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黑夜中,沈願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給表弟季焰遠打了個電話,現在的美國還是下午,電話里“嘟”了很多聲,季焰遠卻沒接聽。
隔了將近半個鐘頭,沈願寧被季焰遠的短訊震得一激靈。
「沒事……想問問你恢復的怎麼樣。」
沈願寧按下發送鍵,又回想起安子言晚上專門找給她的資料。他怎麼會是那麼細心又善良的人?沈願寧感覺安子言簡直單純的可以掐出水兒來。這樣一個人,即使不是坐在輪椅上,恐怕自己也會對他心動吧……
「每天都鍛煉,可是沒什麼進步。」
從短訊看得出,季焰遠很沮喪。沈願寧由衷的希望季焰遠可以真的康復,可對於安子言,她希望他還是現在的樣子。
「焰遠,加油。」
沈願寧傳出這一條信息,就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腦海中都是安子言的身影,興奮卻又愧疚的情緒纏繞着。
女妖精不能吃唐僧,一定是因為女妖精骯髒的靈魂配不上唐僧純潔的心靈……
這麼想着,沈願寧終於進入了夢鄉。
櫻花季的北京短暫得叫人緊張,可越是短暫,越讓人珍惜。
“啊好舒服啊!”沈願寧推着安子言停在一株盛放的櫻花樹邊,她坐到長椅上,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你平時上班那麼累?”安子言頭一次見到沈願寧那麼放鬆的模樣。
沈願寧想了想,忍不住抱怨道:“也不是特別累,但是覺得心累,壓力可大了。”
“會不會我今天約你出來耽誤你休息?”安子言有些抱歉地看着沈願寧。
“不會!”沈願寧趕緊解釋,“跟你在一起我就不覺得心累,反而挺高興的。”
安子言有些靦腆地一笑。
“對了,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沈願寧的手背在背後,緊張地捏了捏。
“我這樣,誰跟我好。”安子言搖搖頭,“何必拖累別人,我這個身體狀況很麻煩。”
“才不是呢!”沈願寧快步走到安子言身前,“喜歡你的人,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
安子言划動輪椅的手停下來,對沈願寧笑道,“你這麼著急安慰我幹嘛?”
“我才不是安慰呢。”沈願寧轉了個身,走在安子言前面。面對着眼前軟綿的一片櫻花海,沈願寧呢喃着嘆道,“如果是我,我就不會介意……”
“嗯?”安子言沒聽清沈願寧的後半句,從旁邊追上來問她。
沈願寧沖安子言神秘一笑,“這個嘛……以後告訴你。”
“那邊兒有賣飲料的,我去買水喝。”沈願寧看到旁邊的售貨亭,開車堵了一路,她確實有點兒渴。
安子言望了一眼售貨亭前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那我在這兒等你吧。”
抱着兩瓶礦泉水回來,沈願寧遞了一瓶給安子言。安子言道了謝,卻並沒打開喝。
沈願寧才剛擰開自己的那瓶,包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她媽。怎麼這個時間給自己打電話?沈願寧嚇了一跳,緊張了張望了一下周圍,她明明說今天跟燕菲阿姨去做美容……
看沈願寧胡亂擰着水瓶,安子言伸出手來示意幫她拿着。沈願寧把礦泉水塞給安子言,自己到一旁接了電話。
原來是問自己要不要K酒店的蛋糕,沈願寧這才放下心。
“好啊,剛好想吃了。”實際上她並沒有那麼喜歡K酒店的蛋糕,只是那時燕菲阿姨總是誇耀自家酒店的蛋糕,沈願寧就順勢說自己很喜歡,她喜歡的只是讓燕菲阿姨高興而已。
掛掉電話,沈願寧回到安子言身邊剛想拿回水,才發現他褲子一片濡濕。
“啊……”安子言低頭也發現了,他臉色急變,尷尬地先把沈願寧的礦泉水拿開。
沈願寧同樣有些不知所措,她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知道如何處理。她接過安子言手裏的礦泉水瓶,正想從包里拿紙巾幫他擦,才發現原來自己手裏那瓶水的瓶蓋完全扣歪了,稍一傾斜就又漏了不少水出來。
“對不起啊!”沈願寧把水瓶遞到安子言眼前,“你看,是因為我剛才沒擰好瓶蓋……”
“那就好……”安子言鬆了口氣,低頭從褲兜里掏出錢包和手機,原本在左褲兜的錢夾因為離瓶口最近,已經被泡了大半。
“我幫你擦這個吧。”沈願寧把紙巾遞給安子言,拿過了他手裏的錢包。打開錢夾,沈願寧看到照片位已經佈滿水痕。“真是對不起!害你照片都濕了……照片現在不擦,一會兒幹了就變形了……”
安子言像突然想起來什麼,“那個沒——”
他還是晚了一步,沈願寧已經把照片從錢夾里抽了出來。
照片上,身穿校服的安子言和施曉雯親密的靠在一起,對着鏡頭露出最天真卻又最曖昧的微笑。
“其實早該扔了,”安子言看出了沈願寧的震驚和疑惑,“……只不過這難得是能走路的時候照的,才一直留着。”
沈願寧的確是對着照片看愣了,照片里的兩個人應該還是高中時期,安子言和施曉雯都穿着同樣的校服。安子言比施曉雯高了多半頭,照相的時候他嘴裏叼着棒棒糖,把頭微微傾向施曉雯那邊。施曉雯手裏拿着棒棒糖,如果用味道形容她的笑,應該就跟她手裏那根棒棒糖一樣甜,和那天施曉雯那種淡淡的笑意完全不同。
怪不得上次在安子言家裏覺得施曉雯跟他關係不一般,沈願寧這樣想到。她拭去照片表面的水漬,視線停留在那裏面的安子言身上,“噢……原來你們倆是男女朋友啊。”
“那也是以前的事兒了。”安子言沒看那張照片,仍然低頭用紙巾擦着褲子。
“現在不是了?”沈願寧難掩自己語氣中的期待。
安子言搖搖頭,“從車禍以後就不是了。”
沈願寧把照片遞還給安子言,等待着他的故事。“可是不是她前兩天還……”
“算了,不提了,”安子言接過照片,隨意塞進上衣口袋,自顧自轉動輪椅,“別管錢包了,一會兒就幹了,去那邊看看吧。”
沈願寧猶豫着邁開步子,心裏的問號越冒越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真正了解安子言?
“你最近開哪輛車出去?”遲建芸把沈願寧的鑰匙鏈放進玄關的小抽屜。
沈願寧手中的叉子一晃,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屑撒了一桌子。“最近跟郭頌換車開,我開他的車。”
“你最近出門怎麼神神秘秘的,還開別人的車。”遲建芸拆開新寄來的各種信件,“出門也不說跟誰,老是朋友朋友的。”
“那我還要都彙報不可?我朋友那麼多你也記不住,索性不說了。遲董事長,我每天給你彙報工作,連朋友也要彙報啊?”沈願寧把叉子上的蛋糕抿進嘴裏,看到她媽正打開的那封信件是某品牌的新品名錄,於是伸出了手來,“我看看。”
名錄上包含了幾樣新款錢夾,翻看着這些新品,沈願寧的思緒又被帶回安子言錢包里的那張照片。
安子言似乎很不願意被提起這個經歷,沈願寧竟然覺得有些失望。她希望安子言可以對此釋然的坦率說起,可他臉上明明寫着無法釋懷,還強裝無所謂地說都是過去。
沈願寧偷偷搖了搖頭,只是一個不可能的人而已,為什麼要為他的事情煩惱到現在?
「下周五晚有空一起看電影嗎?那天聊過的電影要上映了。」
正想着安子言,“叮”地一聲,沈願寧忽然收到一條信息。抱着期待會不會是安子言,可看到發件人是俞智傑,沈願寧竟然有些失望。
俞智傑是上個月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的男人,不光外形挺拔帥氣,舉止也優雅得體。當時沈願寧正在和朋友們討論着下月去海島的行程,坐在鄰座的俞智傑表示他們也是同樣的日期過去度假。而且聊過之後發現俞智傑竟然在現在收購酒店時合作的那家銀行工作,由於他負責海外業務,所以沈願寧之前並不認識他。
沒想到後來兩人又在沈願寧家酒店的餐廳偶遇,沈願寧幾乎覺得跟俞智傑的相遇就像緣分註定——如果之後她沒有再遇到安子言。
沈願寧想了一下,似乎近期都沒有約,倒不如給俞智傑那個朋友投資的電影捧個場,就乾脆地答應了。
從看櫻花之後,沈願寧也已經很多天沒和安子言聯繫了。當然,安子言也從不會主動聯繫她,倒是俞智傑偶爾會打個電話或者發個信息來。
要不要問問安子言最近如何呢?
沈願寧立刻搖頭打消這個想法:本來就是不該見面,何必再去招惹他。
沈願寧發現連工作都因此變得那麼無聊煩躁。她來回推開手機滑蓋,又百無聊賴地按回去。
突然一聲鈴音響起,手機震了起來。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是安子言,沈願寧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撥通了他的電話,但上面分明是一通來電,也就是說,這是安子言主動給她打的電話。
“喂?”沈願寧故意拖了幾秒才接電話。
“在忙嗎?”安子言這樣問道。
安子言的聲音好像有種奇異的吸引力,即使忙得四腳朝天,沈願寧也會無法抗拒地否認。
“簡單,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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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俞智傑……也客串過另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