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分鐘就行
張之民是個好醫生，有醫德，有能力，會當街義無反顧的救一個將死之人。也足夠謙卑，願意跟看上去比他小得多的方辰學習。
他不明白方辰怎麼能接受這麼差的條件，以至於方辰答應當他老師，教他東西的時候，他還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張之民的家，在港城的城東區的一個普通住宅小區。
環境稱不上好，也不算差，馬馬虎虎，普普通通。
他已經三十多快四十了，還沒買車，因為張之民從來不拿不該拿的錢，只拿一份死工資，所以他負擔不起座駕。
女兒讀高中，正是叛逆期，愛打扮，會跟別的女孩兒攀比，花銷極大，可就是不愛讀書。
他的老婆身體差，無法外出工作，做做家務都勉強，只能當家庭主婦。
一家人都要靠張之民養活。
兩室一廳的房子，六七十平米住着一家三口，不算擠，但距離寬敞兩個字，也是相去甚遠。
……
“阿辰老師，這裏就是我家了，請進。”
打開301的門，張之民恭恭敬敬的把方辰請進了屋。
此時，屋子客廳的桌子邊正坐着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長相相近，明顯是一對母女。
只是母親手裏拿着一張考卷，滿臉鐵青，全身氣的在顫抖，女孩子則是一副小心翼翼膽戰心驚，還陪着笑臉在旁邊。
張之民一看這模樣，就知道是女兒又‘習慣性’的考砸了。
母女兩見家裏來了客人，也是第一時間走到了門口迎接。只是她們看到方辰蓬頭垢面的模樣，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阿民，這位是……”
比起母親的不動聲色，女兒的反應就激烈多了。
她捂着鼻子，一手扇着風，好像在驅散難聞的味道，滿臉的嫌棄：“老爸，這人是誰啊。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家裏帶？”
張之民臉色一黑，大怒：“張靈熙，你太放肆了，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這位是我的老師，阿辰老師！趕緊給阿辰老師道歉！”
“我就不！他看起來還沒我大！什麼阿辰老師，我看他就是個臭要飯的江湖騙子！哼！”張靈熙怒視着方辰，還對着他做了個鬼臉，扭頭就跑回了屋子，反鎖房門。
她悄悄比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她知道，自己這次的53分成績單，應該算是逃過一劫了，不用挨揍了。
在張靈熙的世界中，考試考砸了那是最嚴重的事情了，比得罪父親重視的客人，還要嚴重的多。
見女兒如此不聽話，還辱罵方辰，張之民原本臉上的笑容也變成了苦笑，他無奈道歉：“阿辰老師，您別跟小女孩一般見識，那死丫頭就是在叛逆期，不服管教，幹什麼事都反着來。她其實沒有惡意的，我替她道歉，回頭再收拾她。”
方辰自然不會跟一個小丫頭生氣。
張之民又指着端莊女人,簡單介紹道：“她是我老婆，趙秀。曾經也是一位醫生，身體不好沒法工作。”
方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夫人神魂虛弱，精氣不足，想必已經連續多天沒有睡個安穩覺了。如果不能解決掉積壓在心頭的煩心事，恐怕就要油盡燈枯，紅顏薄命了。”
“煩心事？紅顏薄命？秀，你果然有事隱瞞我！我就說你最近的氣色怎麼這麼難看！”
張秀臉色一變，緊張道：“胡說八道！我什麼都沒隱瞞！阿民，這男人到底是幹嘛的？咱家可不歡迎來歷不明的陌生人！出去出去！”
見趙秀居然慌張到準備趕人，張之民又氣又急。
“放肆，你幹嘛呢？我不是說了嗎？他是我的老師！”
“他就是個江湖騙子！老公，你可別被他騙了！”
見趙秀推搡着方辰，張之民怒了，一把拍開老婆的手。
“趙秀，不許污衊他！阿辰老師的醫術非常高明，高到你無法想像！他對咱們沒有惡意！難道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沒有！我……我……”
“那你到底隱瞞了什麼？吞吞吐吐的，連我都不能說？”
趙秀臉色變化不定，在張之民逐漸凌厲的目光下，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隱瞞了。
都怪這個男人！
竟然僅憑一眼，就知道她精神狀況出問題，還看出她最近沒睡過安穩覺。
她憤憤不平的瞪了一眼方辰。
明明自己掩飾的這麼好，連老公都看不出來。
“好吧，家裏最近的確出了點問題……”
“老婆，出什麼事了？”
在張之民的追問下，趙秀的臉色越發難看。
只聽她壓低聲音，娓娓道來：“阿民，前些天熙熙的體檢報告出來了。她……她被檢查出……食道癌！”
“不過你別擔心，我已經從京城請了最優秀的專家，片子也寄過去了。”
“再過幾天就會來家裏，人家說了，十拿九穩！”
趙秀氣呼呼的瞪着方辰，小聲道：“如果不是你這個多管閑事的男人出現，等我把女兒病治好了，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了。可現在讓我老公知道了，平白跟着擔心！”
“趙秀，你！”
“噓，老公，輕點聲，女兒還不知道呢。”
“你、你想氣死我啊！”
張之民如遭雷擊，好似被五雷轟頂當頭劈中。
食道癌三個字，他每個字都會寫，但組合在一起，那可是恐怖！
這是發生在食管內的惡行腫瘤，一般多是中老年男性較多。這病不是無可救藥，更何況還是早期發現，更不算絕症。
但就跟所有的癌症一樣，要治療這個病，需要一筆不菲的醫療費，更別提後遺症什麼的了。
“這可是食道癌啊，你自己以前就是醫生，你難道不知道這有多嚴重嗎？這能是說治就治好的嗎？”
“熙熙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還想隱瞞我自己解決，你讓我說你什麼才好？”
張之民氣啊：“我讓你在家看孩子，可你看看，你是怎麼照顧熙熙的？她才16歲啊，16歲啊！居然就得了食道癌！”
說著他還抬起了手，情緒激動下，似乎還準備動手打老婆了。
方辰連忙阻止了他。
“聒噪！你女兒不就是肚子裏長了個小小的瘤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應該在意的是你老婆的狀態，在我看來，她可要比你女兒嚴重多了。”
張之民一聽這話，頓時凌亂了。
埋怨、生氣、痛苦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流露，就被錯愕所取代。
食道癌到了阿辰老師的嘴裏，就成了‘小小的瘤’，不值得大驚小怪？
想到前不久，被他判為‘沒救了’的小姑娘，也在阿辰老師的金針下活蹦亂跳，張之民仔細一琢磨，跟‘起死回生’相比，這食道癌，還真就是‘不值一提’了！
“阿辰老師，我老婆的病更嚴重，莫非也是癌症？”
想到自己老婆得不治之症，張之民一時間悲從中來，全身無力的靠在牆邊。
“哪來這麼多癌症。她是勞累過度，精神緊張，再加上氣虛體弱，導致身體崩潰。雖然暫時無事，但如果再不注重休息和放鬆，不出十天，必定猝死。”
“阿辰老師，這……是勞累過度的意思嗎？”
方辰很認真的點頭，張之民頓時不知該作何表情。
顯然，他跟方辰對於醫學的理解，完全不在一個次元里。
但他卻明白一件事：方辰能救女兒，這就足夠了。
“阿辰老師，那我女兒的病，您能不能幫幫忙？”
“沒問題，一分鐘即可，小事一樁。”
張之民大喜過望。
可趙秀卻是聽得頭皮發麻，滿臉駭然。
一兩分鐘摘除掉腫瘤？這是要女兒的命吧！
“不行，張之民，我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裏找來的這麼個狂妄自大，邋裏邋遢的神經病，還被他騙的團團轉。但我絕對不答應讓這個危險的男人動我女兒一根寒毛！”
張之民見識過了起死回生的神奇力量，可趙秀沒見過啊。
先不說醫療設備和環境，誰家動‘開膛破肚’的手術，一兩分鐘能搞定？
但方辰顯然懶得解釋，他徑直走向了張靈熙的少女閨房。
“你站住！”趙秀急眼了，試圖阻攔，可惜被張之民拽住了：“該站住的是你！搗什麼亂？”
“老公，你瘋了吧？你是想害死女兒嗎？你撒手啊！”趙秀掙扎的越發激烈，可她身子弱，沒力氣，哪裏掙扎的掉？見方辰一步步走向女兒閨房，急的大哭：“你站住，混蛋！我不許你害我女兒！”
方辰連翻白眼。
這叫什麼事？搞得我好像是為了謀財害命似得。
如果不是為了功德，我才懶得管呢！
早知道剛才偷偷的治好小丫頭的病，什麼麻煩都沒了。
“張之民，你老婆需要好好休息，她在這裏只能礙手礙腳的。”
“阿辰老師，我這就把她扛回房間。”
“張之民，你畜生！竟然幫外人謀害自己女兒，她可是你親生的啊！你還有沒有人性啊！”張之民被罵的額頭青筋直冒，一怒之下，粗暴的扛起了老婆。
趙秀哭哭啼啼的罵著：“混蛋，你弄疼我了！我告訴你，如果女兒被這個傢伙弄出個三長兩短，老娘絕不放過你們！”
可張之民無動於衷，眼看硬的不行，趙秀只能來軟的了：“阿民，你清醒點，專家再有幾天就能來家裏給熙熙治病了，專家說了，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咱就再等幾天好不好？”
“等什麼等，我不信這世上還有能比阿辰老師的醫術更厲害的人。”
趙秀絕望了。
老公這是被嚴重洗腦，鐵了心要跟這惡人謀害女兒了啊！
張之民沒好氣的把老婆丟在床上，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方辰的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
方辰走到了張靈熙的卧室前，敲了敲門。
“誰？”
“方辰。”
“不認識！走開啦，這裏是女孩子房間，討厭的男孩子不允許進來！特別是你這個全身惡臭，長得又難看的臭傢伙！”
張靈熙理所當然的拒絕了。
“既然你不開門，那我就自己進來了。”
“哼，本小姐的門上鎖了，你根本就……啊，你是怎麼進來的？明明鑰匙只有我一個人有!出去出去！老張！有男人意圖不軌，想要非禮你的漂亮女兒啦，救命呀！！老張？人呢？”
方辰臉色不變，嘴角微微一揚，這小丫頭還真有趣，居然如此稱呼她的父親，果真叛逆。
隔壁房間正在‘收拾’老婆的‘老張同志’沒好氣的大叫道：“熙熙，你就乖乖認命吧，無論阿辰老師對你做什麼，老張都同意了！如果阿辰老師真的非禮你了，老張非但不阻止，還要放鞭炮慶祝，終於有男人看上你了！”
“天哪老爸！我是你從垃圾桶里撿來的吧？媽，救我……”“你母親自身難保，別叫了！”
……
“啊啊……臭色狼，不許推倒人家，不許扒人家衣服……”
“……”
“哇啊啊，老張救命呀，這色狼居然想拿針扎你的寶貝女兒，好多針啊！”
“……”
“被看光啦，嫁不出去啦……哎呀，好痛，要死了要死了……”
“……”
“嗯？還挺舒服的呢，又痛又舒服……咦，怎麼停下了？這麼快就完了？”
……
方辰笑呵呵的走出了房間，在靈氣的作用下，腫瘤直接被他‘化’掉了。
真正的無任何副作用。
他帶上了張靈熙的房門，坐在了客廳沙發上。
“張之民，你女兒已經沒事了。”
張之民聞言從房間裏走出，對着方辰千恩萬謝。
“阿辰老師，您真是太厲害了！”
趙秀則是臉色難看的衝進了女兒的房間，顯然，她是一點都不放心吶。
“夫人，你女兒的食道癌已經被我清除了，如果還不放心的話，可以帶她去醫院……額，檢查……”
一句話沒說完呢，趙秀已經背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兒，急匆匆的跑出了家門，不見了蹤影。
“哼！”
臨出門前，她還對着兩個男人，同時丟下了一句冷哼，頭也不回的跑了。
張之民嘿嘿笑道：“她們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阿辰老師，您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
方辰笑道：“我先去洗個澡，借用一下衛生間。”
“好，阿辰老師，我去幫你買幾件換洗衣服。家裏就我一個男人，我的衣服您穿着肯定不合身。”
“謝謝。”
……
半小時后，方辰躺在沙發上無聊的看着電視。
身上已經換上了新衣服，至於張之民則臨時去醫院加班了。
說是醫院裏來了個緊急病人。
門外傳來了兩個女人的說話聲。
雖然聲音很輕，明顯壓低，但方辰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媽，你這是怎麼了？憑什麼要我以後對那個臭要飯的小流氓尊重？”
“熙熙，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人家剛才救了你，你怎麼這麼不懂感恩呢？”
“媽，我根本就沒病，醫生剛才都說了，我的身體很健康。”
“那是人家的功勞啊！”
“媽，你該不會是看上那臭流氓，要綠老張吧？我要告訴老張！”
“胡說什麼呢，沒大沒小！總之進屋以後，你必須對阿辰先生恭恭敬敬的，要給他道謝，還要道歉。”
“我才不！”
“乖，聽話啊。不聽話，媽以後就不給你做好吃的了。”
“想得美啊!我餓死都不會去討好那個臭乞丐的。”
兩個女人進屋了。
“誰允許你在我家洗澡了？還躺我家沙發，臭流氓！臟死了！”
說完，張靈熙還鄙夷的瞪了一眼方辰，昂首挺胸的跑進了屋子，一點沒給好臉色。
趙秀漲紅了臉，看着方辰玩味的眼神，尷尬的無地自容。
她本來其實是想讓女兒代替她道歉，結果女兒不聽話，她瞬間如同坐蠟。
“阿、阿辰，看電視呢？我，我有點不舒服，你慢慢看啊。”
“不舒服？我幫你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
說著，她逃也似的沖回了卧室。
尷尬又羞愧。
回家時想了一路道歉的話，可面對方辰調侃的眼神時，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太丟人了。
……
屋子裏，趙秀懊惱的坐在床上，小聲的埋怨自己沒出息。
罵了人家，卻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
就在她嘀嘀咕咕自責，同時準備給專家打電話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張之民的來電。
幾分鐘后。
趙秀神色慌亂的出現在了客廳里，急的語無倫次。
“阿辰老師，快，我老公出大事了！他沒有等家屬簽字，就給病人動手術了！”
“現在病人快不行了，您快去醫院幫忙吧！”
“如果病人死了，我老公一定會被告上法庭的！嗚……這蠢貨怎麼這麼衝動啊！”
方辰臉色微變，連忙坐起身。
“醫院在哪？”
“我帶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