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經年,渣滓如舊

一別經年,渣滓如舊

寧靜舟氣的渾身哆嗦,顫聲道:“你說我現在把你踹下去摔死,是不是能算個意外事故?”

“大約不能,估計明兒的仙門熱搜就會寫:驚!蓬萊大弟子寧靜舟眠花宿柳后滅親弒兄!這究竟是人性的淪喪還是……誒誒誒……你他娘的真踹……”

“你給我滾下去!!!師門不幸!蓬萊怎能有你這麼個孽障?我今日要替□□道清理門戶!”寧靜舟在天空中悲痛地爆喝。

曲遙一巴掌拽住寧靜舟的龍華衿,一臉豪邁道:“那行,要死一起死!”

仙劍在空中悠悠飛行,一會上去,一會下來,劍上兩個人一直扭打在一起,看起來親熱無比。

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抵達了登州。

登州是東海之濱的一個小城,登州一過,便是滔滔東海,在東海之濱,又有成千上萬的小島,蓬萊便在那東海之上。

海上常有大霧,蓬萊仙門便隱在那一片片的大霧之中。

到了登州,二人決定先歇歇腳。

“打累了么師兄?我請客,咱吃個午飯?”曲遙笑道。

“不是你出還能是我出錢嗎?我那點銀子幾乎全讓你贏走了!”寧靜舟怒道。

“得得!”曲遙找了家飯館,進門便脫口而出道:“海菜包子兩屜,再來一盤炒海腸!多放些辣。”

寧靜舟的眉頭稍稍撫平。曲遙點的這些東西,都是寧靜舟愛吃的。

寧靜舟在蓬萊做大師兄時,最恨有人剩飯,每次看見弟子剩下半粒米都要罵上好幾句。他本就是海邊人,是漁民之子,父親卻在出海時被淹死了。寧靜舟從小過足了苦日子,在海邊幫人打魚鏟魚。海菜包子這種食物,是他小時候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有一次他撿到了一個被人吃剩一半的海菜包子,寧靜舟從地上撿起來,大口大口地吃着,開心了一年。直到後來被澹臺觀止救回蓬萊,寧靜舟才過了幾天吃得飽飯的日子。

寧靜舟看着炒海腸道:“算你還有些良心,沒忘了師兄喜歡的吃的菜。”

曲遙愣了愣,旋即自嘲道:“是啊。”

那一瞬間寧靜舟突然覺得不認識眼前這個青年了,他不在和自己息息相關,他和那曲遙坐在一張桌子上,可中間的距離卻彷彿隔卻山海一般。

寧靜舟不知道,坐在對面的曲遙,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傻曲遙了。

那是經歷過無數折磨,被封進震海柱中受盡折磨的曲遙。

三百年了,曲遙嚼着那包子,已是食不知味。

眼前的一切顯得那樣不真實。曲遙雖經歷了無數痛苦磨難,可師兄寧靜舟愛吃的海腸和海菜包子,他還是脫口而出。

只這麼一件小到芥子一般的事,三百年來未曾忘卻。

“小混球,我這幾天晚上其實一直在做夢,每次都是做同一個夢。”寧靜舟避開曲遙的目光,眼睛看着筷子籠,目光沉的如同塊未研的墨。

“師兄你做了什麼夢啊?”曲遙隨口問道。

“我夢見,你出事了。”寧靜舟輕聲道。

曲遙一滯,嘴裏的飯菜都凝結一團。

“你蹲在一個大柱子下,渾身都是傷,傷的面目全非,還有燙出來的水泡,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是曲遙。我問你傷是怎麼弄的,你不說,只是哭,只說你冷,你沒錢了。你很餓,想回蓬萊。我說我帶你回去,可你說你回不去了,我想拉你,可你就像是一縷煙一般,我根本拉不起來你。你明明就在那柱子底下,可我卻覺得我離你很遠……”寧靜舟看着筷子籠輕聲說道。

曲遙機械般地動起上下頜,嚼着那個包子,努力將酸楚和即將掉出來的眼淚咽進肚子裏。

“我知道了時元的事情……這幾天仙門一直動蕩,各界都不安生,各門各派現在都在奔赴蓬萊商議要事。我就不往好里想,出來尋你。”寧靜舟嘆了口氣繼續說:“我知道你去那個地方是為了弄錢。你下次出門,可要仔細帶好盤纏,再過段日子,你也要下山遊歷了。沒有錢了可以問師兄要,師兄有錢,想吃什麼就買,別餓着,別凍着。”

曲遙端起碗拚命扒飯,試圖用碗遮住自己大顆大顆掉下來的眼淚。

寧靜舟打小就扣門的很,恨不能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可曲遙要的東西,寧靜舟都會給他買回來。

“其實這些銀子,不用你贏我,本來也是要給你的。”寧靜舟從懷裏掏出僅剩的兩枚溫熱的銀錠子交給曲遙,那上面還帶着寧靜舟的體溫。

“拿着,去結賬,回來了就好,這頓飯,自然要師兄請你吃。”

他的大師兄如是說道。

曲遙只是機械性的咽着包子,他覺得在人前哭是一件難為情的事,卻是未曾想,自己的淚窩子如今竟變得這麼淺。

“別哭了,想吃什麼就再點一些。”寧靜舟道。

“師兄,我不是因為這個哭。”曲遙平復下了情緒道:“你給的這麼點錢,是真的不夠飯錢啊……”

“能多給點嘛?”曲遙紅着眼睛,一臉賤樣。

……

“曲遙你給我滾!”寧靜舟按住顫抖的手罵道。

便是在這時,門口經過了一隊紫色衣裳的人馬,那衣裳上墜的金銀珠玉,看起來華貴異常。

曲遙拄着下巴看熱鬧,突然間,曲遙的瞳孔猛地皺縮起來!那紫色衣裳隊伍里,有個再熟悉不過的人臉!

曲遙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頸間封魔珠開始震蕩!他拚命壓制□□內那股妖邪之力,因為他不能在這裏就魔性發作。

那張臉,是他做夢都想將他千刀萬剮的對象。

雲嶺點蒼門,甄建仁!

那張胖的流油的肥膩的臉,曲遙一眼就認了出來。

“呦,點蒼派也來了,中間那個小胖子不是仙門大宗主謝景奕的外甥么?”寧靜舟道。

“曲遙?你怎麼了?”寧靜舟看向曲遙問道。

那麼接下來的劇情,曲遙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甄建仁上蓬萊,不僅惦記着蓬萊的鎮派寶劍震旦,還惦記着殞生玉。

殞生玉不僅僅是蓬萊的鎮派之寶,更是全仙門的寶物。想要這塊玉絕非易事,況且鎮壓着這塊妖玉的,是曲遙的親師叔。

澹臺蓮。

蓬萊是一群散仙,本不想爭這塊玉,奈何蓬萊有個浮屠蓮花,半路殺將出來,將各路英雄殺了個一臉懵逼。

當時,這塊玉橫空出世現於荒海大澤,誰也不知道這玉是從何處而來,只知這玉帶着無窮無盡的能量和法力,於是殞生玉瞬間引得天下垂涎。

殞生玉本是一塊妖玉,這塊妖玉無論在哪裏都能招來禍患和災禍,必須有靈能高強者鎮壓殞生玉。此人必六根大定,心無罡礙,最重要的是必須金身未破,元精未泄,方能與這玉融合。如這位道修動了仙心,那麼殞生玉將直接脫離仙者本尊,鎮壓便要失敗,這妖玉便要繼續為非作歹。

然而仙門各派,就連大宗主都無法與這塊玉融合,妖玉的鎮壓者需是一點凡人心思不能摻雜的,可只要是人便都有私慾,即便是宗主也一樣。

便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當年方才十四歲還是蓬萊弟子之一的澹臺蓮只一伸手,那玉便輕飄飄地飛了過來。落在了澹臺蓮的佩劍寒潭鶴影所放出的流霞之中。

尚且是少年的澹臺蓮定定地看着手中那塊妖玉,不知該如何處理……

“阿蓮……”當年尚且還還未閉關的蓬萊宮主澹臺宗煉默然無語。

“師尊,我就想看看這玉長什麼樣……”澹臺蓮說。

“不必看了,這玉,怕是你的了。”

還未說完,那玉便化作一道白光,直直融進了澹臺蓮的身體裏。

仙門大宗主和一眾仙門弟子的下巴都快要掉了下來,當時澹臺蓮畢竟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雖然天賦異稟,十四歲便破了上清界,可也只是剛破了上清界,仙門中修為勝過這個孩子的大有人在。

雖然早早生了一張棺材板般的臉,可是仙門之中臉板的比他直的多了去了……大宗主費解了良久,他不明白為什麼殞生玉會選擇澹臺蓮。

最終他得出一個結論,可能玉選人不看功力,看臉。

澹臺蓮確實不似凡塵般俊美,活脫脫一天仙下凡,遠遠看去仿若白鶴成了精。真真的是若濁冰清,俗相不染。

澹臺蓮自幼便被蓬萊諸多尊者捧在手心,連大宗主謝景奕都說澹臺蓮乃是個不世之奇才。那少年站在那裏,彷彿是尊琉璃做的雕像,蓬萊上下無不對之敬畏有加。

從此,殞生玉便由澹臺蓮鎮守,之後的七年裏都相安無事,始終太平,直到曲遙上山。

那一年,仙宗里評價修為和俊美的八卦小報上,他是雙料冠軍。

因為殞生玉要求鎮壓者必須是金身未破元精未泄的純陽之體。故而前世曲遙為了奪殞生玉,便對他的師叔做出了大不諱之事。

這朵絕世的蓮花,最終還是叫他這條狗給嚼吧嚼吧給咽了。

仙門動蕩,三界震驚。

這也是為什麼上輩子曲遙的叛罰如此之重的原因。

因為他染指了神明。

曲遙依稀記得這件事當年鬧出來之後,有仙門女弟子跳海的,還有割腕的。

在靜肅庭判罰之時,有無數仙宗少女舉着牌子坐在靜肅庭下,大喊着“判死曲遙,救我蓮花!”她們舉着澹臺蓮的牌子義憤填膺,神情堅定……曲遙甚至還在裏面看見了好幾個男的……最令曲遙震驚的是,角落裏還坐着個八旬老嫗,神態之悲憤不亞於在場任何女冠……

蓬萊有兩寶,一是浮屠蓮花,還有便是神劍震旦。

曲遙吧唧吧唧嘴,這倆寶,好像最後都落在了不才的自己個手裏。

蓬萊將各門派聚集到東海,參加賞劍大會其實是為了震旦。

震旦是蓬萊鎮派寶劍,可數百年始終無人可以從舞月塔下拔起震旦。

傳說蓬萊始祖曾拿着震旦劈山海,斬巨龍,才於茫茫大海之上開闢出這樣一塊福地洞天。如今仙門動蕩,事件頻頻發生,桃溪澗更是無緣無故慘被滅門。蓬萊的散仙們覺得召開賞劍會,天下英雄誰能拔震旦神劍的,便可將神劍從蓬萊帶走!

甄建仁自居當世英才,又是仙門宗主的親外甥,他以為這把劍必然收入自己囊中,況且他此次前來,更是為了說親,算上震旦,實乃好事成雙。

但震旦實屬是個意外,曲遙從未肖想過這柄神劍最後能落在自己手裏。曲遙親愛的二師兄宋春水宋大師曾經說過:“神劍選主人就好比女人嫁人,看眼緣,所以經常有被豬油蒙心的時候。”

“那這把震旦是被扔進豬油桶里泡過了嗎?所以才選的我?”前世的曲遙誠懇地問道。

“你心裏有數便好。”寧靜舟哼哼一聲道。

曲遙拽回野馬般的思緒,他冷笑一聲,甄建仁的好日子到頭了。

曲遙吃了口海腸,擦了擦嘴,盯着門外。門外甄建仁一行人似乎在問路,點蒼派常年居在山中,弟子大多數都是北方人,暈船暈的厲害,更是不熟悉海島之類的地形。

曲遙旋即明白過來這些人是不知道蓬萊怎麼走,正在四下問路乘船。曲遙壞笑道:“師兄我去幫幫點蒼派的這些朋友!”寧靜舟來不及阻攔,曲遙就蹦噠了出去。

“各位仙友可是點蒼的朋友么?”曲遙一臉純良,眨巴着星星眼問道。

“啊!小兄弟是蓬萊的弟子嗎?”甄建仁看見曲遙的海水江崖紋的藍灰色衣裳,立刻從人群中跳出來,一臉虛假的自來熟。

“是啊,我們蓬萊最是熱情好客,各位朋友想是遇上了什麼難處么?”曲遙熱心道。

“是這樣,我等久居仙山中,於海中地形並不熟悉,船家方才告知我們,這海上要起霧了不能出海,我等不能久留,不知小兄弟可否帶個路?”

“這好辦這好辦。”曲遙等的就是這句話,旋即道:“只是我與師兄出來,有要事纏身,蓬萊其實很好找,你們可以自己租一條船,自尋過去。我可以先給仙友們畫個地圖,你們憑着地圖,自然便能找到蓬萊宮。”

甄建仁大喜過望,旋即抱拳:“多謝小兄弟。”

於是曲遙借了根筆,蘸了點唾沫,開始大開大闔畫起地圖,約莫一柱香時間,曲遙擦了擦頭上的漢歡喜道:“畫完了,大功告成。”

“哦,多謝小兄弟!”甄建仁道謝之後,便和點蒼的一眾弟子拿着地圖,開啟了漫長的海上征程,從此點蒼派從一個內陸的仙山門派,變成了海上傳說……

“你小子壞笑什麼呢?”寧靜舟湊過來問道。

“他們想去蓬萊,我給他們畫了張地圖。”曲遙微笑。

“那地圖你畫的有問題?”寧靜舟問道。

“沒問題,就是有點繞遠。”曲遙說。

“一肚子壞水。”寧靜舟皺眉抿了一口,他們要是走丟了,看你澹臺師叔不罰死你。

“就算罰,那也應該是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後的事情了。”曲遙微笑:“我先把他們從東海支到了南海,順着印度洋再到孟加拉灣,順着洋流飄到北冰洋,再從鄂霍茨克海繞回渤海灣,再繞到東海蓬萊。”

“噗!!!”寧靜舟的茶水噴了一地。

曲遙嘆息一聲。

原本想着這輩子甄建仁還能是個棘手的敵人,卻沒想到剛開始,甄建仁的戲份就殺青了。

“對了。”曲遙隨口道:“這次賞劍大會,有多少個門派來蓬萊啊?”

寧靜舟頓了頓,空氣似乎寂靜了。

“什麼賞劍大會?”

寧靜舟一臉茫然。

“師兄你裝傻逗我玩呢?”曲遙笑道:“他們點蒼不是為了賞劍大會奪取震旦劍才上的蓬萊么?”

寧靜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曲遙。

“你是發燒燒昏了么?什麼……震蛋?哪有這麼個東西?蓬萊建派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出了這麼把神劍?”

曲遙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

“震旦啊!就是舞月塔里那把劍!蓬萊鎮派之寶啊!舞月塔你總該……”

寧靜舟搖了搖頭,一臉茫然,彷彿這兩樣本該如親爹般熟稔的東西他根本沒聽過。

曲遙已經覺得自己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震旦那把劍是蓬萊的鎮派之寶,怎可能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憑空消失?除非……

曲遙只覺得靈光一閃。

他想起了前世,他被澆成海浮屠前那最後的一擊……震旦劍射向隕生妖玉,那一瞬間,二者俱碎……

“師兄,那殞生玉呢?”

曲遙顫聲問道。

“什麼殞生玉?那又是什麼東西?”寧靜舟一臉茫然問道。

果然,不會有錯。

前世受刑之時,曲遙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操控震旦劍,想殺了甄建仁,然而甄建仁卻用殞生玉擋住了那一擊。震旦劍飛向殞生玉,兩者相撞之後,均當場碎裂。

上輩子那些被毀壞的神器,不管是什麼,這一世都不會出現。這些原本在前世人盡皆知的東西,在今生卻被抹殺乾淨,像是被一隻大手捏碎成了化為齏粉一般。

曲遙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只覺得一片茫然。

現在又該怎麼辦?

殞生玉沒有了,他又該拿什麼去復活時元?

※※※※※※※※※※※※※※※※※※※※

真賤人航海冒險記。

在所有船員快死的時候。

點蒼弟子:看啊少主,我發現了一根新鮮的樹枝!前方也許有大陸:

甄:哦我的上帝,也許我們成為了第一個發現新大陸的人!(大喊):哦遠處大陸上親愛的朋友~我們來了~

(ps:特別鳴謝沒道辭典溫情翻譯————)

爪哇國土著a:@@/&#@⊙?

土著b:#&&,#ww@#。

土著a:#&#&&の★……T^T

土著b:&#@#&★★……

以下為漢語譯文。

爪哇國土著a:那幾個猴兒是來幹啥的?送菜嗎?

土著b:不知道,太瘦了,只能燉湯。

土著a:我不想喝湯我想吃蒸的……T^T

土著b:也行,生火去吧。先把他們洗剝乾淨再開膛。

甄建仁:哦,我親愛的弟子們,你們聽懂了他們在說什麼嗎?

弟子:他們說歡迎我們的到來,還要請我們吃飯呢哈哈哈哈哈哈~

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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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師叔的崩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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