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人保護一
程青青已經記不起過這種日子有多少天了,從接受任務開始,就一直奔波在路上。
她的任務是把藍雨晴帶回北京出庭,藍雨晴是富豪程北陸殺害原配髮妻唯一目擊證人。
程北陸,現年五十一歲,原配趙彤彤,比他大一歲,原來是他的大學同學,跟他一起白手起家,一起奮鬥一手創立了現在的國內最大的互聯網信息公司。剛開始可以品嘗豐收果實,程北陸就被曝出軌,趙彤彤提出離婚,分割財產,包括兩人共有的這家公司,一旦分割,程北陸自然是巨大的損失,這家上市公司也必然要受到巨大的打擊,光是要離婚的消息剛傳出去,他們的市值就憑空蒸發了幾個億。
所以程北陸怎麼可能同意離婚?可實際上,他內心深處還是非常想擺脫這個已經年老色衰,而且掌握着一半公司所有權的女人,又不想離婚,又想擺脫她,怎麼辦呢?
當然是殺了她。
藍雨晴據說當天是自己一個人在旅遊,徒步上山時突然聽到有人尖叫,於是她過去看情況,就看到了程北陸和趙彤彤正在撕扯,就站在懸崖邊上,程北陸明顯就是想把趙彤彤推下去,卻被趙彤彤警覺,反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所以最終程北陸還是掰開她的手指把她退下了懸崖,但是被藍雨晴全程目睹。
後來藍雨晴和程北陸對視三秒,程北陸轉身逃走,藍雨晴打的報警電話。
再然後,警方追查,找到了懸崖先趙彤彤的屍體,當地警方去抓程北陸時,卻發現他已經逃回北京。
程北陸大約原本是想天衣無縫的殺死趙彤彤,因為從被發現出軌以後,他就藉著修復夫妻感情的名義使勁的討好趙彤彤,並且藉著修復感情的名義安排了這趟旅行,再把趙彤彤騙到山裏,等她一死,就說她是失足跌落懸崖的,他連隨行的助理都買通了,助理作為目擊證人也一口咬定趙彤彤是是失足落崖,這事就可以這麼結了。
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半路冒出個藍雨晴來。
程北陸最終在北京被捕,被捕時,藍雨晴還在成都配合警方調查這個案子。
這個案子,程北陸把一切安排的都合情合理,如果沒有藍雨晴,對他來說,就可以完美收官了。所以,這個案子,其實除了藍雨晴這個目擊證人外,在沒有任何證據了,而那個原本是程北陸的共犯,口供可以成為串聯證據的助理,三天前突然死亡,警察調查結果確證為職業殺手所為。
現在只有藍雨晴了。
藍雨晴要是死了,按照疑罪從無的法條,程北陸還是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程青青其實是個新手,才進刑警隊沒多久,就接了個這麼重的任務--把藍雨晴從成都安全帶回北京。
原本她不是一個人來的,是跟她師傅一起來的,她師傅四十多歲,嚴重的性別歧視者,經常叨叨她,覺的帶她這個新人太虧,程青青經常被他氣得翻白眼,但不管咋說吧,這個已經在江湖上胡成老油條的老警察義氣還是有兩分的,她們剛離開成都,就遭遇殺手襲擊,她師傅掩護兩人逃走受了重傷,不得不就近送醫,為了能趕在開庭前回到北京,程青青只好獨自帶着她上路。
而此時,她們衝突再次遭遇襲擊,公路上翻車,兩人帶車一起滾進了山溝里,滿身泥濘的往外爬。
藍雨晴走在程青青的身邊,步伐看上去輕快多了,而且一邊走一邊似乎在琢磨着什麼。
藍雨晴大概只有一米六,女性特徵特別突出,現在就穿件修身的防風衣,牛仔長褲加黑色的登山鞋,再加上一把高高束起的馬尾,兩條犀利的眉峰,看起又利索又性感。程青青一手按在腰間的槍套上,一邊警覺的觀望着四周,就聽到藍雨晴說:“我剛算了一下,我們翻車時,車身顛簸的感覺,因該是右後輪胎被炸破了,在行駛的過程中,前胎沒破破后胎,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路上有機關,機關可能很簡單,可目的就是避開前胎,扎破后胎。所以為什麼一定要扎后胎呢?這意味着這個角度車子翻滾下來,只能滾到這裏,這個地方是他們準備好的殺人現場。”
程青青聽着,心頭一寒,剛剛她還在以為,那些人想辦法讓車子翻車滾進山溝本身就是殺人手段了呢,沒死也是僥倖。聽藍雨晴這麼一說,她有些毛,說:“你就知道了?”
藍雨晴卻繼續說:“我們第一次遭到襲擊時,對方完全掌握了我們的情況,向我們下手的是兩個人,而在你師父受傷后,他們又突然退了,在這之後三分鐘,我看到了有行人從那個地方經過,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有人全方位的監控着那整條路上的情況,發現有路人干擾,所以停止了行動,所以說,他們至少有三個人。”
程青青皺着眉,看着四周,說:“可你看,我們都走到這了,沒什麼動靜啊,你瞎猜的吧?”
“我知道你希望我說錯。”藍雨晴淡定的說:“但恐怕你會失望的。”
她話音剛落,突然就傳來一陣瑟瑟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邊竄過。程青青一驚,飛快的拔槍,說:“至少他們沒有槍,而我有。”
藍雨晴卻說:“之前那個負責觀察的人,此時也一定在某個地方觀察着我們的一切。”她說著向四周抬頭看去。程青青心中越發有些膽怯,說:“你不說你是個作家嗎?怎麼能分析這麼多?好像很懂的樣子。”
藍雨晴淡笑:“寫刑偵推理小說的作家。”
“哦?”程青青將信將疑。
兩人繼續走着,卻發現越走越不對勁,原本她們以為,一直往上走就對了,就能回到公路上了,結果兩人走好一陣沒看到公路,卻看到一條羊腸小道。程青青有些崩潰,說:“迷.......迷路了?”
藍雨晴想了想,說:“對了,他們一定要我們滾到這個位置的目的大概就在於此,就這一小塊的山路,有些複雜,對於外來者來說,很容易走錯,他們大約是想消耗我們的體力,伺機下手。”
“為什麼?”程青青咬牙:“他們不是有三個人嗎?動手好了呀!怕他們唻!”程青青是上海人,一激動,上海話口音就出來了。
“可是你有槍啊。”藍雨晴說:“他們很謹慎。”
程青青其實還挺高的,比藍雨晴剛大半個頭,身材也比較壯,胳膊上肌肉線條還挺明顯的,小短髮,面容比較英氣,據她自己吹牛說,她在大學的時候是會被女孩暗戀的那種。不過藍雨晴聽了也就淡然笑笑。
此時程青青自己緊張的一身汗,藍雨晴神色卻依舊淡淡的。
程青青說:“你走後邊,別貿然亂跑,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你出點什麼事,我怎麼交代?”
藍雨晴抿着嘴,笑而不語。但她笑着,卻突然拉住了程青青,說:“你看腳下。”
程青青看過去,看到一堆雜草下,掩蓋着一個捕獸的鐵夾子,幸虧藍雨晴拉住了她,程青青後背一陣冷汗,小心翼翼的用草枝撥一下,啪嗒一聲,那玩意合攏了,程青青鬆口氣,正要站起來,突然眼前一道寒光,程青青大喊一聲:“閃開!”然後迎上了那道寒光,舉手一檔,立刻手臂被拉開一條血口。
她不敢躲,因為她一躲開,身後就是藍雨晴。
受傷后,她來不及細想,立刻拔槍開槍,砰砰砰......
槍聲中,剛才襲擊她的人又躲進了草叢中。
程青青忍着痛,繼續拉着藍雨晴往前走去,眼前突然又一次人影晃動,程青青來不及多想,又一次開槍。藍雨晴提醒她:“你節省點子彈!”程青青一愣,發現自己已經把七發子彈打出去了,這把槍說二十四發的,也就是說現在就剩十七發了。
但她剛停止開槍,身邊就出現了一個人影,揮手就打飛了程青青手裏的槍,程青青大吃一驚,一腳踹開撲上來的人影,然後去撿槍,但等她把槍撿到手時,就看到剛才撲上來的那人已經向藍雨晴一刀抹了過去,一刀割的是喉嚨,這是必殺的架勢。
程青青嚇的心跳,可她連開槍此時都來不及了,因為刀已經到了藍雨晴的脖子邊。
然而那一刀卻落空了,藍雨晴像個體操運動員一樣向後一個空翻,躲開了刀不說,還踢飛了這把刀,程青青楞了一下,就看到旁邊又多了一個人,同樣持刀向藍雨晴刺過去,藍雨晴的身體輕輕一動,躲開刀,反手一巴掌呼在對方的臉上,趁對方被一巴掌呼的半暈的時候,將刀奪了過來,然後反手一刀,扎在了對方的腿上,就在對方因疼痛彎腰的時候,她飛起一腳把這人踢飛了,她的同夥立刻救援,撿起被藍雨晴踢飛的刀,藍雨晴躲在一邊,那人拉起同夥逃走了。
程青青目瞪口呆,說:“你不是說你就是個作家嗎?”
“這是業餘愛好。”藍雨晴說。程青青狐疑的看着她,說:“業餘愛好?你這業餘愛好也太牛逼了。”
“快走吧,廢什麼話?”藍雨晴拉着程青青繼續趕路。
天色卻漸漸變了,藍雨晴看着天色說:“這下走出去有點麻煩了,他們一個人受傷了,思來想去,現在他們的方案只有兩個,積攢最後的勢力,最後一拼,背水一戰。或者鳴金收兵,回去養傷,把握充足以後在動手,然而我們上了公路很快就要到機場了,上了飛機,他們除非立刻跟着來,跟我們同一家飛機,要不然再有機會動手就到北京了,在北京下手只會更難,所以我覺得他們拚死反撲的幾率很高。”
“轟隆........”一聲雷鳴,兩人驚了一下,大雨傾盆而下。程青青想要避雨,藍雨晴拉着她繼續走,說:“雷雨天不能在大樹下避雨,你不知道嘛?”
程青青只好繼續跟着她走,程青青這會有些沒主意了,只好問她:“走半天看不到公路,我們怎麼辦?”藍雨晴仰頭看天,似乎在思考什麼,停了一陣,說:“還是先避雨。”
小土路邊,有個土地廟,特別小,打開的門裏就是土地爺,進去是不可能的額,因為連一隻腳都塞不進去,大約這個小土地廟射擊的房子就是罩着土地爺的,完全不考慮讓人進入。兩人站在屋檐下,看着土地廟前破敗的磚砌的香灰爐。
程青青說:“他們也會找到這裏來的,等在這裏不是個辦法。”
藍雨晴不說話,程青青於是說:“你倒是想想法子,該怎麼辦?”
藍雨晴瞥她一眼,說:“你才是警察,是來保護我這個人證的,你問我?”
“我.....”程青青語結。
藍雨晴看着她突然笑,說:“你看你那傻樣。”
程青青摸摸自己的臉,為什麼感覺這句話有些寵愛的感覺?
雷雨中,似乎有草葉再動,程青青立刻警覺起來,握槍在手,把藍雨晴拉到身後,說:“我才是警察,保護你是我的職責,你還是站後邊吧。”藍雨晴默然不語的站着,程青青緊張的手心裏全是汗水,眼前卻始終沒有什麼人出現。
藍雨晴卻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挑這個地方這個角度站着嗎?”
程青青一愣,說:“為什麼?”
“因為這個地方這個角度,周圍都有障礙,這三個方向視線都不能看到這裏,只有這邊。”藍雨晴指着南邊說:“他們可以看到我們的全形,可是我們旁邊這棵樹又至少遮蔽了我們三分之二的角度,所以他們要來,只能三個一起來,他們的觀察員已經無效了。”
“啊?”這不是說她要一對三嘛?程青青心裏一陣緊張,不想藍雨晴卻在這時突然伸手抓走了她手裏的槍,仰天開了三槍。
砰!砰!砰!
三聲槍響穿破了天際,程青青嚇的心臟收縮,心中震顫,想來靠近的三名殺手的心情也不會比她好吧?
而藍雨晴此時才慢條斯理的大聲說:“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知不知道趟這趟渾水成本有多高?”
四周鴉雀無聲,殺手沒有回應,也沒有動作。藍雨晴又說:“不知道?給你們時間去查查,否則,就怕死了都沒人給你們上柱香。”藍雨晴聲音淡定,徐徐道來。
又過了好一陣,四周還沒動靜,出了雷雨聲,其他的什麼都聽不到了。
程青青不敢掉以輕心,藍雨晴卻說:“他們不在了。”
程青青遲疑,向四周看去,藍雨晴說:“他們被我嚇跑了。”程青青茫然說:“所以你到底是什麼人?”
“作家呀!”藍雨晴說,程青青狐疑的說:“那他們為什麼會跑?”
藍雨晴說:“空城計,成功了。”
“真的?”
“真的。”藍雨晴若有所思,說:“我們必須化被動為主動了,必須反擊,要不然我們還是走不出這片林子。”
“可是..........”程青青對藍雨晴這個大膽的射向不知所措,藍雨晴說:“你的槍里還有十四顆子彈,夠用了。”
“你真的只是個作家嗎?”程青青又一次忍不住問:“你一個作家為什麼心理素質這麼好?剛才那樣危險,你難道一點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