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夜市攤上的生日
本來田甜的意思是想讓黎響在她家吃飯，也算是認識了新朋友，加深了感情，可是黎響怕被蘇聿菡氣死，寧可回家煮方便麵吃。
其實他也用不着煮麵，一出門就接到了方斗的電話，在老地方等他，為他慶祝生日。
老地方就是在鴻城華府之外的夜市街，那裏有一家肥記燒烤，這兩年來，黎響和方斗隔三差五的就去那裏搓一頓。
時間還早，方斗卻已經等在那裏了，見了黎響趕過來，嘴裏埋怨着說：“昨天不是說好了找我去嗎？你明知道我看店走不開，害的我等到你兩點多，本來還想過來的，不過估計你睡了就沒來！”
別人說等到兩點多，那純粹是說好聽的，可是從方斗的嘴裏說出來，那就是真的！
方斗和黎響一樣，也不是柳市人，也是跟着母親從外省過來，在這個城市打拚。他長得不高，頂多一米七二，但是身體敦實，濃眉大眼，相貌很是威武。
在黎響退伍后第一份工作中，兩人都是一家酒店的服務員，所以成了朋友。後來因為方斗的“愚笨”而被本地的一幫同事欺負，黎響看不過去出了手，兩人干趴下六個，所以也就成了兄弟。
不同之處在於，方斗是單親家庭，只有媽媽沒有爸爸，而且媽媽比較能幹，靠賣衣服掙的錢在本地買了一棟房子，雖然不大，但是卻讓方斗變成了本地人。
後來方斗被炒掉了，不是因為打架，而是因為他的笨手笨腳。方斗說過，他小時候發過一次燒，因為耽誤了治療，所以智力上面有些缺陷，學東西總是很難學會，但是他並不是傻子。
黎響當然也知道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反應比別人慢一點，但是對人真誠，你拿他當兄弟，他連命都可以交給你的那種！
“你臉上怎麼了？”看到了黎響右臉的青腫，方斗板起了臉，神情嚴肅的看着他，雙拳慢慢的攥了起來。
跟方斗認識這麼久了，黎響當然明白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他在生氣，他要打架了！
“被人偷了一箱貨，然後跟一個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你幫我查查那個人，同城快餐的送餐員！”黎響也沒有隱瞞，當即把昨天的事情告訴了方斗。
跟黎響喜歡與中老年人在一塊不同，方斗的朋友可謂是五花八門，什麼人都有，他天性愚鈍，老媽也經常教他吃虧是福，所以跟誰都是笑呵呵的，就算是被人佔便宜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可是他不是傻子，誰真心跟他好，誰在耍他，在他的心理都有數，所以他的朋友很多，兄弟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黎響！
記下了這件事，方斗咧嘴一笑，對黎響說：“先給你過生日，剩下的你別管！昨天我沒在，你生日過了也不算，現在補上！”
這就是方斗的邏輯，黎響也懶得去爭，心中還是有些感動，連同城的老爸老媽都不記得這個生日，只有自己的這個兄弟卻記得清清楚楚！
不用擔心沒錢，方斗肯定有。就算是忘記帶來了，他也會不管多晚，不管多遠的跑回家，去跟他媽要，不給就偷，這事他已經做了好多次了！
跟方斗在一塊，用不着去想太多的東西，黎響端起酒杯就要喝，方斗卻讓他等一下，扭頭看着正在燒烤爐旁邊的老闆，叫了一聲：“胖哥，那東西幫買了沒有？”
“在冰櫃放着呢！現在就拿出來？”老闆是個兩百多斤的胖子，也算是老相識了，有時候不忙了，也跟黎響和方斗坐下來一起喝幾杯。
“我自己去拿吧！”方斗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跑到了旁邊的冰櫃裏面，捧出了一個盒子，是生日蛋糕！
看着方斗把蛋糕放在冰柜上面，認真的爬在那裏插蠟燭，黎響揉了揉眼睛，心中溫暖，只是看着。
不大的蛋糕上很快就插滿了蠟燭，不用數，一定是二十一根，方斗做事向來就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絕不馬虎！
在這麼一個地方，出現這麼一個東西，而且還這麼小，實在是有點突兀，有幾桌的人乾脆就毫不掩飾的笑了起來，臉上充滿了揶揄。
黎響並沒有覺得難堪，這是兄弟的心意，他懂，只有珍惜和感動，沒有覺得為他丟臉。
方斗捧着手中的蛋糕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走快了會吹滅了一根蠟燭，將蛋糕放在了黎響面前的桌子上，這才舒了一口氣，笑着對黎響說：“好了，唱生日歌吧！祝你生日快樂…”
方斗唱歌不要錢，絕對要命！天生的五音不全，就連這麼簡單的生日歌，都被他唱的跟出殯似的，周圍的幾桌客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旁邊一桌洗剪吹，其中一個一頭黃毛，戴着耳釘畫著濃黑眼圈和艷紅嘴唇的年輕女人一臉厭惡的看着方斗罵著：“神經病啊！想要過生日去酒吧開廂啊，在這耍什麼寶啊！傻缺，丟人現眼！”
“人家這叫浪漫，跟自己的男朋友享受月光下的氣氛，這才叫情調，我們這種人是不懂的！”另一個把自己鼓搗的像是一頭綠毛鸚鵡一樣的花襯衫小青年陰陽怪氣的說著，把一桌子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方斗才不理會這些，一直到把生日歌唱完，才拿起旁邊的塑料刀叉，將生日蛋糕很簡單的從中間一切為二，對黎響說：“咱們先吃蛋糕，一人一塊，吃完了再喝酒！”
“好！”黎響沒有廢話，紅着眼睛笑着站起身，拿起了一塊蛋糕遞給了方斗，自己拿起剩下的一塊，像是喝酒一樣互相碰了一下，然後塞進自己大張的嘴巴，狠狠的咬下了一口！
一人一半，兩人幾口就吃完了，看着對方鼻子上沾上的奶油，黎響和方斗相視哈哈大笑！
“來，喝！”方斗舉起了酒杯，跟黎響碰了一下。黎響嫌麻煩，直接拿起了酒瓶，“用這個！”
“兄弟，生日快樂！”方斗也拿起了酒瓶，跟黎響碰了一下。
“好！三個月後的十八號，是你的生日，我也會在這裏跟你慶祝！”
“行，沒問題！”
“早晚有一天，我會在柳市最大的酒店，為你擺一桌生日宴！”
“我知道你行，我知道那一天不會遠！”
“我們會有錢的，會有出息的，再也不會被人看不起了！”
“兄弟，別哭！有哥在這裏，每年都會陪你過生日的！”
“沒哭，我只是讓煙迷了眼！來，干！”
旁邊洗剪吹里的那個年輕女人啪的一甩筷子，憤憤的罵著：“真特么的噁心，遇到這麼兩個神經病，跟倆玻璃一樣在這煽情，吃條烤魚還吃哭了！”
方斗扭頭看了一眼，放下杯子站了起來，黎響想拉住他，卻被他一甩手給掙脫了，走到那一桌旁邊，一伸腿就把那頭綠毛鸚鵡屁股底下的凳子踹開，讓他摔了個屁股蹲，然後雙手往桌子上一按，瞪着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那一桌人！
“我給我兄弟過生日，你們願意看就看着，不願意看就別搭理，不用在這裏嘰嘰歪歪，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我不喜歡聽，今晚也不想見到你們這些人，趕緊滾！”
“你特么的敢陰我！”綠帽鸚鵡從地上站起來，順手抄起了一個酒瓶，對着方斗的腦袋就砸了過來！
旁邊的兩個年輕仔也全都站了起來，抄着桌子上的啤酒瓶就想往上沖，坐着的兩個女孩子也露出興奮的神色，嘴裏不停的叫着：“上啊，打死那個傻彪！”
“嘩啦！”啤酒瓶不偏不倚的砸在方斗的腦袋上，碎成了玻璃渣，不過方斗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眨一下，也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酒瓶子，對着那綠毛鸚鵡的腦袋掄了下去！
那裏面還有一整瓶的啤酒，連帶着玻璃渣一下子全都在綠毛鸚鵡的腦袋上開了花，那小子嘔了一聲倒抽一口氣，雙眼翻白，一骨碌就滾到桌子底下去了！
此刻黎響也沖了過來，直接掄起了一張塑料板凳，狠狠地砸在了那衝過來的一個年輕仔的胳膊上，把他手中的酒瓶打飛出去，再反手一砸，扣在了另一個年輕仔的面門上！
那傢伙仰天吐出了一口血，然後蹲在地上大聲的哭嚎慘叫起來！黎響把凳子一舉，嚇得坐在凳子上的那兩個濃妝艷抹的女孩大聲尖叫起來，抱成了一團！
黎響悻悻的放下凳子，他還沒有人渣到對女人動手的地步，只是指着地上的那個綠毛鸚鵡說：“帶着他，趕緊滾！”
剛才還張狂無比的幾個洗剪吹現在一句話都不敢說，相互攙扶着就想走，方斗突然叫了一聲：“等下！”
那幾個人身體一震，哆嗦着轉過身，方斗指着桌子和一地的酒瓶渣子說：“把賬結了，一共三百塊錢！”
幾個洗剪吹趕緊掏錢，湊來湊去也不過是兩百六十來塊錢，小心翼翼的交給老闆胖哥。
“用不了這麼多…”胖哥是老實人，對這樣的事情也是司空見慣，所以並不會害怕，只是錢卻不願接。
方斗對胖哥說：“那些散錢就還給他們當醫藥費，留下二百五十塊吧，反正這幫傢伙看着也像是二百五！”
一番鬧劇落幕，黎響和方斗也感覺到舒暢了不少，坐下來繼續喝，胖哥也藉著黎響生日的名義，送了四瓶啤酒喝二十個肉串給兩人，等黎響回家的時候，已經有了七分醉意了！
回到家門口，黎響掏出鑰匙要開門，卻發現下面門縫裏隱隱露出一絲亮光，眉頭一皺，黎響用鑰匙輕輕打開房門。
房間乾淨了不少，不用問就知道誰來了。廁所里響起了洗衣服的聲音，黎響把鞋子一拖，光着腳走去廁所，嘴裏說著：“媽，這麼晚你過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