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
嫣紅給盛澈倒了杯酒:“那倒是沒有,不過她看九爺多日未來,以為你另有新歡,就對我沒那麼客氣了,今日九爺來,我又有一陣子好日子可過了。”
原來這老鴇也是看人下菜碟兒,知道盛澈是蘇州知府都不敢惹的人物,自然就對與她相好的嫣紅禮讓三分。
嫣紅不想見的客人,平常是可一律推辭的。可近日盛澈因傷不再登門,老鴇心裏便有了點想法兒,現在她倆一作戲,這老鴇自然就又消停了。
“我都說了,你若是不想待在這,我把你劫出去就是了,還非得在這裏受這份罪。”盛澈道。
嫣紅無奈的笑了笑:“九爺還小,不懂,像我這種身份的人,出去了有何立足之地哪。自小在這粉黛苑待慣了,出去既受人白眼欺辱,又沒有一技之長,現在依仗九爺,能隨心就好。”
盛澈雖不理解嫣紅的心境,但也不好出言左右她的決定:“那好,嫣紅姐姐,我們且不聊這個,你把你上次沒講完的故事接着講,就是劉員外內府小妾給懷孕原配下毒的事,後來怎麼了?”
一旁的趙傾城對身邊姑娘遞來的酒水菜肴照接不誤,目光卻從未在她們身上停留片刻。
姑娘們從未見過如此俊俏之人,一個個眉眼紛飛秋波暗送,只是覺得眼前謫仙一般的男子寡言了些,從進門到現在還沒同她們說上一句話。
趙傾城悶頭喝着酒,轉眼卻看到不開竅的凌與楓快招架不住了。他一習武之人哪架得住這些脂粉娘糾纏,如坐針氈面紅耳赤的樣子,活脫脫像唐僧進了盤絲洞。
趙傾城一揮手,喚退了他們倆身旁的姑娘們,盛澈看到便問:“怎麼回事,你們不喜歡這幾個姑娘,那我讓花姐再為你們挑些別的。”
還沒等盛澈招呼,趙傾城阻止道:“不必了,我們二人喝酒就好。”
旁邊的嫣紅笑了,翹着自己嫩如蔥白的蘭花指給趙傾城斟了一杯酒:“來我們這兒的竟不尋姑娘作樂,莫非公子心中有意中之人,要為她守身如玉?”
趙傾城答非所問:“這事要先問盛公子了,她來這尋花問柳之所只是聽故事,難道也有了心上人?”
嫣紅笑顏微頓,想幫盛澈瞞住她女兒家的身份,趕緊道:“我們九爺的心上人能是誰,不就是我嫣紅嘛。”說著,巧笑倩兮的往盛澈懷裏歪了歪。
旁邊喝酒喝得正開心的盛澈隨口接道:“對啊,有美人兮,見之不忘。我的心上人就是嫣紅姐姐。”轉而問他:“你的是誰?不過不用想也知道應該在上京城裏。”
趙傾城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我的心上人?有機會一定讓你見見。”
盛澈一飲而盡面前的酒:“好,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這種有傾城之貌的人,心上人到底是什麼神仙模樣。”
“大概是九天仙女下凡塵吧。”嫣紅調笑着接下盛澈的話尾。
推杯換盞只間,夜色漸深,趙傾城萬萬沒想到,打他們一行四人下山之後,就被徘徊在山下多日的殺手們盯上了。
上次月牙谷一役慘敗而歸之後,他們不敢貿然上山,只能一直在山下伺機等待。今日,終究讓他們等到了。
月上梢頭,酒過三巡。
殺手們派了最精銳的一批人,偷偷潛入了粉黛苑。
房瓦之上,殺意暗潮洶湧,房間之內,燭火明暗交織。
酒量上佳的趙傾城他們早在殺手圍飛房檐之際便察覺出了端倪。
看來,他們還沒有死心。
這時的盛澈早已喝的天地昏黃。只聽散鏢破窗而入,切斷了廂房裏所有的燭火,細微處可分辨出來人甚多。本能的警惕讓她酒勁頓時退散了大半。
黑暗中他們四人展開了搏命廝殺。
盛澈把只會皮毛功夫的正塵安頓到床身後面,便抽刀和對面來人打了起來。
凌與楓一腳踢破門窗,順勢扔下去一名殺手。月光照入,給昏暗中帶來了一絲殘破玄決的幽光。
只見為首的對着趙傾城厲聲威脅道:“你今日乖乖束手就擒,我們還會留你一條性命。”
趙傾城冷笑一聲,絲毫不懼:“那也要你們有這個本事。”說著翻轉手腕,利劍破風之聲頓時四起。
盛澈左手揮刀盲刺一人,溫熱的血順着她倒拎兵器的刀柄逐漸纏繞上整個手掌,黏膩血腥。但在昏暗之中卻只能看到略微斑駁。
只見對面來人忽然放出白煙,圍住了趙傾城。而凌與楓則在房頂和另一批人纏鬥。
這時,一名殺手趁其不備從趙傾城身後飛刀刺入,盛澈想提醒他小心,但毒煙卻堵住了嗓子,使其無法開口。
千鈞一髮之際,她想都沒想飛過去砍掉即將傷到趙傾城的刀。
剎那間,另一把冰冷的刀,無聲無息不知何處襲來,準確無誤又毫不猶豫的刺入了她的胸膛。
刀身冰冷,穿過她熾熱的胸腔蔓延到全身各處,迅速又決絕。
盛澈自打生下來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鏖戰中,趙傾城不經意轉身看到盛澈幫他擋掉了背後的暗殺,卻也看到了她心口上的那把刀。
“澈兒!”
一瞬間的天崩地裂,他腦子一片空白,雙眼通紅陰鷙嗜血,一劍封喉了那名傷了盛澈的殺手。然後飛身從殺手首領頭頂刺入,像瘋了一般殺的天昏地暗……
片刻后,屋內殺手被已近癲狂的趙傾城嗜光殆盡。
驀然……長劍墜地,叮鈴作響,在漆黑的房間裏顯的異常刺耳。
激戰過後的趙傾城疲憊顫抖,跪倒在已經失去知覺的盛澈身側,藉著月光才看到了她心口明晃晃的刀有多刺眼。
他帶着滿身的鮮血抱起已經昏迷的盛澈,卻手足無措的不知要對那還在心口的兵器如何處置:“澈兒,你醒醒?”
這時的凌與楓和正塵也解決完身邊暗殺的人,匆忙跑到抱着盛澈已經近乎崩潰了的趙傾城身邊。
“怎麼辦凌與楓,怎麼辦!澈兒不能死,她不能死。”
尚有一絲理智的凌與楓推了推身邊已經哭得不成人形的正塵,簡明扼要的囑咐:“正塵,你家九爺傷勢太重,不便行車,你趕緊上山讓楊觴去請華准先生。”
聽完,正塵顧不上擦眼淚迅速起身飛奔了出去。
凌與楓又對躲在桌下瑟瑟發抖的嫣紅道:“嫣紅姑娘,你這兒可有止血藥。”
早已嚇傻的嫣紅回過神踉蹌着從桌下爬了出來:“有……有,我馬上去拿。”
“殿下,殿下!先把盛姑娘放床上吧,止血要緊。”凌與楓推了推趙傾城試探的說道。
趙傾城茫然無措的抱起盛澈,輕輕把她放在了床榻上,凌與楓則去點亮了燭台。
這時昏迷中的盛澈醒來,看到滿眼擔憂的趙傾城,無力的抱怨着:“你小子怎麼那麼多仇家,是不是……也是個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
趙傾城看着還有力氣開玩笑的她,張口聲音卻嘶啞的不成樣子:“你怎麼這麼傻,為了給我擋刀命都不要了。”
盛澈此時已經虛弱到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雖然沒結拜,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啊,就是……就是沒想到那傢伙用的是雙刀,卑鄙!”
這時嫣紅踉蹌着拿來了止血藥,趙傾城伸手便開始解盛澈的衣衫,她掙扎着死死攥住自己早已浸透鮮血的領口:“你幹什麼……不行。”
趙傾城也顧不上許多了,脫口而出道:“澈兒,我早已知曉你是女兒身,現在顧不上男女有別了,以後我自會對你負責。”
可惜,盛澈還沒聽到趙傾城要對她負責的話,便昏了過去。
明晃晃的短刀刺入心口,可想而知會有多疼,趙傾城上藥的手顫抖的幾乎握不住瓶身。
他不敢貿然給盛澈療傷,只能在傷口處上了止血藥,又封住了她心口處的經脈。
這時楊觴已帶人圍住了整個粉黛苑,連門都來不及進,抓着華准老先生從窗口飛入了廂房。
此時燭火重燃,屋子裏的慘狀盡收眼底。幸而醫聖也不是浪得虛名,眼皮都不抬一下,從容淡定的踩踏過那血腥滿地的屋子,來到榻前。
華准先生卸下藥箱開始診斷,整個廂房裏靜的只剩他們的心跳呼吸和燭火噼燃之聲。
查看了一番,老先生回頭道:“十分兇險,差半寸就傷到心脈,如若傷了心脈,老朽也無力回天。”
“煩請先生全力救助,楊觴願以此生性命相報先生的救命之恩。”
華准道:“不必,老朽與老寨主故友多年,定盡全力救小九性命,現在老朽要拔刀,你們出去吧!”
趙傾城和楊觴幾人盡數退出廂房。
楊觴剛踏出房門便立刻抽劍抵在趙傾城脖頸處憤然質問:“不是讓你儘快離開嗎,現在小九命在旦夕,你滿意了吧!”
凌與楓也立即拔劍相向對着楊觴:“此事公子也萬沒料到,你放下劍,莫要傷了我家主子。”
這時的趙傾城眼神渙散,對着楊觴頹然道:“如若她有事,你便一劍殺了我。”
“主子!”凌與楓不可置信的看向趙傾城。
楊觴此時壓住心中怒火,思忖片刻后收劍入鞘:“我知道你的身份,並不想給小九和送青山再添仇怨,你現在立刻離開就是。”
趙傾城猩紅的雙眼看着向楊觴,半晌,語帶懇求:“只要她性命無憂,我便立即離開。”
楊觴看着浴血奮戰後滿身落寞愧疚的趙傾城,再不多言。
他們在門外等了整整兩個時辰,東方的天空也泛起了青白曙光。
這時門開了,趙傾城和楊觴立刻圍了過去,華准滿手是血的走出來:“已經沒了性命危險,就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我去開點補血益氣的湯藥。小九傷的太重,要帶回老朽的悠竹居靜養。”
說著便帶正塵下去煎藥了。
趙傾城對此時面無表情卻心沉入海的楊觴,遲疑了片刻:“我知道你接下來要說什麼,我只想再看她一眼,看完馬上就離開。”
楊觴在門外望了一眼正在昏睡的盛澈,眸底流轉着深不可查的冷光,淡漠的點了下頭。
趙傾城輕聲走入房內,坐在床頭看着臉色慘白的盛澈,抬手輕拂了一下她汗珠涔涔的額頭,用只能他二人聽到的聲音溫柔低語着:
“看來我的出現並沒有什麼益處,反而讓你接二連三的受傷。”
低頭,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慘白的唇瓣:“我要走了,你要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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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青山篇結束,女主馬上要進宮打怪升級了。
宮斗很少,但全程反向高能,畢竟悍匪是不能被欺負的主兒。
本文高甜高虐結局HE,不過虐要在很後面,小天使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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