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觴

楊觴

更闌人靜,連守門侍衛都昏昏欲睡之時,盛澈換上便衣出了宮。

永安街當真是個縮略的不夜城,三更半夜的也還燈火通明喧囂塵上。

盛澈不似往日過多流連,直奔楓林晚。果真,今日的楓林晚沒有關門,或者說,自打楊觴殺了凜東躲藏至此之後,楓林晚里就徹夜等待盛澈的到來。

半夜的酒客稀疏,掛在門庭廊柱上的令羽已經不見了蹤影,盛澈急急的走進去四下打量,驀然抬頭之際,發現那個熟悉的白衣男子如往常一般倚在二樓的雕花廊柱旁,平靜的注視自己,彷彿並不像九死一生之後的半年未見,而只是昨天剛打過招呼。

盛澈對着二樓的角落喊道:“你還不下來?”

楊觴抱劍的姿勢未變:“是你該上來吧。”

盛澈看看四周,確實覺得不安全,就轉頭吩咐蘭鳶準備酒菜,然後逕自上了樓,對於她而言,再珍貴的重逢,都要有好酒好菜的點綴,這才是該有的人生。

進了雅間,楊觴立在盛澈面前上下打量了許久,才道出一句話:“憔悴了點。”

盛澈沒好氣的回嘴:“能不憔悴嗎,我大病初癒就跑來找你了,你小子去哪了,明明知道我在上京城,還跑出去好幾個月。”

“你病了?”楊觴握了握手裏的劍,語氣快了些。

盛澈道:“無事,就是天冷瞎溜達凍的發燒了,幾天才退熱,所以耽誤我來找你了,不然凜東死的第二天我就能見到你的。”

楊觴伸手抵了一下盛澈的額頭,才接着道:“無事便好,你怎麼知道凜東是我殺的,是看到竹葉了嗎?”

“看到了,還有那處劍傷,便確定是你了。”盛澈道。

楊觴道:“我尋遍了上京城的大小官邸,你到底藏在了哪?”

“我在皇宮裏。”

楊觴恍惚的神色稍縱即逝:“我早該想到的……”

盛澈挑眉:“看你並沒有多驚訝,我可是躲在了皇宮裏呀。還有啊,你記得那個趙傾城嗎,他就是當今東元朝的崇允帝。想不到吧,這小子隱藏的太深了。”

像是說笑一般,盛澈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而對面的楊觴,還是沒什麼神色上的變化。

“你還是這樣,天塌下來的事都不皺一下眉頭。”

楊觴早在和趙傾城交手之時就察覺出了他的身份,兩大名門大派的武學宗師能不計前嫌共收的弟子,在這東元,想想也該知道是誰。楊觴用他平淡如水的眼睛看了看盛澈,藏在心底的話在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你從小便是這樣,一有心事就愛抿嘴,說吧,憋在心裏怪難受的。”盛澈抬頭看了看楊觴,給他也倒了杯酒,用一根手指頭戳這杯身推了過去。

楊觴拿起酒杯,抬頭猛的灌了下去,他平時不愛喝酒,以至於咽下的時候喉結都跟着難受的顫抖了一下:“你知道是他下令剿的送青山嗎?”

“知道。”

“知道了還願意待在宮裏?”

“我剛得知他身份時也因送青山之事出手傷了他,可終究不是他的錯。”

“不是他的錯?還能是誰的錯。”楊觴握着鷓鴣杯的指節根根發白,那杯子似乎危在旦夕。

“現在解釋不清楚,是建承王先斬後奏剿的山,但歸根到底是因為他,我也知道。可送青山的兄弟們現在性命無憂也多虧了他,而且他幾次三番的救我,所以……”

“所以你就原諒了他。”楊觴終究是捏碎了手裏的杯子,鮮血伴着破碎的瓷片七零八落的散在桌上,看着很是刺眼。

“楊觴,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欠人恩情,所以此事之後,我和趙傾城就兩清了。”

聽了此話之後,楊觴才把攢緊的手緩緩鬆開,盛澈遞給他一塊蘭鳶早前給的絲帕,讓他止住手中的血:“我知道你打一開始就不喜歡趙傾城,可沒有他,我早就死在飛龍大營了。”

他沉默許久,才淡淡道:“兩清了最好。”

盛澈看他平靜了許多,這才放下心來接着問道:“你還沒有給我說你這些日子去哪了,明明知道我在上京,怎麼又去了別的地方。”

楊觴道:“因為我要還你清白。”

他雖在楓林晚打聽到了盛澈的消息,但遲遲未見她露面,等來的卻是‘盛九’屠殺朝廷命官的消息,楊觴了解盛澈的為人,她雖蠻橫任性,殺人如麻,但卻不會平白無故置人於死地,那十二人得死確實蹊蹺,而且整個東元都在緝拿悍匪“盛九”,若是他執意在這風口浪尖之時帶她離開,無疑是人讓盛澈陷入更大的危機。

所以,楊觴便決定先自己去調查清楚,再回來與盛澈匯合。

而不出楊觴所料,到了南蒼和北鎮駐守的大營,循着命案線索發現,被假盛九所殺的官員皆是武官,而且還是兩大營各個機要之處的官員。

眾人皆知南蒼歸屬凌與楓管轄,北鎮直屬朝廷,而這兩大軍營都是趙傾城的勢力,兵力相加可與顧牧和的威英大營,還有王騫邕的飛龍大營相抗衡,可偏偏,死的卻都是趙傾城的人。

楊觴又潛伏在東南幾月,終於在新上任的要職官員那找到了破綻,他夜襲了一處新武官的府邸,發現那武官竟是建承王安插在南蒼大營的暗線,至此,自然猜出了到底是誰命假盛九殺害的那十二名官員。

“既然你查出了幕後主使,那就好辦了,那個建承王,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讓飛龍營剿了我的山不說,還假冒我的名號亂殺人,想讓九爺我當替罪羊,門都沒有。今晚咱們就去王府宰了他。”盛澈惡狠狠的說道。

楊觴卻道:“小九,你想的太簡單了,我暗查過建承王府一趟,他豢養的高手眾多,若是想近身殺他,比登天還難,而且,他在東元權勢正盛,又手握一營兵權,我們殺了他自然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輕易動手,後患無窮。”

“你是說有可能連累兄弟們?”盛澈這才冷靜下來。

“對,可能連你的性命,都難以周全。”楊觴道。

盛澈狠捶向桌面:“這氣就這麼咽下了?我不甘心。”

楊觴淡然道:“能殺建承王的,整個東元朝,唯有一人。”

盛澈恍然,是啊,這站在權利頂峰上的人,自然只有更強大之人才能與之抗衡,而這東元,除了趙傾城還能有誰哪。

“話說回來,凜東是你殺的,聽說死的很痛快。”盛澈不悅的在桌上打着圈。

楊觴難得扯了扯千年冰塊臉一般的嘴角:“你這是怪我下手輕了?”

“哼,便宜他了。”

楊觴自是不想讓盛澈受委屈誣陷,即使報復不了建承王,那殺了假扮她的人或許也能讓她開心點。

雖然這幾個月隻身調查經歷了不少坎坷,他也多次身陷水深火熱,但卻隻字未提,即使盛澈問起,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臨走的時候,楊觴問起盛澈什麼時候回送青山,她想了想,說是等小寶出了沙,過了冬眠月就走,楊觴點點頭,看着盛澈離去。

自打盛澈離開,楊觴就愛跑到楓林晚的屋頂上躺着,從前,盛澈愛逛粉黛苑,他就在粉黛苑的屋頂上躺着,她要是去醉春樓,他就在醉春樓的屋頂上躺着,只需遠遠的護着她就好。

可現在,他只能在楓林晚的屋頂上躺着看月亮,因為他知道,下個月圓之時,他們就能一起回送青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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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及一下,因為冬天太冷,又沒有食物,烏龜是要冬眠的。

如果強行讓冬眠的烏龜出沙,溫差太大它會得肺炎,一般烏龜得了肺炎就必死無疑了。

作者為什麼這麼了解烏龜哪,因為作者真的有在養一隻烏龜呀,好多年了。

(並且強行給自家烏龜安排了個角色)感謝在2020-06-2418:10:16~2020-06-2600:41: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科啊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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