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10
做完所有準備工作,夏至決定下山去忽悠人了。
因為不趕時間,她決定多走一點路繞過這座山峰,從另一邊進村子,假裝自己在鎮上下車走回來,這樣可以省下一些符籙。
趕路的時候有神識作弊,一路都很順利,夏至從村子的入口處那邊進了村,假裝好奇地張望。
這個時候正是上工的時間,大家都在賺工分,路上閑人不多,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在地里幹活,有一些年紀還小的孩子正在路上成群結伴的玩耍。
還有一些老人年紀大了在享子孫福,也是不需要上工的,至於年輕人,也有身體不適的或者各種原因請假的,總之,夏至一走進村口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其中一個在村口大榕樹下納涼的老人揮着蒲扇上前來詢問的:“這個娃子瞧着有點眼生,好像沒見過,喂,你是哪個,哪來的,來幹啥?”
夏至不慌不忙地說出自己準備的台詞:“這位奶奶,我從林省來的,來這來尋親。”
才說兩句話的功夫,已經有一群人嘩啦啦地圍過來看熱鬧,夏至身邊被圍得水泄不通。
由此可見此時的娛樂項目之匱乏,隨便來一個陌生人,大家都能興緻勃勃地圍觀。
“林省?”有人驚呼了一聲,“那地方老遠了,坐火車得幾天幾夜,咱們村有誰有請親戚在那麼遠的地方嗎?”
不等夏至回答,圍觀的村民們開始自問自答,立刻有人強大:“沒有,咱們村沒一個人嫁過這麼遠的地方呀?有親戚朋友的都在附近幾個鄉里的村莊,哪有什麼林省的,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姑娘該不會找錯地方了吧?”
馬上有熱心圍觀村民關心地問道:“小姑娘,快說說你找哪個?我們瞅瞅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夏至沉默了一會,終於克制住羞恥感說了一個名字:“薛老狗,我找薛老狗一家。”
對,她要冒充的那戶人家戶主叫薛老狗,這個名字真讓人蛋疼。
不過村民們可不知道她的尷尬,因為這個時候大家講究起個賤名好養活,當然也有可能是沒文化,取不出什麼好名字,所以除了名字稀奇古怪之外,還有各種重名的。
“薛老狗?你確定要找薛老狗?”圍觀的人問。
薛老狗的名字在村裡沒有重名,她一講其他人就知道她說的誰。
“對,就找他,這人是你們這裏的吧?”夏至問得真情實感,好像自己真的不知道他是本村人一樣,所以需要確認。
“你是他什麼人呀?”村民們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
一個人千里迢迢來尋親,如果他們馬上告訴她,他們一家人都死絕的,那是多麼殘忍的事情,所以村民們不敢一下子說出來,怕刺激到人。
夏至說:“我是他女兒,他之前把我送走了,現在那邊收養我的親人去世了,家裏沒有其他親戚,只剩我一個獨身的女孩子,日子不好過,所以我想回來。”
“哎呦,可憐見的,原來是你這個娃子啊,我想起來了。”有好幾個人恍然大悟地說,知道夏至是誰之後,他們又感慨道,“你都長這麼大了,挺好的。”
夏至編造出來的身份設定一說,立刻勾起村民們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開始你一眼我一語地說想起了薛老狗一家的事情。
大家對她的身世非常同情,說:“你也是不容易啊,還能找回來,就是……唉。”
可惜聽夏至說收養她的親人也去世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他們更加不敢開口跟她說薛老狗一家都死絕了。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夏至當然不能讓他們一直不開口啦,她還要認親呢。
“娃子啊。”之前搖着蒲扇,第一個走上前詢問她的老奶奶抓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老婆子我跟你說件事,你聽完之後千萬不要太過傷心。”
她不知道這個孩子年紀小小的在林省經歷了什麼,才會一個人孤身回來認親,但是聽夏至短短的兩句話,她就能腦補出一個被收養的女孩子,單身長得還不錯,繼承了收養她的家庭所有財產,這樣條件的女孩子,在村子裏獨自一人生存非常艱難。
不提會有上門騷擾的流氓痞子,也許因為領養的原因,她的房子可能還被宗族收了回去,導致沒地方住,所以才不得不回來找拋棄她的親生父親,這些都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夏至不知道自己隨便編的東西,讓其他人浮想聯翩,還幫她腦補了許多細節填補全了背景,但是她看老奶奶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相信自己的話了。
她裝出一副彷彿聯想到不好的事情,但不得不故作堅強的樣子說:“老奶奶,你有什麼想說的放心說,我承受得住的,是不是我家裏出了什麼事?”
老奶奶見她做好了準備,這才說:“薛老狗在把你送走沒多久,上山打獵遇到了熊瞎子,沒了。”
“什麼?”夏至瞪大眼睛,努力收縮眼眶邊的肌肉擠壓淚腺,過了好一會,終於憋出了幾滴眼淚,浮誇地哽咽道,“沒想到我爹他……居然……”
她哽咽了幾聲,唇角微微顫抖,眼裏再次滑落幾滴淚水,夏至伸手輕輕擦拭,小心翼翼地沒把偽裝的顏料抹掉了,擦完眼淚之後,她關切地問道:“那……那我家現在是我后媽做主嗎?”
演戲要演全套,夏至非常走心地扮演者一個震驚又傷心,還有點擔憂跟害怕,又不能不強打精神了解情況的人。
“唉。”圍觀的村民紛紛搖頭嘆息,“不是,你爹死後,你后媽直接回娘家了,沒多久就改嫁了,再也沒回來過。”
“沒事,既然她走了,還有我,我會好好替我爹孝敬我爺奶的。”夏至努力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呃……”村民們一聽她說爺爺奶奶,頓時卡殼了,臉上的表情都變幻莫測的。
夏至明知故問道:“怎麼了?我這麼說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搖蒲扇的老奶奶再次深深的嘆息說,“只是你爹去世沒多久,你爺奶也因為傷心過去都走了,現在你家已經沒人了。”
“什麼?”夏至再次做出瞪眼神技,表達自己內心的震驚,“他們都……”
可能是演順了,她這次哭戲非常自然,眼淚立刻嘩地留下來。
“唉!”大家都重重地嘆了口氣,點頭表示她沒有聽錯。
“天哪!為什麼會這樣?我的命好苦!”夏至雙手捂住臉,肩膀不停地聳動,以示自己傷心之情。
旁邊的村民彷彿被她的悲傷所感染,都紅了眼眶,心裏想:這孩子太倒霉了,小小年紀被親爹拋棄,好不容易回來尋親,結果卻發現親人沒了。
還有些人想法則比較惡毒了,他們覺得夏至簡直是天煞孤星命格。
先是剋死了親媽,后又剋死了親爸、爺奶,還把領養她的一家也剋死了,就連后媽給她懷的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還沒來到人世就走了,凡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早死,若非她后媽改嫁跑得快,是不是也會被她剋死?她的命可真硬啊。
那些迷信的人心裏雖然這麼想,但怕其他人知道了他們心裏的想法,會被批.斗,倒是不敢說出來,不過他們都稍稍退遠了一些,同時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定,以後一定要離夏至遠一點,免得被她的命格連累了。
夏至不知道這些村民在心裏腦補了什麼,要是知道肯定捶死他們。
她怕掉太多眼淚,會把臉上的偽裝洗掉了,所以只是假哭了一會,故意把眼眶揉紅了看起來好像是哭紅的一樣,才放下雙手。
她一臉故作堅強的樣子說:“謝謝各位鄉親告訴我這些,我沒想到家裏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其他人都紛紛安慰她節哀順變,不要太過傷心。
夏至表演了一會傷心戲之後說:“我的家人都走了,那我們家的房子還在嗎?”
原本大家還在為夏至編造出來的悲慘人生長吁短嘆,覺得她非常可憐,但一聽到這個問題,村民的臉色瞬間變得有點糾結,最後不情不願地說:“房子在還是在的,不過……因為你們一家都沒什麼親人了,你爹跟你爺奶都去世之後,房子沒人接收,所以已經收歸生產大隊所有了,現在都用來放大隊的東西,屋子也分給其他人了。”
他們雖同情夏至的遭遇,但這年頭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他們也就感嘆一下,反正不掉肉不花錢,還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同情心。
可是她回來了,肯定需要住的地方,那從大隊弄到手的房子豈不是又要送回去?一想到這他們就不是很開心了,因為觸及到他們的利益了。
薛老狗的房子後面有自留地,前面有院子,之前這些地都被村民分瓜分去種菜,不過現在因為辦了食堂,自留地的政策取消了,現在自留地的產權屬於生產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