想掩蓋自己之前幼稚的玩水行為。

這時,一隻疊的方正的錦帕落在了他眼前。

他抬頭看去,是先生遞給他的錦帕。

祁琛銘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那隻素白的錦帕,他明白先生的意思,是想他用錦帕擦乾淨手上的水珠。

他捏着這隻其貌不揚,幾乎是街市上隨處可見的錦帕,鼻尖縈繞着一股淡淡的清冷檀香,這是錦帕上殘留的暗香,一如它的主人,清冷如天上月。

想到這帕子上還留着先生身上的香味,他頓時就不捨得用了,這是先生給的帕子,是先生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是要好好珍藏放起來的,若是僅僅因為擦手弄髒了,那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司衍看他磨磨蹭蹭地,遲遲沒有動作,“怎麼了陽春三月,湖水寒冷,我予你錦帕,是讓你用的。我將你帶出宮,總不能讓你受寒了。”

祁琛銘乖巧地點點頭。

他偷偷瞄了一眼司衍,忍下心中的不舍,拿着錦帕將手囫圇幾下擦了個乾淨,然後將帕子十分珍重地放進懷裏,他打定主意回去不洗了,萬一把香味洗掉了怎麼辦,要回去找個盒子將帕子珍藏起來才是。

小栗子站在一旁,咬着手裏的黛藍色棉布帕子,他說的話殿下當作耳旁風,慕先生說的話殿下卻如奉至理真言,那乖巧的樣子真的是罕見極了。

想到這他用一種極崇拜的眼神看着司衍,不愧是慕先生,才氣冠絕古今,不僅有仙人般的容貌氣度,在教書習人方面更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真是厲害極了。

過了巳時,日頭慢慢上來了,和煦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平靜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像碎掉的珍珠灑在上好的湖綠色錦緞上,映着湖水周圍的場景,竟像是一顆巨型的寶石在散發著衝天的寶光,好看極了。

這也是半月湖出名的一個原因,被納入京城八景之一,稱為“寶光日華”。只是因為地勢和周圍建築等原因,這一景象一次只能持續一刻鐘,而且只在每年的三月里出現,算起來一年也見不到幾回。所以這時候半月湖上全是慕名而來游湖的人,湖上密密麻麻的船舫和人,圍的水泄不通。

祁琛銘小臉泛起青色,連傾慕肖想了很久的“寶光日華”景觀也沒有興緻仔細欣賞了。

他看着周圍不斷向他們擠來的船隻,和站在船頭拿着團扇捂臉嬌羞看向他們的閨秀們,更準確地說,是看向站在他旁邊的先生的,他這個矮豆丁就是個背景板。

這些京城貴女們,這時候沒有了平時作為閨秀的矜持,那熱辣辣的眼神,熾烈的好像要吃人一般

實在是旁邊這人,委實太惹眼了些。

鍾毓靈秀,風華月貌,翩翩濁世之佳公子也。

世人多為美色所惑,何況先生不僅僅只是有容色。

他祁琛銘若是個女子,看到先生這樣的男子,估計表現也比她們好不到哪裏去。

自他見過先生后又被極為推崇先生的母妃普及了一番先生的生平事迹后,他不僅一次感嘆過,慕先生不僅姿容絕世,而且琴棋書畫射御數皆是皆是精通,這樣的人,這樣的人,什麼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估計所有女子面對先生都會感到自卑吧,先生就如天上的仙人,令人高山仰止,生不出別的心思。

“怎麼了?”身旁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

“沒什麼,先生。”

感覺到先生的注視,祁琛銘小臉又恢復了平常白皙紅潤乖乖的模樣。不管現在這裏有多少人欽慕先生,但先生此刻的視線只為自己的停留,這就足夠了。

“已經快到午時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司衍摸了摸他的頭,“琛銘,我們走吧。”

司衍感受着周圍數道投在他身上的火熱視線,眉心微皺,這裏的人,民風倒是比他曾經在修仙界待過的俗世中的還要開放些。想來今日景色也賞的差不多了,該離開了。

祁琛銘點點頭,乖乖地跟在司衍身後走進船內,將要進去之前,他突然扭頭對着周圍輕哼了一聲,囂張地做了個鬼臉,露出了平常沒有的孩子氣。

就算你們再怎麼心儀先生,先生也不會有什麼回應。

倒像是個護衛自己心愛玩具,生怕別人發現搶走的小孩子。

司衍進船后,一直注視着他的這些京城貴女們焦心不已,面上沒有了剛才的嬌羞之氣,眉心緊緊皺皺着,握着團扇的手愈加用力,修長的脖頸微伸,試圖想要再看一眼剛才那個她們一見傾心、驚艷不已的不知名公子。

只是司衍他們的船看似貌不驚人,但老船夫技術過人,這個只能乘坐幾人的小船輕巧地穿過周圍各色豪華大船,轉眼就看不見蹤影了。

一艘精緻豪華的船舫內,穿着鵝黃色煙雲衫的嬌小女子,看着遠方的眼神一收,然後朝船底跺了幾腳,可愛的臉蛋一鼓,恨恨地對着身邊的好友說:“婉蓮姐姐,你看到了嗎,剛才那個白衣公子,長得可真好看啊!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問他的名諱,家住哪裏。真是不甘心啊,我連一句話都沒和他搭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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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天假,因為感覺不太滿意,要修一修前面的章節,第一章已大修,大家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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