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9 章
朝露和奶奶死乞白賴、軟磨硬泡地求了朱仁七日,朱仁才點頭同意她們以解憂閣的名義收徒行醫。
見朱爺爺首肯,朝露興奮得抱着朱爺爺謝了又謝,再三保證不給他惹麻煩。
朱仁無可奈何地搖頭嘆氣,道:“以前的藥材、物資都被搶走了,桌椅板凳也被砸得稀爛,你”
“沒事,朱爺爺,我這就去買。”朝露一邊盤算着開館行醫、收徒需要的物資,一邊朝外跑去。
朝笙望着孫女歡快的背影,向朱仁討來筆墨紙硯,寫信給故友和曾被她救治過的一些人,托他們幫忙宣傳。
朱仁站在一旁,一手托着搖搖欲墜的桌案,一手研磨。
朝笙也不避諱朱仁,任由自己寫信內容暴露在朱仁眼前。
“朝大夫,您呀,就寵她吧。”他其實心知肚明,朝露說她們無處可去,求他收留就是個借口,她就是想留在解憂閣。
朝笙抬頭朝朱仁會心一笑,沒有言語。
解憂閣收開醫館收徒弟的招牌打出去沒多久,慕名而來的人很快就擠滿了朱家鎮。
朝笙找來臨近的十來箇舊友幫忙,協助她篩徒分班,講課見習。
學館如火如荼地來展起來,前前後後忙活了一個來月,總算進入了正軌,弄得有模有樣的。
朝露望着空蕩破敗的解憂閣又熙熙攘攘,欣欣向榮,一如當年,她不禁淚眼闌珊。
一日,她講完課,幫幾個老婆婆治風濕時,聽她們閑聊。
“哎,你們聽說了嗎?聖上要開始選太子妃了。”
“太子妃?又要選太子妃了?這太子都沒定,太子妃都死三個了,也不知道這第四個太子妃能不能撐到立太子那日。”
“撐到立太子,也不一定能過門啊,過了門,夫君也不一定一直是那一個。哈哈。”
幾個老婆婆笑得合不攏嘴,這是皇家規矩,未立太子,先立太子妃。
謬靈所有女子都可參選太子妃,不論年齡相貌,門第身世,只要是女子,都可以參選。通過皇家設定的重重關卡后,由聖上欽定太子妃。
太子妃選定后,就開始聽從聖上的命令,為聖上做事。等太子選定,她嫁給太子后,仍得為聖上做事。若她嫁的太子死了,別的皇子做了新太子,她仍為太子妃,只不過是換了個夫君,其餘無異。
謬靈百姓都說,這與其說是為太子選太子妃,倒不如說為聖上是選臣子,選一個效忠聖上的臣子,選一個安插在太子身旁,隨時監視太子的臣子。
很多太子妃熬不到立太子,熬不到出嫁,或戰死沙場,或捲入權謀爭鬥,被人暗殺。
也有的太子妃,換了十來個夫君,最後還是沒能撐到夫君登基,猝然離世。
只有屈指可數的太子妃陪太子登基,坐上鳳座。可原來的太子變成帝王后,沒多久就會廢后。
雲氏稱帝以來,太子妃只有苦盡,沒有甘來,只有不得善終,沒有恩愛白頭。
可即便如此,謬靈女子前仆後繼地湧上去,還是為爭太子妃這個職位搶得頭破血流。
朝露六歲時,第一次看到選謬靈選太子妃的公告時,問過奶奶,她不懂那些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為何不顧性命地想做太子妃,外面的世界不好嗎?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好嗎?為何要把自己困到皇家的牢籠,不得自由?
朝露記得,當時奶奶正在給她系香包,奶奶告訴她,“可能是因為,那些女孩子在外面過得不好,她們在外面也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即使皇家的牢籠差,也比她們在外面的日子好,所以她們才拚命地擠進皇家的牢籠,反正也不會更差了。”
朝露迷茫地望着奶奶,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只覺得奶奶系的香包香極了,她還要再系兩個。
九年過去,她見多了世間疾苦,稍稍能理解那些想當太子妃的女孩,或許如果有別的選擇,她們也不想去爭太子妃當。
聽到老婆婆笑話太子妃,朝露心中有些難過,她同情那些苦命的女孩子。
老婆婆們卻沒有察覺她的異常,繼續嘮嗑道:“這次報名參選太子妃的女子有上百萬,是以往的十倍多,不少女子都是為九皇子去的。”
“九皇子公子非?”一個昏昏欲睡的老婆婆聽到九皇子的名號,忽然驚醒過來,緊忙追問道九皇子是不是公子非?
“除了公子非,還有誰是九皇子?”老婆婆噗嗤一笑,覺得她的老姐妹睡傻了。
“那些女孩子真蠢,眾人皆知聖上不喜歡公子非,不可能讓公子非做太子,她們爭破頭也不可能嫁給公子非。”
“是你蠢了,誰說聖上不喜歡公子非?之前都是演的雙簧,就騙你這傻子呢!”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傳聞聖上選完太子妃后就立公子非為太子,擇日就成婚。”
“黎婆婆,在哪兒報名參選太子妃?”朝露停下針灸的手,緊忙拉住黎婆婆追問。
“小朝大夫,你問這個幹嘛?莫非你也想報名?”黎婆婆打趣道,見朝露不說話,她忽然急了,緊忙勸道:“小朝大夫,你別想不開去參選太子妃,你可千萬不能去啊,自古以來的太子妃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你可千萬不能去淌這趟渾水啊!”
其餘婆婆也紛紛勸阻朝露,朝露朝她們笑了笑,點頭答應她不去,只是好奇問問。
扎完針,按完摩,送走了婆婆們后,朝露急匆匆跑去學堂找奶奶,奶奶剛下完課沒多久,正在整理書籍,瞧見了朝露,立馬拿起桌上的書信,朝她道:“小露兒,你爹娘來信,希望我帶你去天之南海求學。”
朝橫陽和露荀心想女兒如此痴迷公子非,興許是身邊玩伴太少的緣故,只能把所有情感都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公子非身上,他們思量再三,想把女兒送到謬靈最好的學府天之南海,這裏青年才俊雲集,名師巧匠無數,女兒在這裏不僅可以學本事,還可以交到不少朋友,眼界心胸都開闊后,說不定對公子非的敬慕之情自然消散了。
於是,兩人將小魚兒和林音送到陳家村后,啟程去了天之南海。他們拜訪了天之南海的故友,故友爽朗答應讓小露兒入學。
朝橫陽夫婦高興極了,立馬寫信給朱家鎮的母親,讓她帶小露兒過來。
“奶奶,我不去天之南海,我想去參選太子妃。”朝露將手裏的信放下,像奶奶表明心意,她對天之南海沒有興趣,她只想靠近公子非。
“小露兒,你說什麼?”朝笙震驚地望向孫女,懷疑自己聽錯了。
“奶奶,我要去參選太子妃。”朝露堅定不移地又說了一遍。
“你瘋了!小露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瘋了嗎!”朝笙激動得站了起來,驚恐又氣憤地望向孫女。
“奶奶,我要參選太子妃。”朝露第一次見奶奶如此憤怒,內心害怕極了,可她仍舊倔強地要參選太子妃。
“你!”朝笙氣得說不出話來,但遂即想到不能強來,若逼急了孫女,她偷偷一個人跑去參選更危險,便咽下怒氣,一臉焦急擔憂地道:“你答應過奶奶和你爹娘,不踏入魔獄,遠離除公子非以外的所有雲家人,你忘了嗎?你現在竟然要去參選太子妃?小露兒,你真的為了公子非什麼也不管不顧了嗎?你連奶奶、爹娘都不在乎了嗎?我們如此珍愛和寶貝你,你卻一點都不顧自己的安危,你這樣做,奶奶和爹娘難過極了。”
朝笙說得聲淚涕下,眼淚滴在桌上的信件上,朝露見奶奶流淚,難過地抱住奶奶,淚眼婆娑地擦掉奶奶的眼淚,讓奶奶別傷心了,“奶奶,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朝露抱着奶奶哭了十天十夜,學堂自習了十天,醫館關門了十日。
第十一夜時,朝笙抱着不停流淚的孫女,見她眼睛哭腫得只剩一條縫了,心疼不已,擔心她再哭下去,會傷到眼睛。
月光下,她捧起孫女憔悴的面龐,啞着嗓子問道:“小露兒,你想清楚了嗎?你真心相當太子妃?”
“奶奶,我想靠近公子非,不管是不是太子妃都可以。但如果我當上了太子妃,便擁有了權利和兵馬,可以幫公子非更多。”朝露眼睛火辣辣地疼,嗓子也發炎了,燒着疼。
“你喜歡上了他嗎?你想嫁給他?”朝笙有些害怕孫女的答案,公子非是雲家的人,歷來愛上雲家人,個個都家破人亡,慘絕人寰,不得善終。
“嗯,我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他,可我不奢望能嫁給他,我只盼着能伴他左右,為他排憂解難,替他擋災消痛,看他平安快樂,我便心滿意足了。”
朝露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喜歡上公子非的,或許是上次見面,或許是第一次聽到他的事迹,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他了,深入骨髓地喜歡。
朝笙心疼又難受地望着孫女,孫女提起公子非的目光與她爺爺望着自己的目光如出一轍,她是他們的寶貝,她怎麼忍心她愛而不得?
朝笙抱着孫女,輕輕親吻她的額頭,柔聲道:“小露兒是爺爺、奶奶、你爹你娘的心肝寶貝,你不可以這麼卑微,你喜歡公子非,奶奶幫你。奶奶幫你做太子妃,幫他當太子,我的小露兒,你一定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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