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0

chapter 130

“你知道你被人盯上了嗎?”

藍柯愕然,道:“什麼時候?”

他倏地坐起身來,但是他身體才挺直到一半,背上卻傳來一陣疼痛,痛得他眼前一陣發黑,身體再次踉蹌癱軟在床上,僅僅用手臂支撐着身體,勉強不至於倒下。

半晌,他眼前的黑暗才慢慢退去,但是視線里的一切卻都有些扭曲恍惚。

山石大師眉頭一皺,目光落在他的後背上,只見他背後的肌膚已經完全被腐蝕,後背一片糜爛,看上去就像是一灘爛肉勉強還掛在背上。

而在這灘爛肉之上,能看見一張渾身漆黑的猴子身影,這隻猴子四肢瘦小,唯獨一個腦袋十分的大,顏色暗黑,就像是一種瘡長在藍柯的皮肉之中。

此時這隻猴子的嘴巴蠕動着,就好像嘴裏吃了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的咀嚼着。

好不容易從疼痛中回過神來,緩過這一波,藍柯問道:“師父,您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被人盯上了?”

山石大師道:“看來你還沒有發覺……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發現你院子裏有不少的鳥雀。”

“鳥雀?那些鳥雀有什麼問題嗎?”藍柯問。

“阿彌陀佛……”山石大師搖頭,愁苦的臉上露出一副慈悲不忍之態來。

藍柯因為後背鬼瘡腐爛的緣故,屋裏一直有一股臭味縈繞着,因此屋裏一直開着窗,通着風散味。

此時窗戶大開,外邊就有幾隻圓鼓鼓的小雀站立在窗台上,羽毛蓬鬆,看上去十分的可愛。

山石大師卻是拿出一道符來,黃色的符篆上用硃砂畫著古樸大氣的篆文。

符紙輕飄飄的飛過去,在撞見那幾隻小鳥的時候,瞬間燃燒起來,化作一團大火,直接朝着這幾隻小雀捲去。

“嘰嘰嘰——”

清脆的叫聲響起,幾隻鳥雀振翅飛起來,卻見火中有一隻手伸出來,直接將它們給抓在手裏。

火焰竄上小雀的羽毛,瞬間就將它裹在其中,不過眨眼間,便有無數黑色的灰燼紛紛揚揚的落下來,瞧着,卻是紙燒過所剩下的餘燼。

看到這一幕,藍柯瞳孔猛的一縮,道:“這……這是……”

山石大師道:“這些鳥雀都是符紙所化,它們就是一雙雙的眼睛,在盯着你的一舉一動……有人,一直盯着你的動靜了。”

聞言,藍柯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幾張臉來,氣道:“肯定是他們!”

他情緒一激動,扯東背後的鬼瘡,又是一陣劇烈疼痛,疼得他滿頭大汗,整個人只能癱在床上微微顫抖着。

這真的是太痛了啊,像是有什麼東西生生的從他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而在這幾天,他每時每刻都承受着這樣的痛苦。

山石大師看了他一眼,道:“我先幫你處理背上的東西。”

他手中拿出一柄小刀來,小刀瞧着像是某種牙齒製品,色澤溫潤,被他拿着往藍柯後背上一劃,頓時一道暗紅的傷口立刻出現在了藍柯的背上。

漆黑的液體不斷從傷痕之中湧出,淅淅瀝瀝的滴落下來,很快就將藍柯身下的被褥給浸濕,散發出一股腐爛的惡臭。

“吱吱吱!”

漆黑的猴子瘡影憤怒的瞪視着山石大師,眼裏有深深的怨毒流露出來,竟是化作一團模糊不明的黑氣從藍柯背上竄出來,直直朝着山石大師撲去。

只是眼看就要撲到山石大師臉上去,山石大師脖子上的佛珠卻突然傳來一股吸力,就直接被這股黑氣給扯入其中一顆佛珠之中。

“吱——”

屬於猴子尖利的慘叫聲響起,但是卻只響起了十分短促的一道叫聲,很快的就安靜了下去,而後便是某種生物咀嚼食物的聲音。

細聽之下,那咀嚼的聲音,卻是從山石大師脖子上的那串佛珠中的,某一顆佛珠里傳來的,正是剛才將那黑氣所吞噬的那顆珠子。

聽着這咀嚼的聲音,藍青只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往後後退了一步。

此時再往藍柯後背看去,卻發現那幾乎佔據了他整個後背的鬼面瘡瞬間縮小了好幾倍,只剩下小小的一團縮在他脖子往下的那一片肌膚上,看上去有幾分萎靡,但是卻仍然牢固的佔據在藍柯的背上,絲毫沒有脫離的跡象。

那一雙慘白的眼裏充斥的,是無盡的怨毒與嘲笑,就這麼怨恨得意的看着山石大師。

山石大師愁苦的臉上表情不變,手指撫上自己脖子上的佛珠,輕輕撥動了其中一顆,頓時一張鬼臉立刻就從漆黑佛珠中鑽了出來。

“呼——”

屋裏瞬間陰風陣陣,有哀鳴痛叫的聲音從鬼臉之中傳出來,那聲音有女人的聲音,也有男人的聲音,甚至連老人和孩子的聲音都有,他們都在哭泣慘叫。

“救救我!”

“我好痛啊!放我出去……”

“哈哈哈,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

各種各樣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十分奇特的聲音。

藍青聽着聽着,眼前頓時一陣恍惚,魂魄竟是有從身體裏飛出的傾向,身子慢慢的軟倒在地上。

鬼臉中像是有無數張臉要從裏邊衝出來,那張鬼臉一會兒變成男的,一會兒變成女的,只是這些鬼臉唯一的共同點,那就是都在哭,凄凄慘慘的哭叫。

“乖孩子,聽話點。”山石大師說,伸手輕輕撥弄了那顆佛珠,語氣輕柔的說說:“去,去把那東西給吞了。”

屋裏的氣溫早在鬼影出現的一瞬間,就降低了許多。

漆黑的鬼影大半個身子還在佛珠之中,此時上半身直接伸到了藍柯的後背上,一張鬼正正的對上藍柯後背上的那團腐肉。

山石大師及時提醒道:“這個魂魄可不能吃,你要吃的,是那面鬼瘡。”

鬼瘡哭叫了一聲,似乎是十分的不滿意,但是卻又不敢違背山石大師,因此只是張開嘴,朝着那張已經縮水許多的鬼瘡咬去。

“吱吱吱!”

鬼瘡慘叫着,屬於猴子尖利的聲音在屋裏響起,但是很快的,這些聲音也全部消失了,徹底被鬼臉給吃了下去。

山石大師褒獎似的摸了摸鬼臉的頭,道:“好孩子……”

鬼臉竄回佛珠之中,漆黑的佛珠再次恢復安靜,但是漆黑的顏色,似乎深了許多。

“師父……”藍柯叫了一聲,整個人終於從那股難忍的痛苦之中緩了過來。

山石大師問他:“感覺怎麼樣?”

藍柯道:“好多了。”

現在他只覺得沉重的身體輕鬆了不少,青白的臉色也好看了店,整個人忍不住吐出一口氣來。背上那股灼痛也冷靜了下去,雖然還有些痛,但是卻還在可忍受的範圍之中。

山石大師嗯了一聲,將他後背上的腐肉全部清理掉,又拿了一瓶葯塗抹在他的後背上,等處理完這一切,他方才開口道:“你背上這鬼瘡極為霸道,它啃噬你的血肉,被它啃噬的地方,血肉會腐爛,只要它盤踞在你身上一日,它就會噬咬你一日……這在鬼瘡里,也是難得一見的兇悍之物。”

他問藍柯:“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

藍柯撐着身子坐起來,扭頭往背後看了一眼,等看見那一片猙獰的時候,表情頓時一陣晦暗。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天我將役鬼派出去,哪裏知道,役鬼不僅沒回來,還被人滅了,我也遭到了反噬,那役鬼竟然化作鬼瘡覆在了我的後背上。我當時想盡了辦法去拔除它,哪裏知道,不僅沒拔除掉,情況反倒越來越嚴重。”

他也實在沒辦法了,這才發了消息給山石大師,請他過來救命。

山石大師在一旁坐下,道:“你仔細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的役鬼為什麼會突然反噬?”

藍柯定了定神,道:“這事還要從那尊黛玉美人瓷花瓶說起……”

他將那日的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說了,道:“我總覺得他們來者不善,就讓役鬼跟着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可是誰能想到,役鬼非但沒有回來,他反倒還遭到了役鬼的反噬,背上長出鬼瘡,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

“師父,您說,這些人究竟是不是為了美人瓷而來的?”他說。

山石大師眉頭皺起,反問道:“你說,拍走美人瓷的一群人,是一大一小和尚,還有一男一女,那男的還坐在輪椅上?”

“沒錯,那男的應該是不良於行,全程都是被人推在輪椅上走得……”藍柯見山石大師表情不對,問道:“難道他有什麼不對勁嗎?”

山石大師眉頭皺得更深了,喃喃道:“他竟然到這來了,看來他已經察覺的美人瓷的貓膩了……”

美人瓷的貓膩能瞞過其他玄學界的人,可是卻不一定瞞得過對方。

“他?師父您認識那個人?”藍柯驚訝。

山石大師微微頷首,道:“靈覺寺主持的愛徒,玄學界第一人元一大師……我怎麼可能沒聽說過?”

不僅是聽過,他甚至是,久仰大名啊。

不對!

既然看出了美人瓷的問題,為什麼他沒有直接解決這件事,僅僅只是殺了藍柯派去的役鬼,讓他遭受役鬼反噬,而沒有其他動作。憑藉他的手段,藍家應該輕而易舉的就能被他處理掉。

還有,那些派來監視藍柯的鳥雀……

想到了什麼,山石大師臉上表情頓時一變,瞬間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不對!他的目的不是你,而是……”

而是我!

意識到這一點,山石大師不敢再耽擱什麼,當即就扭頭,在藍柯驚愕的目光中,直接轉身就走。甚至背影,還有幾分倉惶的感覺。

藍柯驚訝的看着他的背影,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的模樣,這模樣,簡直就是,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他師父那麼厲害,怎麼會落荒而逃呢?

而在藍柯心裏那麼厲害的山石大師此時卻站在藍家的院子的階梯上,目光忌憚的看向跨過門口、已經走進藍家院子裏的四人。

尤其是坐在輪椅上的青年,他的目光幾乎全放在了對方身上,眼中除了警惕忌憚之外,若是細看,還能看出他眼底深處的慌張。

顧青瑾的目光也落在眼前的和尚上,微微挑眉,想着從紙雀中得到的訊息,叫了一聲:“山石大師。”

山石大師的目光微動,終於分了一分注意力在顧青瑾身上,只是顧青瑾氣息乾淨無害,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威脅力,因此他也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

他唯一需要忌憚的,是坐在輪椅上的白減。

這人……碰上這人……

山石大師咬緊了自己的腮幫子。

顧青瑾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白減,若有所思的道:“他看起來,好像有些怕你誒……你們兩認識?”

白減看了那張充滿了愁苦的臉,搖頭道:“沒見過。”

山石大師語氣肯定的道:“藍柯身上的鬼瘡,是你們為了引我出來,故意設計的……你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

顧青瑾莞爾一笑,道:“沒辦法,要讓你主動出現,總該做些什麼吧。”

說到這,她臉上的笑容淡了淡,道:“沈優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她的語氣是肯定的。

“沈優?”山石大師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表情有些疑惑,顯然已經不記得那個充滿了怨恨與痛苦的女鬼。

顧青瑾語氣淡淡,道:“你忘了嗎,你在她的魂魄中放入了一片劍刃,導致她身上的怨氣越來越重,最後完全被仇恨給控制……”

導致那一片地方,全部被她的怨氣所浸染,甚至還死了不少人。

“你說的是她啊!”山石大師恍然,“你們是為了她而來的?”

顧青瑾道:“沈優,藍家的美人瓷……還有以往的種種,你們是想抽取天地間的生機,並且製造怨氣。”

說著,她頓了下,說:“只是我不明白,做這一切,對你們又有什麼好處。”

山石大師冷笑一聲,手指按在一顆漆黑佛珠上,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們?”

顧青瑾眨了眨眼,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主動告訴我們,所以……”

話沒說完,一道金色流光便從她手中飛出,宛若一道金色的閃電,直接朝着山石大師飛去。

——所以,她就不得不採取一些“暴力手段”了,主動來尋找答案了。

山石大師也沒料到她竟然會突然出手,當即就是一驚,不過他打從心底里對顧青瑾就有幾分輕視,因此很快倒是冷靜下來。

眼看那道流光就要砸到他面門上,山石大師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可是哪裏知道,那東西飛到他面門之時,卻直接拐了個彎,朝着他的一側飛去。

山石大師駭然,猛的扭過頭去,就見那東西穿過一道鬼影,直接將那道鬼影撞得潰散開來,頓時灰飛煙滅,沒留下一點痕迹。

而這並不是結束,流光去勢不減,只是換了個方向,以五芒星的軌跡,連續飛過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每飛過一個方位,便有一道黑影出現,直接被它擊得潰散。

山石大師的表情已經完全陰沉了下去,他沒想到,顧青瑾竟然看穿了他的佈置。

在撞見顧青瑾他們的時候,他就已經驅使五道鬼影悄無聲息的藏匿在五個方位,就等等下發生衝突的時候,能打顧青瑾他們一個出其不意,可是現在,這個佈置完全被顧青瑾給擊潰了,五道鬼影,在那道流光之下,竟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在撞見那道流光的時候,鬼影宛若冰雪遇陽,瞬間融化了開來,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山石大師的目光落在了飛回顧青瑾身邊的東西身上,這才發現,那竟然是一顆金色的佛珠,如今佛珠亮着,無邊的佛力從珠子中逸散開來,讓人心懼。

將五道鬼影擊潰,顧青瑾卻並沒有停手,佛珠飛回她身邊,在她手中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下一秒,卻又直接朝着山石大師砸去。

——這蘊含著強盛佛力的佛珠,竟是被她當做“鎚子”,直接拿來砸人。

不得不說,這個手段雖然簡單粗暴,但是卻十分有用。

被這佛珠砸到身上,輕則烏青劇痛,重則骨頭砸斷,山石大師一個不小心被砸了一笑,只覺得小臂的骨頭似乎都被砸裂開來了,疼得他愁苦的一張臉瞬間都變了幾分。

“這女人……”

比他想像的還要不好對付,佛珠上的強大佛力的確讓人不可小覷,但是能驅使這顆佛珠,甚至如臂使指,就表明了對方實力不俗了。

所以,再看顧青瑾,山石大師也收起了心裏的輕視之心,再也不敢大意。

再次被佛珠砸在臉上,山石大師踉蹌了一步,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再加上他生來看起來就充滿了愁苦的一張臉,整張臉看上去有些恐怖。

伸手按了按臉,他目光陰沉沉的看着顧青瑾,道:“這是你逼我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佛珠再次朝着他的腦門砸來,顧青瑾漫不經心的道:“我可從來沒有叫你客氣的。”

山石大師伸手抓住自己脖子上的佛珠,食指在佛珠上一抹——他的食指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就這麼被他抹在了佛珠上。

一瞬間,四周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一股暴戾的氣息從佛珠中逸散出來。

顧青瑾的目光落在山石大師脖子上的那串佛珠上,若有所思的道:“當時看照片,我就覺得他這串佛珠不對勁……”

現在看來,果然是不對,這佛珠里壓着,或者說是,宿着什麼東西。而山石大師的血,就是開啟佛珠的鑰匙。

呼!

有陰風吹過來,而後,便是鋪天蓋地的陰氣,猛的從那佛珠之中爆發出來,鬼霧瀰漫,一瞬間將藍家這方圓之地,全部包裹在其中。

遠遠看去,整個藍家,都被鬼霧給籠罩,而在鬼霧之中,能看見一張張的鬼臉若隱若現,而每一張鬼臉上,都充滿了痛苦與絕望。

“嗚嗚嗚,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爸爸,媽媽!”

“好痛,我要死了嗎?”

……

鬼哭狼嚎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帶着深深的絕望與痛苦。站在其中,似乎有一雙手,也要將你拽入這種絕望痛苦之中。

顧青瑾抬眼,剛巧就與一張突然伸過來的鬼臉對視,那是一張孩童的臉,嘴裏在嗚嗚嗚的哭叫着,眼中有血淚流出來,但是他的嘴角卻是詭異的上揚着,用一雙大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顧青瑾瞧。

“姐姐,我好痛啊,你抱抱我好不好?”

孩童開口,嗚咽的聲音聽的讓人心裏一軟,控制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抱住他。

顧青瑾就看見藍家裏有人聽見聲音,踉蹌的走過來,伸過手來想要抱他,但是還沒走到這來,就被一雙雙的鬼手給拉扯住,直接被那些鬼手給撕成了幾半,頓時鮮血濺在地上,十分的血腥。

“姐姐,你抱抱我好不好啊……”

孩童還在嗚咽哭着,朝着顧青瑾伸出一雙手來。

那是一雙瘦小的手,或者說是,只剩下一雙骨頭的手,那雙手上的肉全部被剃掉了,只剩下零星夾雜着紅色的一雙骨頭。

顧青瑾的目光落在上邊,然後又抬頭看了這孩子一樣,掙扎猶豫了一下,還是伸過手,將這小鬼給抱了過來。

“嗚嗚嗚……”

小鬼在哭,但是嘴角卻彎得更厲害了,眼中血淚流得更凶了,一雙枯骨的手朝着顧青瑾的胸口掏去。

只是就在他的爪子要碰到顧青瑾的心口的時候,卻被兩隻纖細的手指給捏住了。

顧青瑾低頭看着他,道:“搞襲擊,可不是個乖小孩哦。”

小孩瞪着她,卻是開始鬼哭狼嚎起來,尖利的哭聲一圈圈的傳出去,聽得人只覺得耳朵都要炸開了。

玄德伸手捂住凈空的耳朵,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道:“這小鬼,力量簡直堪比鬼王了。”

僅僅只是哭聲,就對他們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

一般來說,小孩是最不容易變成鬼的,因為他們年紀小,心思純凈,也沒有那麼多雜七雜八的執念,所以很難成鬼,但是一旦變成鬼,就代表着,要比一般的鬼來得凶。

而眼前這隻小鬼便是這樣,他生前大概是飽受折磨而死,死後魂魄也不平靜,充滿了戾氣,那眼中流下來的血淚,便飽含着極大的怨氣。

“嗚嗚嗚……”

小鬼仍然在哭嚎,但是顧青瑾卻是置若罔聞,完全沒受到影響。

白減的目光則是在這小鬼紅紅白白的一雙手上掃過,眼中帶着幾分隱忍克制,最終他只是轉過頭去,沒有說什麼。

在小鬼的哭嚎聲中,顧青瑾的手按在了他的眉心處——眉心乃人神魂所聚之處,這裏,也是鬼魂執念所聚的地方。

一瞬間,顧青瑾便看見了這隻小鬼的執念。

時間,似乎只過去了一瞬,顧青瑾的目光微微動了動,抽回了按在小鬼眉心處的手。

這一瞬間,小鬼只剩下枯骨的手重新長回了血肉,臉上的血淚消失,露出了一張有些胖嘟嘟的臉蛋來。

“咯咯咯……”

他在笑,一邊笑一邊伸手抓住了顧青瑾的手指,而後,化作了一團霧氣散開,消失在了顧青瑾懷中。

白減開口問:“那孩子的執念,是什麼?”

顧青瑾的表情頓時有些恍惚,她隨手捏碎了一張鬼臉,將鬼臉的陰氣全部吞噬掉,過了一會兒才道:“大概是,被母親一刀刀將血肉割下來的傷心吧。”

什麼?

玄德瞪大眼睛,愕然道:“您的意思是,他那雙手,是被他母親弄成那樣的?”

顧青瑾呃了一聲,腦海里閃過在那小鬼的執念中所看見的那一幕。

只是……

“他媽媽那時候的狀態不大對,像是被人給操控了。”她皺眉道。

“操控?”

白減淡淡的道:“孩童想要成鬼,本身條件就極為苛刻……不排除,人為製造的可能。”

而死亡的時候,越痛苦,也就越容易變成鬼物。

白減的目光落在那四周翻騰的鬼臉之中,目光沉沉,道:“這些鬼物,也許都是這樣形成的。”

都是這麼形成的?

玄德的目光落在那些一臉扭曲痛苦的鬼臉上,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來——這麼多鬼魂,都是這樣被製造出來的?

這陰氣之中翻滾的鬼臉,不說上千,那也至少上百吧。這些鬼,都是這樣被刻意製造出來的?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就聽山石大師陰沉沉的聲音在四周響起:“你們全部人,都成為我孩子的食物吧。”

四面八方,都是他的聲音,似乎是無孔不入。

隨着他的話,四周的鬼臉慢慢的開始騷動起來了,紛紛朝着他們湧來,一雙雙的手也從鬼霧中伸出來,像是想要把他們拖入那一片鬼物之中。

顧青瑾微微抬起下巴,語氣輕蔑又不屑的道:“就憑你?”

四周的鬼臉哭嚎聲更大,似乎那位山石大師被她的話給激怒了。

玄德和凈空已經將白減給他們的佛珠給拿出來了,佛珠上有佛光亮起,直接將兩人護在其中,防止四周邪氣侵入他們的身體。

——人體陰陽平衡,不管是陰氣還是陽氣過重,對於人體來說,都是很大的負擔。

若是被這些鬼氣侵入身體,那可是遭罪得很。若是普通人吸入太多的陰氣,回頭可是要病上一場的。

而普通人避之不及,甚至是恐懼不已的陰氣邪氣,對於顧青瑾來說,卻只是肥料,她天生,便可吸取這些負面的東西。

不得不說,顧青瑾的外貌十分能唬人,雖然在人類世界生活了那麼久,但是除了更像人之外,她的身上仍然有一種不沾塵世的純凈,周身氣息十分的無害。

玄德和凈空都有佛光護體,而白減佛法高深,本身就邪祟不侵,那麼只剩下顧青瑾了。因此,那些鬼臉,紛紛朝着顧青瑾而去,全部都將她視作了目標。

嗚咽的哭聲越加大聲了,但是與悲鳴不同的是,這些鬼臉上在注視着顧青瑾的時候,眼中卻充滿了一種殘忍而興奮的光芒。

他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顧青瑾血肉飛濺,四分五裂的慘狀了,就像剛剛那個誤入其中的藍家人一樣。

想到這,他們眼中的神色更加興奮了。

——他們因執念而成鬼,但是在封在佛珠里之後,性格卻已經變得扭曲嗜血。現在唯一能讓他們感覺到興奮的,便是人的鮮血與死亡。

在這時候,顧青瑾的表情仍然沒有什麼變化,不,或者說,還是有點變化的,她嘴角的弧度,似乎變大了幾分,而且還越來越大。

玄德簡直不忍去看了,捂着自家小徒弟的眼睛,不讓他看這兇殘的一幕,嘆息道:“好好做鬼不好嗎,為什麼這麼想不開,想要把作為食物的自己送上門去呢?”

山石大師不在鬼霧之中,自然看不見鬼霧之中的場景,他只能勉強感知到鬼霧之中所發生的一切。

就算作為元一大師的白減有多厲害,但是面對他的鬼霧,那又能怎麼樣?怕是也是分身乏術。

他那鬼霧之中,可是有444個厲鬼,這些厲鬼糾纏在一起,被困在佛珠之中,每天一分每一秒都重複着死亡的過程,又被他煉製過,現在全都是嗜血的怪物。

被鬼物所籠罩的活物,只會被他們給撕碎,絕對不會活着出來。

一想到他們會被那些鬼臉撕碎,山石大師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一個扭曲而痛快的笑容來——都去死吧,全部成為他的鬼霧的食物吧!

但是很快的,他就察覺到了不對,目光灼灼的盯着不斷翻滾的鬼霧。

裏邊的哭叫聲,似乎少了很多?

就在他這麼想着的時候,便見四周的黑霧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朝着前方瘋狂的涌去。

“怎麼回事?”山石大師心中一緊,只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翻騰的漆黑鬼霧充滿了邪惡,不斷的蠕動着,像是某種活物一樣,而在這鬼霧之中,能看見一張張鬼臉在其中翻滾着。

而此時,這些鬼物和周遭的黑霧,盡數的朝着一個方向涌去,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牽引着它們,讓它不受控制的涌過去。

山石大師看不見鬼霧裏的事情,但是他確能感受到,鬼霧中間的陰氣,正在逐漸減少,甚至就連那些鬼臉,似乎,也在飛快的消失。

山石大師面色難看,按住佛珠,飛快的將外邊的鬼臉們召回來。

但是,往常輕而易舉就能操控的鬼臉們,此時卻並沒有立刻聽從他的意願,立刻回來,反倒是另一股陌生的力量,與他的力量拉扯着,讓他難以將這些鬼臉召回。

“……都給我回來!”

山石大師厲聲道,嘴中立刻念起一道咒語來。

——這是操控那些鬼臉的咒語,若是鬼臉不聽從他的指令回來,那麼便會噬心追命之痛,飽受折磨。

這不,在他四周的鬼臉們,凄慘而叫,飛快的鑽進佛珠之中,但是,仍然有許多的鬼臉,並沒有回來。

不對!

山石大師臉色難看,目光直勾勾的朝着前方看去。

前方,翻滾的鬼霧卻是逐漸安靜了下去,甚至慢慢消弭,那凄慘的哀鳴聲,也平靜了下去,裏邊的四道身影也逐漸展露了出來。

這時候,山石大師才看見,那些鬼霧鬼臉,竟是全部被吸入了那個年輕女孩的身體,她身邊似乎有一股力量,將靠近她的所有陰晦之物,盡皆吞噬掉。

直到將最後一張鬼臉都給吞噬了,顧青瑾只覺得整個人的狀態非常的好,要是再來一些鬼霧鬼臉啥的,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她的目光忍不住就落在了山石大師的脖子上了。

山石大師脖子上掛了一串的佛珠,每一顆佛珠都有嬰兒拳頭大小,一共有九顆。只是此時,其中一顆佛珠面上,卻是產生了一道裂紋,而後裂紋變大,伴隨着咔嚓的一聲,完全粉碎開來。

“你做了什麼?”山石大師憤怒的低吼質問。

這每一顆佛珠里的鬼臉,都是他花了數十年的時間煉製的,花費了他無數的時間和心血,每一顆都是他的寶貝,現在竟然就碎了一顆。

因此,他看着顧青瑾的目光,都是通紅的。

面對他質問憤怒的目光,顧青瑾慢悠悠的道:“也沒做什麼,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只是把它們都給吃了……”

吃了?

山石大師還沒反應過來,看着顧青瑾的目光里,帶着幾分驚懼。

人類,能把鬼給吃了嗎?

這怎麼可能?所以,剩下的只有一個答案。

往後退了一步,他看着顧青瑾無害的一張臉,道:“你不是人類?”

顧青瑾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對啊,你可以猜猜……唔,我既然不是人,那麼我是鬼嗎?”

山石大師微微皺眉,表情狐疑。

而就在他微微晃神的這一秒,一條金色的鎖鏈直接朝着他捲來,在他驚駭的目光中,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砰!

山石大師的身體直接砸在地上,看向顧青瑾他們的目光里充滿了怒氣。

“奸詐!”他大聲道。

說好的正派人士呢,怎麼會這麼奸詐?一個說話吸引他的注意力,一個卻悄無聲息的使用術法將他捆住,這是正派人的做法嗎?

“唉,人類不是有句話嗎,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顧青瑾走過來,笑眯眯的將他脖子上的佛珠給取了下來,道:“我這隻能叫做聰明。”

“……”

“那麼,戰利品,這個佛珠,就是我的了!”

在山石大師欲要噬人的目光中,顧青瑾將這串佛珠好好的收在了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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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最近熬夜熬多了,前兩天開始胸口痛,不過疼了兩天又好了,我心裏有點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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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變成人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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