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五章 朔州

第一零七五章 朔州

張臣說完了自己的想法,並沒有接着做更多的解釋。

事實上也不需要張臣再多做解釋,畢竟這支清虜騎兵從漢陽城遠道而來,又沒有攜帶重炮,要想在短時間內憑藉強攻拿下現在的安州城、定州城或者鐵山城,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李祿、楊珅以及沈越仁三個人,雖然並未完全理解其中奧妙,但是也沒再繼續詢問下去,而是齊齊把目光鎖定在楊振身上,等着楊振做出最後的判斷或者決定。

而楊振也沒再多問什麼。

因為與其他人不同,楊振明白張臣的思路,張臣跟他想的差不多。

其實,尼堪率軍過了清川江后,就只有一條活路可走。

那就是全程避開金海鎮兵馬,然後快速北上,不管具體走哪條路,總而言之趕緊跑到鴨江的上游去。

當然了,在楊振看來,若是考慮到沈器遠及其麾下隨時有可能充當自己的內應,然後臨陣倒戈這個因素,那麼,尼堪及其所部清虜三千來人的唯一活路,就只剩下跑到鴨江的對岸去了。

到了那個時候,也就是尼堪暫時逃出生天之後,不管他是南下救援九連城,還是引兵駐紮在寬奠五堡一帶,都會對楊振的戰略部署構成一定的威脅。

但是,尼堪此人可能會這麼做嗎,就什麼也不幹,直接一路跑到鴨江對岸的寬奠五堡去?

雖然這是尼堪唯一的活路,也是對楊振威脅最大的一條路,但楊振斷定他不敢這麼做。

因為他這麼做,就等於要放棄整個和寧國。

眼下他在江東跟楊振一仗沒打,絕不敢就這麼直接跑到對岸去。

那麼,如果不這麼做,他又會怎麼做呢?

對楊振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固然是有數的,甚至是屈指可數的,但是各種情況的排列組合加起來,也有很多種。

按目前情況來說,楊振只要穩紮穩打就能獲勝,所以,這一次他十分難得的沒有選擇再冒險,而是做出了一個最穩妥的決定。

不在雲山設伏,也不在雲山通往朔州的任何一段山路上設伏。

而是在朔州附近設伏。

不管尼堪接受不接受沈器遠的進兵建議,不管他是走熙川方向,還是走雲山方向,也不管他是先到江界、滿浦,還是先到楚山、昌城,只要他的目標還是楊振,那麼,朔州就是他南下進攻新義堡大營的必經之地。

也就是說,不管你從哪個方向或者哪條道路過來,只要你的目的地沒變,那我就在目的地附近等着你。

因此,楊振很快就有了最後的決斷。

而張臣等人,也想不出還有什麼遺漏的或者需要進一步考慮的地方,於是接下來的安排,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方面,楊振命張臣總領設伏事務,命他帶領楊珅和李守忠等人,儘快率部前往朔州勘察地形,部署包圍圈。

另一方面,則命鄧恩攜帶自己分別寫給沈器遠以及楊占鰲的書信和手令,速回定州城去,並儘快向鐵山、白馬、安州等地傳達楊振關於堅壁清野的指示。

楊振雖然不害怕鴨江口東直到清川江的那些屯所和移民們有多大損失,但終歸是要有所準備,而且損失越小越好。

此外,還有高成友那裏,楊振也叫鄧恩攜帶帶走了自己寫給高成友的手令,命他指揮金海東路水師營船隊,暫留清川江下游芥川以南江面。

就這樣,崇禎十五年四月十九日的中午,剛剛把沈越仁一行人送到新義堡外楊振大營的鄧恩,當面領受了楊振最新的命令,便又匆匆忙忙的往回趕了。

而楊振坐鎮的明軍大營也隨即進入了新一輪的調兵遣將之中。

征東軍火槍團營正兵,共計五個營二十五個哨七千五百人,除了有一營被張國淦帶往九連城西門外攔路紮營,另有一營被調往虎山炮台之外,還有三營四千五百人,這一次全被張臣帶走。

征東軍擲彈兵團營正兵,同樣是五個營二十五個哨七千五百人,除了有一營被調往虎山炮台協助切斷九連城北方增援之外,還有四營二十哨共計六千人。

這次被張臣帶走了兩營十個哨,共計三千人。

至於征東軍的炮兵團營,共有五個主力炮營,其中重炮營兩個,衝天炮營兩個,外加一個飛雷炮營,累計有重炮一百門,衝天炮三百門,飛雷炮一百五十門。

而這一次楊珅帶走了一個齊裝滿員集中部署的重炮營和一個滿編的衝天炮營,共計重炮五十門、衝天炮一百五十門,累計三千人。

一門重炮,加上一個基數的配套彈藥,重達數千斤,短時間能夠調動帶走五十門,外加一百五十門衝天炮,已經是極限了。

如果不是鴨江之上,現在恰好有大批閑置的金海鎮水師船舶,可以集中調派使用,恐怕光是為了起運這些重炮,就夠楊珅和張臣頭疼一段時間了。

而楊振這邊,則留下了直屬自己的總鎮府衛隊抬槍營六百人,以及交給李祿總領的兩個擲彈兵營和三個炮兵營。

當然,還有新義堡工地上,仍在緊張施工的大批青壯民夫以及各應負責糧草自重的輔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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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算下來,以一萬餘人的征東軍主力,去伏擊尼堪三千虜騎,這已經是用牛刀殺雞的配置了。

再加上楊振手裏還有隨時可以增援過去查漏補缺的八千餘人的征東軍主力,以及武裝起來也能投入戰場的近萬的青壯民夫和還在施工的輔兵,打不贏是不可能的。

至於傳說中沈器遠擁有的十萬朝人兵馬,且不說這個人數是否真實,是不是真有這樣的實力,就單說沈器遠所部兵馬隨時可以反正的立場,以及隨時可以倒戈的態度,楊振就已經把他們算到自己這一方的力量構成里了。

而且這傳說中的十萬朝人兵馬,不可能全都跟着尼堪往北來。

因為有的時候人多並不是什麼好事。

畢竟十萬朝人兵馬所需要的糧草軍需,可不會是一個小數目,要真是帶上他們行動,那麼接下來的仗,尼堪也就不用打了。

楊振相信,深得黃台吉信重的敬謹貝勒尼堪,在趕時間的情況下,是肯定不會帶着這麼一大堆累贅上戰場的。

事實上,楊振的猜測,是正確的。

如果尼堪知道,他的敵人楊都督跟他英雄所見略同,想必也會引為知己的。

就在楊振收到了沈器遠的告警,開始緊鑼密鼓地調整部署,決定在朔州方向給尼堪包個餃子的時候,尼堪本人已經率領他麾下的三千虜騎,以及從沈器遠手中強奪過來的五千朝人兵馬,抵達了三峰里的過江石橋所在之處。

沒錯,本就不寬的石板橋上石板早已經被拆除,不知所蹤。

只剩下十幾個巨大的石頭橋墩,紮根在江水中。

江水衝過橋墩,泛起白色浪花,水聲陣陣。

江橋上遊河道雖寬,但中有一道乾涸的亂石淺灘,幾將河道一分為二。

靠近南岸的江水略深,但江水流過,也有浪花泛起,說明深度有限。

尼堪率軍到了三峰里,一馬當先來了此處,着急趕路的他,自然也沒有工夫叫人去伐木製作什麼橋板,而是直接命令隨行的朝人將領策馬涉水橫渡。

而此處江水之深淺,也果然如同沈器遠一再向他保證的那樣,淺處不及馬膝,深處僅及馬腹。

於是尼堪一聲令下,再次一馬當先,策馬躍下了江灘,踏水往對岸疾馳而去。

而跟在他的身後,策馬踏水過江的隊伍,除了他從漢陽城方向帶來的頂盔披甲的三千馬甲兵外,另有五千集中了整個平壌城及其周邊駐軍所有馬匹才湊起來的朝人騎兵。

沈器遠這個和寧國的兵曹判書兼北方二道兵馬都元帥,在平壌城苦心經營了這麼久,一共就攢下了這麼點騎兵,也就是那支駐紮在牡丹峰大營的隊伍,結果一夜之間就成了尼堪的僕從。

顯然,尼堪這個駐朝監國大臣,對於平壌這邊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

但是,讓沈器遠感到慶幸的是,尼堪及其手下人只看中了他麾下這麼一支騎兵隊伍。

至於雲集平壌內外的其他營頭,尼堪根本就沒看上,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就拒絕了到校場檢閱的邀請。

然而,讓沈器遠又感到不安的是,尼堪雖然接受了他的建議,從三豐里過江,然後走雲山向西,可是卻直接否定了他率軍同行的請求。

尼堪不是信不過他,更不是不願用他,而是命他務必於一日內安排好平壌防務后立刻過江,率軍五萬去圍攻安州城,甚至還叫他分兵去圍攻定州城。

沈器遠已經明白了,尼堪這麼安排,就是想讓他帶領朝人兵馬到安州、定州等地,搞出一些大的動靜,以調動自己女婿楊振的兵馬南下。

如此一來,自己女婿楊振那邊分兵南下之後,尼堪率軍從新義堡北邊突然出現,就能打自己女婿楊振一個措手不及。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聲東擊西的雕蟲小技而已。

可問題是,沈器遠先前為自己女婿準備的備用計劃,是在雲山設伏。

沈器遠原本的設想是,尼堪率軍到了平壌后,能把他騙進城內就把他騙到城內幹掉,如果此計不成,那就執行備用計劃,通知自己女婿到雲山設伏,將尼堪所部兵馬引到雲山小城的伏擊圈內幹掉。

在沈器遠看來,自己這個備用計劃唯一的漏洞,就是時間差。

但是對於這個時間差,他也找好了充分的理由和借口。

首先,他要召集平壌附近所有兵馬,這個需要時間。

其次,他要準備大批的糧草軍需車馬輜重等物資,這個也需要時間。

再者,人馬召集到齊后,他要請大清駐和寧國的監國辦事大臣敬謹貝勒尼堪,親自檢閱這次出征的大軍。

按照沈器遠的設想,這樣的三個理由,不僅合情合理,而且絕對堂堂正正,是尼堪這個監國辦事大臣無法拒絕的。

如此一來,三天的時間就過去了,有了這麼三天時間,足夠自己女婿率軍埋伏到位了。

然而,四月十九日一早,他被尼堪招到城外牡丹峰大營面授機宜的時候,尼堪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除了從雲山方向進兵這個建議被尼堪反覆斟酌後接受以外,沈器遠有關集結大軍、籌備糧草以及邀請尼堪檢閱大軍的建議,全部被否決掉了。

而且為了節省時間,尼堪甚至決定不帶平壌方面的朝人主力,並命令沈器遠交出平壌方面去全部馬匹和騎兵。

與此同時,尼堪也嚴令他必須在四月二十一日午時前,發起對安州城的圍攻,而且要他不惜死傷,爭取儘快拿下安州城。

尼堪的這一系列操作,完全在沈器遠的計劃和預料之外。

尤其是尼堪十九日一大早就要啟程,而且甩開平壌朝人主力在後,只帶騎兵北上過江的做法,直接把沈器遠原本的謀划給打亂了。

一旦尼堪先行率軍抵達雲山,而自家女婿後到雲山,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因此,四月十九日整個一上午,沈器遠都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等到過了午後,人馬召集的差不多了,便當機立斷,親自帶領大批人馬,往芥川以北的三峰里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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