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鴻門宴
這日四月初八,花燈節,天氣晴好。
“郡公府”一派喜慶歡騰之景,張燈結綵,歡聲笑語不斷。美酒舞姬,絲竹聲恰當時,時不時有身着彩裙的侍女,或添茶斟酒,或端上珍饈美饌,翩躚穿梭於座位之間。眾人早已入座,是在為接受南夏調略的“李氏反王”、新晉的“晉城郡公”--李勉慶祝。
晉城郡公舉起酒杯,向席上南鈺道:“若非秦王手下留情,李氏數百族人皆要淪為戰亂之奴,何來今日封邑千戶的榮華富貴?王爺胸襟,在下汗顏哪。”
南鈺亦端起酒杯,答道:“郡公顧全大局,免去不少百姓傷亡,乃南夏功臣。”
“好!不愧是天下名將!往昔得罪之處,咱們今日杯酒釋恩怨,一同為大夏效力!本王先干為敬。”
然而,在兩隻酒樽即將相碰之時,晉城郡公忽將酒樽摔落,濺起大片酒花!
數百名早已伏擊的黑衣殺手,忽然破窗而入,將在場秦王一派官員將領殺了個措手不及,更多的則是砍向秦王!
南鈺面色一沉,將酒杯擲向打頭殺來的一名刺客,緊接着,眼疾手快奪過那人手中長劍,或挑或刺,或撩或擋。一連擊傷幾人後,南鈺厲聲詰問道:“你膽敢詐降報復,就不怕本王滅李氏全族,屠盡你李氏士卒!”
晉城郡公此時已退至一隅,冷笑道:“南鈺!李家的好男兒,這麼多年早七七八八命喪你手!我退居一隅仍不肯放過,是你先斬盡殺絕的!當年大家同為反王,你南家深受皇恩,竟率先謀逆,算起來比我等亂臣賊子更為不堪!”繼而仰頭大笑道:“可笑你不惜手刃恩師,也要重權在握,到頭來連個儲位都沒撈着,有人恨不得置你於死地呢!”
在場慘叫哀嚎不絕於耳,血流成河,屍骸遍地,縱然無辜婢女亦無倖免。饒是秦王武功高強,在這單方面的屠殺中仍落了不少傷。但更令人心驚的是,在這樣大的動靜下,房門卻始終緊閉,毫無援軍蹤跡。
半刻鐘后,待秦王一行人佔了上風,制住了晉城公,南鈺揮劍逼問道:“何人是你內應?!現下交代收手,還可從輕發落!”
晉城公未料及南鈺等人武力,落得如今半刻已被制住,氣急敗壞道:“下地獄問閻王爺吧。本王縱然兵敗如山,能拖着你下地獄,也算對我李氏兒郎一個交代了!”
伴着反王瘋狂的笑聲,餘下殺手齊齊攻向秦王。
然而就在此時,另一夥黑衣刺客倏地破門而入,見人就砍。有殺秦王一派將領官員的,也有衝著他李氏而來的!
晉城郡公見狀,臉色扭曲道:“這是......徐家死士?豈有此理!南祺,你敢過河拆橋殺本王滅口!”
南鈺毫不意外,似乎已等待多時,抬手道:“拿下他們!”
不待反王餘黨與徐家死士有所反應,忽見秦王親兵從密道突入現場,轉眼之間已將在場刺客盡數拿下。
局勢再度逆轉!被鉗制的徐家死士紛紛服毒自盡。
最後,晉城郡公像條狗一樣被羈押在地,咬牙切齒道:“好你個南鈺!原來從一開始就留了一手。”
南鈺道:“我只是知道,從昔年起義的十八路反王一直到現在,多少李氏將領被捕後面對高官厚祿,不為所動,自戕而亡。世叔又怎會是貪生怕死,繳械投降之人?”
李氏反王自知大勢已去,無力回天,冷笑道:“豎子狡猾!竟是在這等着斬草除根!”
南鈺沉聲道:“本王故作不知,是盼着世叔迷途知返。”
李氏反王心有不甘,懟道:“呵,花言巧語。成王敗寇,自古皆然,輪不到你這個小兒說教。”
南鈺聞言,冷語道:“南夏帝朝已定,世叔既已嘗盡暴政戰爭帶來的惡果,何苦在最後螳臂當車,將更多無辜送入地獄?世叔是前朝忠臣,即便初心已喪,您心中多多少少也還存着一點清平世界的期望罷?多年來,喪命我軍的敵將確實不知幾凡,但我南夏男兒難道就少了?戰死者補償十錢。區區十錢,便能買走一條人命,難道就是世叔期望的太平盛世?”
聞及此,李勉似有所動容,數年前他與衛濯等人尚未反目之時,所追求的確實不過這四個字。
那時候南鈺在軍營雖年齡最小,卻最好勇鬥狠,總是因此被衛濯罰抄兵書。
“世叔,這兩個字怎麼讀?”臉上淤青的男孩捧着兵書,向李勉發問道。
李勉看了一眼兵書,不答反道:“看你小子滿臉挂彩,又背着你師父打群架了?南老弟一世英名,怎地養出你這麼個小霸王?”
幼年南鈺不服氣,駁道:“我這叫行俠仗義、扶危濟困!”
“自矜於靠武力得來的小義,又哪裏懂得太平二字?”
南鈺面上困惑不已,他從來沒見過太平盛世,不禁問道:“啥叫太平啊?”
孩童稚嫩的言語猶在耳際,李勉早已被權力榮華充斥的胸膛,臨死之際似隱約被擊碎一角。艱難開口道:“此事......全因我一人而起。李氏族人不知,麾下兵卒更不知。”
南鈺神色不忍,但仍道:“詐降先例不可開......但本王能送他們一個痛快。”
末路英雄聞此暗嘆一聲,含恨閉眼,生子當如南九郎,惜非吾子啊!終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