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無奈
第一百一十一章無奈
夏蟬味同嚼蠟地翻着碗裏的粥，“師哥，我不想去黃山了，我們能不能……”
池朝暮把自己筷子上吹了半天的小湯包塞進了夏蟬嘴裏，“昨天晚上我已經買好票了，吃完早餐收拾一下東西就可以回去了。”
胡亂攪拌的勺子停住了，嘴裏的肉汁放肆蔓延開來，凌亂焦急的心裏和翻攪的胃都安靜了下來。
“師哥，等考完試，我們再去黃山。”夏蟬說。
“這次本來就是打算來置辦點趁手的工具，去黃山只是順道，也不是非要去，再說了，以後機會多的是。”池朝暮又把一個湯包遞了過去，“來，快點吃，一會兒上火車好好睡一覺，昨晚聽你翻了一夜身，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夏蟬張嘴咬了湯包咽下才開口，“哪那麼好的事，晚上多翻兩個身，早上起來就成國寶了。”
“早知道會讓你一個晚上睡不着，應該干點什麼刺激的事情，讓你轉移一下注意力，或者早點告訴你。”池朝暮說。
吃早餐的店鋪不大，一個十來平米的小鋪子，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特別有煙火氣。池朝暮沒有降低的音量讓夏蟬眉間一緊，隨即轉念一想，這他鄉異處，還真是自己太緊張了。
“一樣，現在告訴我，早上能多吃點兒。”夏蟬笑道，“這個小湯包味道不錯。”
池朝暮眼睛一亮，“那就好，難得遇上你喜歡吃的，我再去要一籠。”那驚喜又滿足的表情一樣沒能逃脫，都落入了情人的眼裏。
夏蟬常常覺得池朝暮是把他噹噹弟弟來寵的，幫他把所有的苦難與災禍都擋在了身前，急他之所急，擔心他所擔心。就好像昨天晚上，他以為身邊人已經睡著了，不過輕輕悄悄的翻了幾個身，卻還是被人惦記了。
有些人的好，好得霸道，好得無孔不入，好得讓人不知所措，讓人總覺得心裏虧欠，卻又不知道如何償還，只得把一生都搭上，方覺心安。
——
兩人拾拾掇掇地回到家已經將近中午。
“好香啊。”一進門就聞到飯香的池朝暮先一步喊了句:“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
“哥哥！我在樓上！”先傳來的是夏雲脆生生的小奶音。
“你怎麼去樓上了？”夏蟬把手上的吃的放在茶几上，抬腳上了二樓。
“爺爺，這個葡萄可以畫綠色嗎？紫色沒有綠色好看！”
“當然可以，你想畫成什麼顏色都行。”
“那我還想畫黃色的葡萄和粉色的葡萄，還有很多很多種顏色的葡萄。”
“好好好，我們一起畫。”
“耶！”
夏蟬在門口站了良久，不忍打破這溫馨的一幕。
“怎麼不進去？”池朝暮跟了上來。
夏蟬揚了揚唇角，轉身用口型比劃了一下:在等你啊！
“哥哥！”夏雲舉着一支蘸着綠色顏料的毛筆就跑了過來。
“慢點慢點！”池朝暮拉了把夏蟬，擋在他前面，“畫筆別戳你哥哥白褲子上了。”
“暮哥哥！”夏雲乾脆換了個目標，左手舉着畫筆，右手就抱上了池朝暮的大腿。
“爺爺”池朝暮朝長輩打了聲招呼就輕輕抽掉云云手裏的筆，一手把他抱了起來，“來，讓哥哥看看我們云云今天畫了什麼好東西。”
“回來了？”池老先生從畫架上取下那張畫得花花綠綠的圓圈的白色宣紙。“正好，讓哥哥們帶你畫，我去廚房看看飯好了沒。”
“師傅。”夏蟬笑着打了招呼，下意識的喊了聲師傅，卻沒意識到這稱呼已經不合時宜。只是看着池老先生但笑不語，自己心裏也犯了嘀咕。
“倒不是不想應你這句師傅，但我更想聽你喊聲爺爺。”池老先生笑着說。
臉皮薄的人就是這樣，就算知道自己剛剛那一股彆扭勁兒是從哪裏來的了，這會兒子也依舊彆扭得很。
“爺爺。”夏蟬紅着耳朵尖喊了一聲。
“誒！”池老先生應得結結實實，轉身就往樓下去，“你們再畫一會兒就下來吃飯，應該快好了。”
“好。”夏蟬應到。
池老先生的腳步聲還清晰可聞，有些人就靠了過來，“這麼？這是又害羞了？”
“滋……”夏蟬虛虛推了一把，畢竟人手上還抱着個小奶娃，“暮哥哥快去教云云畫畫，一會兒該吃飯了。”
“啵——”池朝暮順嘴偷了個香，轉身抱着云云畫畫去了。
夏蟬皺着眉頭站在原地，腦子裏亂成一片，他還沒有想好，要怎樣跟他相依為命的弟弟解釋他和池朝暮的關係，這件事情他有很深的顧慮。
一個人長大後有怎樣的人生，絕大部分都取決於他小時候的經歷。
夏蟬不是怕云云不能接受，反倒是怕他接受能力太強，從小又在這種環境下成長，受了這頗多影響，萬一以後也走上了這條舉步維艱的路，那當時他的罪過。
“云云！叫哥哥們一起下來吃飯了！”樓下傳來奶奶中氣十足的聲音。
“來了——”池朝暮回身喊了一聲，餘光飄到入定的夏蟬身上，對方皺着的眉毛像是要擰成團才肯罷休。
“好了，云云，我們先下去吃飯。”池朝暮收起畫筆。
“可是我還想再畫一會兒。”夏雲嘟着嘴說。
池朝暮伸手揉了揉云云那一頭和夏蟬如出一轍的軟發，“我們下次再畫，你哥哥的葡萄比暮哥哥畫得更好，下次叫你哥哥一起來畫好不好。”
“好！”這回小朋友答應得乾脆利落。
“吃飯去吧。”池朝暮一手牽着云云，走到夏蟬身邊的時候習慣性地樓上了人的腰。
“嗯。”夏蟬往前跨了一大步，錯開了那只有力的臂膀。
池朝暮落下的手悻悻地搓了搓褲縫，這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們還沒和這位才四歲的小舅子出櫃，夏蟬這是在刻意迴避。
池朝暮一直以來都頗為心疼夏蟬，畢竟他身邊最親的長輩都不在了，沒人能幫得上他，也沒有長輩疼。
在兩人確定關係的時候，池朝暮心裏頭還鬆了口氣，畢竟能得到了夏蟬外婆的認可，兩人之間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什麼阻礙了，但他的確忘了考慮，該怎麼跟自己三歲的小舅子說這個事，而他剛剛的舉動，也是無端讓夏蟬心裏頭生了根刺。
對於這個唯一的弟弟，夏蟬不僅要肩負起照顧他飲食起居的責任，還要負責教育他，讓他健健康康地長大成人。很顯然，夏蟬自己也沒有想好該怎麼和云云說這件事。
——
“小五多吃點啊。”奶奶拿公筷，把桌子上菜都挨個夾了些給夏蟬，“你這孩子啊，光長高不長肉。去年剛見你的時候也就一米六多點，這一年都長到一米七了，就是不見長肉。”
夏蟬擦了擦嘴，“長了長了，都快有一百斤了。”
“真的假的？”池朝暮一副我才不相信的表情看着夏蟬，傲嬌得不行，“就你這小身板，體重能過百？”
“真的。”夏蟬無語道，“這有什麼值得誇大的。”
“暮暮房間不是有秤嘛，一會兒吃完飯上樓稱一下不就行了。”池老先生建議。
夏蟬附和道:“爺爺，好主意！”
池朝暮聞言，隨手抽了張紙巾一抹嘴邊，就扯着夏蟬站了起來。
“師哥，怎麼了？”夏蟬不知道這人又要幹嘛。
“走走走，現在就去，你那麼能吃，等你吃飽了指不定真有一百斤。”池朝暮說。
云云一屁股從椅子上溜了下去，“暮暮哥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好！”池朝暮蹲下身一把撈起云云就往樓上跑，“走嘍！”
“噔噔噔”三個人就這麼跑上了樓梯。
池老先生搖搖頭，“年輕真好啊，吃個飯都這麼能折騰。”
“隨他們去吧。”奶奶壓低聲音道，“你看暮暮來這裏一年了，什麼時候這麼高興過。”
池老先生望着樓梯口的方向，笑着搖了搖頭。
沒一分鐘，三個人又“噔噔噔”跑了下來。
“怎麼樣？”奶奶對年輕人這些奇奇怪怪的舉動還挺感興趣。
池朝暮幫夏蟬拉開椅子，又把云云抱上凳子，“還行，小五一百零二斤，我一百一十五連云云都四十六斤了。”
“好好好，上稱了就好。”奶奶說，“趕快吃飯，冷了就不好吃了。”奶奶說。
“嗯。”池朝暮扒着飯，“奶奶的話梅排骨做得越來越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點。”奶奶說，“對了，你爸媽說最近不忙，他倆這幾天得空回來看看。”
“是嗎？前兩天打電話他不還說忙得飛起么？”池老先生嘟囔道。
夏蟬咬着筷子頭髮愣：我和師哥的事爺爺奶奶都知道了，想必叔叔阿姨也早就知道了，難道……
“那我爸沒說什麼時候過來嗎？”池朝暮問。
“具體的沒有說，今兒一早是你媽媽打電話來的，你爸已經上班去了，估計得看你爸的時間。”奶奶說。
“也沒說回來有什麼事？”池朝暮若無其事地問？
“你這孩子，爸爸媽媽回來看看你們，能有什麼事？”奶奶催促道，“快吃快吃，一會兒云云還要睡午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