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刀客的江湖
夜幕中張錦的目光停留在小鎮土地廟的方向，懷疑的目光在眼中不斷閃爍。
哪位大漢一家並沒有離開小鎮，而是離開客棧在土地廟中過夜。
確定整個小鎮之中不存在危險，張錦身影一轉直接回到房間之中，然後盤膝坐在謝凡的身邊。
或許是離開了皇宮中的壓抑和危險，這一夜謝凡睡的無比香甜，直到巳時與午時之交才醒了過來。
“少爺，洗漱吃飯了。”
看着謝凡醒來，張錦把早已經準備好的洗臉水端到謝凡面前。
一番洗漱之後，謝凡狼吞虎咽的吃着午飯，一旁的張錦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伯，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謝凡放下碗筷，咽下口中的食物之後，這才開口朝着張錦問道。
“那大漢昨夜一家住在小鎮邊緣的土地廟中，至今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
面對謝凡的問話，張錦沒有絲毫的隱瞞，直接回道。
眼中露出思索的目光，謝凡剛剛拿起的筷子，有一次放到碗上。
“查一下，他到底是什麼人吧！”
“那人叫仇謙，是一個江湖浪子，只不過在七年之前不知所謂何事從江湖之上消失，再也沒有蹤跡，兩年前他出現之後便帶着妻女到處尋找珍貴靈藥。”
張錦詳細的給謝凡說著仇謙的資料，顯然這一個早上的時間張錦掌握了仇謙的詳細情況。
“他消失的五年去做什麼了，知道嗎？”
從現有的資料，謝凡就知道仇謙是一個已經在奔潰邊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或許為了自己心中的執念去做任何的事情。
“毫無記載，而且這兩年之中他的身上背負着很多條人命，只不過被他所殺之人都是罪有應得之人。”
聽着張靜的回答，謝凡已經確定對方十有八九是衝著自己而來。一個時刻都想要賺錢買葯的人，能夠長時間呆在這個小鎮，那就意味着這段時間他不缺錢。
怎麼能夠不缺錢，唯一的解釋就是在這座小鎮之中有他的下一個目標，而且這個目標的賞金足以滿足他的需要。
“只要他不出手，就不要殺他了！一個可憐人而已。”
淡淡的話語從謝凡的口中說出，張錦的目光中卻是閃過一絲濃郁的殺機，很顯然他從謝凡的話語之中已經認定對方是衝著謝凡而來。
“少爺，要不要去查一下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兩人的行蹤如此隱秘，但是僅僅離開皇都一日的時間，就有人已經跟上了他們，很顯然是他們的行蹤泄露了。
“不用了，能在老院正的幫助依然追查出我們的行蹤，張伯你覺得會是誰？左右不過是怕我出來之後不會回去而已。”
謝凡的話語讓張錦一驚，看着謝凡的目光中也是露出一絲心疼的目光。
“少爺，我們要不要現在就離開此處？”
一想到行蹤泄露，張錦不由的朝着謝凡問道。
“不用如此麻煩，就在此處住着，半個月之後再說，這隻不過是一種提示而已，提示我並沒有逃出他的掌控而已，並不會存在太大的危險。”
把所有串聯在一切，謝凡原本有些擔憂的心反而放鬆了下來，至少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都在明面上。
土地廟中仇謙緩慢的打開一個珍貴的玉瓶，倒出一枚丹藥讓小女孩服下，小女孩慘白的面容上這才流露出一絲紅色。
“這一次的事情，你不應該答應的。”
擔憂的話語從仇夫人的口中說出，仇謙只是對着她笑了笑。
“無事，只要皇孫殿下不回頭，咱們一家人就浪跡天涯。”
伸手撫摸了一下女兒稚嫩的小臉，仇謙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為了我你放下刀退出江湖，為了女兒又拿起刀走進這江湖。也不知道這江湖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仇夫人說著，眼神之中露出追憶的神色，那個時候他們夫婦男耕女織，女兒的病還沒有爆發，一家人雖然日子清苦，但卻是幸福美滿。
“會有頭的，等到女兒的病好了，我就斷刀，斷了我的江湖路。”
聽着仇謙的話語，仇夫人追憶的臉上露出些許的笑容，只是自始至終眼睛深處的那一絲擔憂卻從未消散。
謝凡和張錦一主一仆在小鎮中躲避半月有餘，仇謙一家人也是在土地廟中一住半月。
只不過這半月的時間仇謙夫婦臉上的愁容多了幾分，手中的丹藥並沒有如同他們所猜想的足夠一月，而是僅僅足夠半月。
看着玉瓶中的最後一粒丹藥，仇謙的目光不由的朝着身旁的戰刀看去。
“夫君不要！”
仇夫人的話語讓仇謙剛剛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之中，目光複雜的看着熟睡中女兒越加蒼白的面容。
“不去了，咱們離開吧！”
仇謙語氣沉重的說著，抱起女兒牽着妻子的手朝着小鎮外走去。
仇夫人看着眼前的走出小鎮的道路，心中就已經明白仇謙的選擇，轉頭看着仇謙懷中的女兒，仇夫人的臉上也是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客棧中那八十一輛馬車中最後一輛的消息也是通過張錦所掌握的消息渠道傳入兩人的耳中。
果然如同謝凡預料的一樣八十一輛車沒有一輛能夠逃過毒手，而且出手不但有大宇人士，還有南越、北原和各國餘孽。
“少爺，內侍監和明鏡司通過這一次已經把各方勢力在大宇的隱藏勢力打掉了許多，我們是不是也該前往陽曲城了。”
張錦把搜集到的消息整理一番之後，對着謝凡詢問道。
“走吧！短時間之內那些外族勢力已經沒有能力再暗殺了。”
謝凡說著，張錦開始衣物準備離開客棧。
走出客棧謝凡來到張錦已經架好的牛車面前，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往來客棧。
“或許以後再也沒有這般悠閑自在的日子了。”
謝凡笑着說道，在張錦的攙扶下登上牛車，然後目光平靜的看着天邊金色的朝陽。
牛車再一次前行，伴隨着朝陽的金色的陽光，很快便走出小鎮來外。
“少爺，仇謙夫婦就在不遠處的山坳之中。”
架着車的張錦突然開口說道。
聽着張錦的話語，謝凡的目光中露出一絲詫異。
“不用管他，選擇權在他自己的手中，不管最後是什麼樣的結果都要看他自己的選擇。”
謝凡淡淡的說著，牛車已經開始進入山坳之中。
“皇孫殿下既然已經離開朝堂，又何必再去趟那趟渾水。”
伴隨着充滿嘆息的聲音，一道身影緩慢出現在牛車前面。
謝凡看着眼前這個雙手抱刀的中年刀客，目光中閃過一絲嘆息，對方果然是沖自己而來，只不過謝凡很好奇對方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出手。
“我沒有想到你這樣的江湖中人也會參與到朝堂爭鬥之中，還有就是看來你並非我那皇爺爺手下人。”
聽到謝凡的話語，仇謙目光詫異的朝着謝凡看了過來。
“粗鄙之人並不知道殿下口中所言何意，只不過小女先天氣血不足需要要珍貴靈藥維持生命而已。”
歉意的話語從仇謙的口中說出，手中長刀出鞘直接朝着牛車上的謝凡殺來。
“你聽不聽得懂已經都不重要了，我想知道的已經差不多快知道了。”
謝凡的話音剛落，張錦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謝凡的面前，一手已經抓在仇謙的刀背之上。
“大伴不要殺他，只不過是一個可憐人而已。”
伴隨着謝凡的話語，張錦已經拍在仇謙額頭上的手掌的張錦停了下來。
一滴滴汗珠不斷的從仇謙的額頭上行掉落下來，身為五品武者仇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令他窒息的感覺。
“如果我不掉頭，你會出現嗎？”
謝凡從牛車下來，走到仇謙的面前，語氣無比平靜的朝着仇謙問道。
“會的，因為小女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仇謙無比平靜的說道。
“是一個漢子，只可惜你不該出手，你要是不出手我可以當做你沒有出現過，但是你出手了。”
嘆息的話語從謝凡的口中說出，然後默默的轉過身子。
哐當一聲，仇謙手中的戰刀碎成兩節掉落在地上，張錦的手掌也是緩慢的朝着仇謙的額頭拍去。
張錦一掌之下，仇謙的生機緩慢的消散，目光則是朝着遠處的山林看了一眼。
“殿下，那婦人和孩子怎麼辦？”
面對張錦的詢問，謝凡猶豫片刻之後，淡淡的說道：“算了！禍不及妻女，他來殺我，我殺他理所當然，再殺他的妻女有些過了。”
牛車再一次移動，等到謝凡離開之後，一直躲藏在山林中的母女瘋狂的朝着仇謙跑了過來。
跑到仇謙的身旁，仇夫人艱難的一手抱着仇謙，一手摟着自己的女兒。
看着來到自己身邊的妻女，仇謙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
“孩子不要想着去報仇，記住想要得到任何東西都是要有承擔相應的風險，這就是江湖。如果能活下去，那就好好的活下去！”
小女孩蒼白的臉上兩行清淚緩慢的流着，卻是朝着仇謙堅定的點了點頭，但是眼角的餘光卻是死死地看着牛車上的謝凡。
“孩子他娘，我的江湖路終於斷了，只可惜再也陪不了你和女兒了。”
仇謙說完這句話，殘留在身體中生機完全消散，手臂也是無力的落在地上。
那沒有閉上的雙眼之中，彷彿閃現着那一幕幕男耕女織，女兒玩鬧的田園生活。
此刻的仇夫人彷彿能夠從仇謙的目光中看到往昔一樣，目光靜靜的盯着仇謙的雙眼，一滴滴淚水跌落在仇謙的眼中，然後緩慢的沿着仇謙的臉頰滑落在兩人那樸素的衣襟上。
大道之上牛車依舊在前行，謝凡卻是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小孩的身上。
謝凡不知道這一刻他放掉仇謙的妻女是否正確，但是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和一個從小和他一樣飽受病痛折磨的女孩，他實在是下不了那個決定。
這一刻謝凡也才明白謝政道那句話的含義，草莽的江湖和朝堂的江湖都是一樣。
江湖並沒有話本中的那麼美好，只不過草莽的江湖要比朝堂的江湖多出些許的人情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