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七十七

潤玉和龍君寵來到洞庭湖,彥佑來接他們了。

“姑姑。”彥佑看到龍君寵自然要先問安一聲“夜神大殿,你終於來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而你想要答案,就都在這洞庭湖下。”

潤玉站在洞庭湖邊,看着眼前的碧波粼粼,沒有一絲被眼前美景吸引的神情,反而是凝重與抗拒。

“不記得這裏了嗎?”彥佑發現了他神色有些緊張。

潤玉單手后負“我應該記得這裏嗎?”

“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嗎?”彥佑繼續問到。

潤玉眺望面前的湖面“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只是為何會感到害怕?

龍君寵將他后負的手握住,不動聲色的放到身邊。

潤玉轉頭看了她。

彥佑嘆口氣“看來你還是沒做好揭開謎底的準備。”

“今日我們先回去吧。”龍君寵也瞧出了潤玉心中的慌亂,不想勉強他。

“沒事,大殿若今日不想下去,我也不會勉強你。”彥佑看着湖面“不過姑姑,此事雖然不急於一時,也不宜再拖下去了。”

潤玉想再試一下,往湖邊又走了半步,但是猛的咳了一下,神色慌亂不安,牽住龍君寵轉身就走。

彥佑很失望,但也瞧見龍君寵回望的目光,知道她一定會再努力一下。

潤玉牽着她走出好遠,停步,低垂着臉,手握着死死的“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麼會,很正常,遇到不想面對的不好記憶,自然會這樣,我也一樣。”龍君寵哪怕手被他握的生疼也不收回,抬另只手“我都在呢,昨兒小露娃兒說你的悲傷都不在我面前了顯露了,好像是,過去你有什麼難過的事都來找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你就不來了,每次看見我都是笑眯眯的;魚兒,我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當然沒有,是龍兒事多,我實在不想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事讓你擔憂。”潤玉自然知曉她要管多少事。

龍君寵拉住他的髮帶飄巾,讓他只能低頭“沒什麼事比魚兒的事更重要了,以後有什麼事都要與我說,聽到沒有?”

潤玉深呼吸了下,點下頭“好,那今晚陪我值夜吧。”

“嗯。”龍君寵這才放開他的飄巾。

入夜。

夙夜星潭的玉石橋上。

他和龍君寵同立橋上“龍兒與我說過自己兒時的事,今夜可否再說一兩件來聽聽?”

“叫姑姑!那你是想聽有趣的事還是難過的事?”龍君寵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自然心疼,想必他是想起了更多兒時的回憶了。

潤玉目光微微下移“難過的事也記得?”

“當然,難過的事是黑珠子,有趣的事是橘色珠,高興的事是紅珠子,這樣連起便是五彩斑斕的一串回憶,是七情所化,不同的色彩自有不同的體驗,哪會都是高興的事,神仙也有煩惱事。”龍君寵莞爾“對我來說喝葯也是黑色的珠子,特別是上次你按逸仙那方子熬的那個葯,你是辛苦的下海上天去找藥材,可是我喝的真的很痛苦,而且那個葯我喝的胃很不適應,哪怕再吃麥芽糖也是好幾個時辰不覺得甜。”

他想到那個,忍不住晙了她一眼“害我受了三千天雷,這筆賬,給你記着。”

“不記得了。”龍君寵耍賴搖頭“不記得了。”

“要是都如同你這般也好,不想記得的事都能拋諸腦後。”潤玉尚學不來她這方豁達“剛才岑磬來找你,看你神情是有要事?”

“麒麟族族長姬夔來了,拜見了你父帝。”龍君寵輕笑了下“你不用擔心,這方面,姑姑還有辦法。”

“有事你也要告訴我。”潤玉怕麒麟族會因姬少卿被滅靈箭滅殺的事遷怒她。

龍君寵只是微笑。

“明日你再陪我去一趟洞庭湖。”潤玉下了決心:姬少卿有些事沒有說錯,自己不能再靠着她而享受安穩,洞庭湖裏的那位女子一心想要殺害旭鳳,讓荼姚失去孩子,但她這麼做會給統管水族的龍兒帶來很多麻煩,希望自己能夠早日與她相認,並阻止她繼續危害旭鳳,傷害旭鳳必然引發荼姚瘋狂報復。

到時誰知道荼姚會想出如何陰毒的招數來對付他們。

龍君寵上前,搖頭在他眼前晃了一把“你就別愁眉苦臉的了,你再這般下去,我都覺得天要塌了,得躲到你旁邊,讓你頂掉下來的天。”

潤玉哭笑不得,不過也不反對“是,躲到我身邊來,我給你遮擋。”

“呦,現在越來越有撐起一方天地的男兒態度了。”龍君寵這算誇獎“要得,要得,我以後看到以後眾多重孫媳婦對自己夫君,也就是夜神大殿崇拜又迷醉的仰慕目光了,好大一片。”

潤玉斜眸“我做夜神也就罷了,你想你我重孫都做夜神,這是想將‘夜神’這個仙階在我們家傳承下去嗎?”

龍君寵驚了下“你也會開玩笑了?我的天啊,天界最正經的夜神哎,竟然也會開玩笑了,不行,我得回去收拾包袱了,這天果然是要先瘋后塌了。”作勢就要走人。

潤玉拉住她胳膊“答應陪我值夜的。”

“我回去找點吃點了,餓了。”龍君寵就是個饞貓,天上、天下都一樣“要不然我們就把這星潭裏的鯉魚抓起來,開膛破肚,洗洗乾淨,灑點孜然,燒烤一下?”然後到橋邊“魚兒們,快出來,姑姑餓了,你們誰奉獻一下啊?”

星潭下死一般的寂靜,所有在水面上、水中遊盪的錦鯉一時間都消失無蹤,怎麼都找不到半點蹤跡了。

“這麼怕死啊,所以說,這魚就是魚,哪裏如我們的龍娃,一聲不吭就抹了脖子啊。”龍君寵回眸看向他“魚兒。”

潤玉閃躲了下她銳利的黑眸“姑姑。”往後退了。

龍君寵立直身體“來,我們有些問題,要好好探討一下。”

“探討過了。”只是你不記得了,退下玉橋“姑姑,我要各處巡查一下。”

“你給我過來!”龍君寵抬手一指“你這條不孝魚,是不是不打算給我養老了,竟然在我面前抹脖子,這個問題,我們今天一定要趁熱打鐵的糾正過來,不然我拿什麼臉面去見你娘。”邁步就追了過去。

潤玉在前面疾走,臉上是無奈的苦笑:有她在,哪有什麼寂寞啊。

……

再次來到洞庭湖,龍君寵看着湖面上不小的靈力涌動,就算洞庭湖再美她也不覺如何了,感覺再美好裏面都藏着血淚。

潤玉又繃緊了表情。

龍君寵伸出手,攤開手心,側抬頭看他。

潤玉低頭,抬手將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手中,一用力,反握住了她的手。

“姑姑。”洞庭湖下有人走出。

龍君寵對着來人“警戒四方,若遇那個暮辭,格殺勿論。”因為他在人間的所為,龍君寵一點不打算留他性命。

“是。”他們聽命后,四散而開。

然後他們步入打開的水道,往下而去。

越往下走潤玉握住她的手越緊。

龍君寵也發現了這裏被她打造的和太湖笠澤一模一樣,這些年她不信她不知道笠澤還有殘部,但是她卻從來沒和他們聯繫過,也許是因為不想給他們帶去危險,畢竟在六界中笠澤簌離早已死去。

因為握着龍君寵的手,潤玉沒法單手后負,但是越接近湖底,腦中越多的浮現出幼時的記憶,那個因為長了角和奇怪鱗片而被其他鯉魚嫌棄的自己,他們罵自己是頭上長角的怪物。

他停下腳步。

龍君寵便也停下,瞧着他那緊繃的腮,沒有說話,知道這熟悉的地方讓他更想起了許多事,畢竟這些年他也長大了,靈力提升的更快,自然也讓浮夢丹的功效被消退了不少。

潤玉想起了,在被人嫌棄過後,有個女子過來看幼小的自己,那般疼惜,卻眼中又帶着一絲恨……又邁步起“走吧。”

“姑姑。”彥佑迎了上來。

龍君寵頷首下,跟着潤玉從彥佑身邊走過。

彥佑停在原地,轉頭看向已經先走下去的他們,他看見潤玉緊緊握着龍君寵的手,都把她的手握成了白色,而龍君寵卻絲毫不語。

到了湖底,一股風而來,吹起了兩人的白色髮帶。

潤玉又停下腳步,因為想起了割犄角的事,另只手自己攥成了拳頭。

龍君寵抬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魚兒……”

“她跟我說將犄角割下來,我就跟他們一樣了,可不管我怎麼哀求她,都沒用……”潤玉想起了那部分“她讓我要乖,然後舉起了麟刀——”一下子閉起眼。

龍君寵卻沒有再說話,這段記憶始終都要他自己面對,此刻自己能做的不多。

潤玉睜開眼“走吧,還有一段路呢。”

龍君寵與他並肩而行,終於走到湖底,她去過的笠澤已經是被毀之後的,所以並不清楚眼前的洞庭湖底和過去的太湖笠澤很相似。

但是潤玉對這些似乎非常熟悉。

兩人抬頭看向匾額:雲夢澤。

潤玉卻想起了相同匾額的不同名字:笠澤。

還有那個割掉自己犄角后就溫柔叫自己鯉兒的女子,她讓自己去找其他孩子玩,說自己本來就是條紅鯉魚,但是這個女子的臉他始終看不清楚,不知是不願想起還是不敢想起。

他似乎看見了緩緩打開的大門,那女子就在模糊中走出。

潤玉的呼吸不由急促。

他‘看’到她朝自己走來。

恐懼、膽怯和無法承受的未知恐怖如同潮水般一起朝自己湧來。

“魚兒。”

龍君寵的呼喚恍如一道光打散了他感覺又被那些危險籠罩的黑暗。

潤玉有幾分倉惶的緩過神,看向身邊擔憂自己的她“龍兒……我,沒事。”

“叫姑姑。”龍君寵在這個時候也不忘糾正他那曖昧的稱呼“你沒事,我手有點,痛。”抬起自己被他緊緊拽的手。

潤玉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在無意間將她的手攥的太緊了,趕緊鬆開“對不起,我,龍兒,你沒事吧。”

“叫姑姑!”她不遺餘力的糾正他,也收回手,本來就白的小手,現在都有些沒了知覺“沒事,沒事,揉揉就好了。”

潤玉想去握她的手。

龍君寵努努嘴:那邊,先處理那邊。

跟在他們後面的彥佑前行幾步,推開了雲夢澤的大門,然後側身相讓“姑姑,大殿,請。”

潤玉也不再拖延,邁步先行。

龍君寵揉着手,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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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之君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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