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大失所望
“怎麼,你這裏只能黎耀明來,我就不能來了?”紀屺寒坐在車裏,看着我問。
“那怎麼可能,我只是奇怪你怎麼沒跟林翦璃走,一個人跑這裏來了,你老婆呢?”我隔着車門問他。
“托給翦璃了。我從西海岸千里迢迢趕過來,你這個地主也不做個東,自說自話招呼不打就走了?”他責問。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要不公司食堂去坐坐?”
“不用了,那麼高大上,我怕不敢坐。”他把車門彈開,“就這裏聊聊吧。”
我坐進去。
車門車窗一關,車裏車外成了兩個世界。
紀屺寒這車密封性特別好,應該是防彈反監視的,車裏說的話做的事,車外聽不見看不着。
“你和翦璃鬧翻了?”他直接就問。
我無聲一笑,早猜到他是為了這個過來的,“還他個清靜吧。”我說。
他沉默了一陣,才開口,“沒想到竟然連兄弟都不讓做了,你對他倒是夠狠,但凡你拿出當初對沈孟烶一分的遷就,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婚約是我提出退的,以後再也不見也是我說的,怎麼看怎麼我是那個絕情決意的惡人。
那你要怎麼樣,當斷不斷,藕斷絲連地扯着?這中間有很多細節紀屺寒不知道,我也不能解釋,“錯只能犯一次,不是嗎?”我說這話的語氣有些輕飄,好似很不在意。就算當初清雋澈對着沈孟烶死打爛纏又怎麼樣,最後結局不也是散了?散到人死燈滅徹底地沒指望了。
“算了,你們有你們的理由,就當我沒說。”他頓一頓,“只是覺得挺可惜。”
我面無表情地靜默了一陣,突然問他,“沈孟烶去的那陣他來陪我,是你的主意,還是他的主意?”
“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他問我。
“也是。”我自嘲地笑一笑,是林翦璃的意思又怎麼樣?反正都過去了,即便有誤會有內情,也沒必要解釋沒必要了解了,不過是平添遺憾和後悔而已。
隔音的車廂里有一刻靜得令人窒息。
“你還打算繼續呆在夏澳嗎?”過了一陣,他開口打破了沉默。
“還得過一陣才會走吧,總要等長捷穩定,找到人接手我手頭的工作。”我回答。
“那會去哪裏落腳?回省城嗎?”
我搖頭,天下之大,我才走過很小一塊地方,以前去過的地方,應該都不會再回去了,“也許找個和外面世界完全脫鉤的地方吧,圖個耳根清凈,重新來過。”等我改頭換面重新為人,大概對街走過,你也不會認出我是誰了。
“那你還報讀了夏澳?”他總有些懷疑,或者更貼切地說,是期望。
“暫時的,本來想着找點事做散散心,以後也沒這個必要了,如果錄取,就等長捷接手后辦個退學,如果沒錄取,也就不必操心了。”我一臉沒精打采地回答他的問題,“不把日程填滿,管不住腦子給自己添煩。”
“沈夢呢?”他今天有些八卦。
“他?我管不了。”能管住他我就榮升宗主了。
“你和他,真斷了?”他接着問。
“你覺得我是碗裏吃不到,所以才惦着鍋里的?”我沒好氣地反問他。
“也不是,就是覺得挺奇怪的,其實我和黎耀明差不多,並不清楚你和沈孟烶,翦璃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是比他多收到兩張請帖而已。”
我側頭看看他,有些不信,“你和他不是一直無話不談的嗎?”
“那只是大家都能說的事,總有一些私事是不能說的,這點默契都沒有,可能連普通朋友都做不了。”他的臉色帶着一絲無奈,“我只知道他突然之間找到了一直在找的人,原本以為五月份可以見證你們的婚約,沒想到沒多久收到第二張請帖說是婚約另有其人。他這人喜怒不形於色,沒和我說細節,也沒對你或者她有任何評價,但我能感覺到其中的不同,五月的請帖設計精良,其上用的紅色亮的挑眼,一看就讓人莫名興奮,他給我看了不同的方案,還說發愁賓客單該列多少人,三月的家宴細節他則一句都未曾和我提起,請帖工整樸直,鑲嵌的紅色偏暗,兩相對比給我一種公事公辦的敷衍感覺。他還說知道我在備考,所以不必出席,發請帖只是為了禮節,以後出席婚宴即可。”
他一時沉浸在回憶中。
“我原以為冥冥中自有天意,竟然會讓你插班插到至高,和他相遇,才讓他千辛萬苦之後終於找到了人,誰知道這只是一個玩笑,其實還不如一直找不到,也不至於落到這麼一個讓人大失所望的境地。”他的語氣遺憾。
我靜靜地聽着,耐心等他把話說完,這才臉色平靜地接口,“這只是你的遺憾吧?很多時候只是旁觀者共情能力太強,以至於把自己當成了當事人,以為故事主角的心情和自己想像的一樣,即便你說的沒錯,但那也只是那時,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過得開心得很,不用我們這些閑人瞎操心,你也不必替他不值,我看不爽的只是你和我罷了。他么,最多不過就是借我過橋了結了指腹為婚的鬧劇,我是傻,相信了他當初真對我動過心,以至於和沈夢徹底了斷,發了神經來夏澳想要挽回他。這些日子我也看穿了,他不過是還有興緻吊吊我的胃口,大概是報復我竟然敢駁他的面子先提退婚。人要是蠢起來,也是沒底,即便是看穿了,我也不恨他,但凡他真要有一點心,說實話我也不願意放棄。說決裂,不是因為絕情,只是因為還念着,怕自己放不下而已。這是他的提議,到一個看不見聽不到他的地方,試試都忘了,我只不過是從善如流,聽了忠告而已。”
紀屺寒側頭一臉驚訝地看着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看他的。”
“別說了。”我打斷了他,“他不是三歲小孩,需要你來做說客。要是我真誤解他了,他自己有嘴,自己有腿,他可以自己過來對我說。他不說,只有兩個原因,他不能說,他不願意說。無論哪個原因,都是我和他沒可能,既然改變不了結果,何必一定要糾結個為什麼呢?就像今天他對我說的,這樣對我和他都好,那就及時打住,沒必要再繼續找沒趣了。人生方長,得快樂時且快樂,你就別操別人的閑心了。難得見面,說說你自己吧,你什麼時候畢業發請帖,請我喝喜酒啊?”
“唉,你們兩頭驢,算我多管閑事。”他嘆口氣,“現在還沒計劃,反正只要到時還找得到你的人,請帖不會少你的。”
“放心吧,人跑哪裏,公司都會在,你只要把請帖發到長捷,我一定會出席。唉,話先說清楚,你別像那二貨一樣,到最後一天才把請帖寄出來,錯過了時間就不能怪我了。”
“哼哼,先找借口,人不來,禮物不能缺。”
“紅包一定送上,現在就準備好。”我想起海平設計的紅包,說不定挺應景的,兒童畫邊寫上早生貴子。
入學通知沒來,先來了面試通知,沒想到申請個冷門專業也要面試,反正不去也無聊,我就去了。
朗日當空,我從熱氣蒸騰的室外走入陰涼的教學樓,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雖說人員冷清,到底是資金雄厚的名牌校府,建築氣派不去說它,冷氣充足地過分,這語言系大概是因為偏重古語科,教學樓樣式古樸厚重,不似其它新式建築的透亮,走道以及其它公眾空間明顯光線不足,還好辦公室還算敞亮,我被告知面試教授臨時有事,要耽擱一陣才能到場,就被孤零零一個人仍在一間堆滿書籍資料的辦公室里沒人管了。
辦公室四壁無窗,高懸的天頂處有天窗,明亮的天光從天窗打進來,照亮了整個室內,我枯坐了一陣,看着眼前桌上過時的台式機,琢磨着是不是應該順便推銷一下長捷的產品,作為一個申請人,其實更合適的是先贈送一台樣品吧?等用上手了,乾脆把整個學院的設備都換上長捷的,嘿嘿,真是個好商機啊。不過這麼干坐着也怪無聊的,要不趁現在沒人,借這教授的機子上上網,消遣一下?早知道應該帶上便攜機。
未經允許,本校申請生寂某某擅自入侵某教授的私人電腦,查閱相關機密資料,現經查實,證據確鑿,依法判處寂某某終生不得錄取本校,,,
我正腦補一場曠日持久別開生面的撕逼,背後的門被推開了。
為了表示一個等着被審判的學生對未來教授的尊敬,我一個就地起立,180度向後轉,張口招呼,“教,二,”
然後我就二着嘴愣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