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橋殘雪
眼前是一座懸空的小島,有一座橋從懸崖邊上伸到了島上,他來到那座橋前,發現這座橋破爛不堪,除了光溜溜的上下各兩道鐵索,鋪在上面的木板也是參差不齊,有不少已經腐爛。鍾雲心下道:“這裏莫非沒人住了,不然這座橋不會這麼破爛。”可是他又一想,藍光不就是從這個方向發出的,那座島上肯定有人住,於是他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還是小心翼翼地上了橋。
鍾雲兩隻手抱着一邊的鐵索,腳下尋找着能站腳的木板,慢慢移動過去,時不時還有破損的木板掉到深淵裏去,而他也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掉下去了。
終於,鍾雲到了島上,看着下面的萬丈深淵,他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島上很荒涼,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土地看上去也很貧瘠,只是這島上實在是冷,鍾雲都在發抖。他本來想回去,可是看着剛過來的鐵索橋,又不想回去,就來到了大房子面前,那上面赫然寫着“風雪殿”三個字。從外面看,大房子很普通,比起長琴的差遠了,就算是花彩蝶的,也比這個好看。鍾雲壯了壯膽,走了進去。
“有人嗎?”鍾雲喊了一句,但沒有人答應,他又喊了幾句,還是沒人答應,他想興許人不在家,就直接進去大廳了。
大廳很是簡樸,光線很暗,除了有一張長案,牆上掛着幾盞燈,好像什麼都沒有了。鍾雲來到長案跟前,然後看到上面有許多白紙,鍾雲伸手摸了摸,而旁邊擺着一個硯台一支毛筆,還有一塊墨。鍾雲看了看白紙上,是一幅畫,畫中好像是一個青年男子,只是他的樣貌卻看不清,而青年男子正背着一個小女孩,在桃林里走着。鍾雲忽然想起了龍魂殿外的桃林,居然很像。他翻到下一張,上面畫的好像又是先前那個青年男子,這次是他和那個小女孩一起吃飯。接着又往下翻,還是這兩個人,不過不是吃飯,而是一起寫字了。如此下去,鍾雲發現每一幅畫都是同樣的兩個人,而且展現的都是他倆的生活瑣事。
鍾雲越看越奇,心想這是誰畫的,怎麼都是這兩個人,偏偏這兩個人的樣貌又不畫清楚,莫不是這兩人是父女?他看了看四周,又看到大廳旁有一個門,他走了過去,用手一碰,門就開了。只是門一開,一股極寒之氣涌了出來,冷的鐘雲直發抖。他走了進去,發現裏面更簡單,居然只有一張床,然後什麼都沒有,若不是外面有暗淡的燈光加上還有月光照進來,裏面估計什麼都看不見。鍾雲走到床邊,這張床居然冒着寒氣,他伸手往床上一模,不由嘶的一聲,猛然縮手。因為一股刺骨般的寒氣直接透入他的手掌,然後傳到身上,他差點被凍僵了。
“哇,這也太冷了吧,誰還能睡這上面不成,那還是人么?”鍾雲自言自語道。
他受不了房間裏的寒氣,就趕緊出來,在大廳里可好多了。鍾雲抱怨道:“這是什麼鬼地方,冷清清的,還有點嚇人!”
忽然傳來一陣簫聲,簫聲悠長,卻帶着一股凄清凄涼,可是又如此美妙,讓人慾罷不能。鍾雲看了看四周,也不是這裏面傳出來的,他又聽了聽,才發現是這房子後面傳來的。鍾雲從大廳往後走,出了大廳,到了房子的後面。他往聲音的方向一看,又看到遠處有一座小島,不過連接兩島之間的不是鐵索,而且一個長長的拱形橋。
對面的小島也是懸空的,他往邊緣望去,下面是望不到底的深淵。鍾雲又看向小島,對面的小島卻不是荒涼的,而是長滿了花。他來到拱形橋前,走了上去,這座橋看起來也是那麼破舊,只是沒有開始鐵索橋那般搖晃。他走到了拱形橋中間,卻發現橋是斷的,中間有一段沒有,要到對面就要跳過這一丈將近的距離。鍾雲在邊緣看了看,心裏立馬慌了,不過他想了想,咬咬牙,跳就跳吧。他退後了幾丈,然後一個助跑,在橋斷裂處一躍,嘿的一聲,跳到了對面,他一落地整個人都往前沖了,然後摔了個嘴啃泥。
鍾雲起身緩了緩,然後繼續走。他走到了島上,只見島上開滿了各種鮮花,而且不同季節的都有,像桃花、梨花、梅花、杜鵑花、水仙花等等。總之這裏猶如花海,雖然遠不如花彩蝶的百花谷,但也是五顏六色種類繁多。
鍾雲在花之間的小路走着,循聲而去,很快就看到了前面有一個亭子,亭子旁的花叢中站着一個女子,聲音就是從她那裏來的。鍾雲慢慢走近,來到了女子身後,他看到她仍在吹簫,而且背後長發飄飄,已到小腿處,加上身姿美妙,心想這肯定是個美人。鍾雲在後面不敢出聲,生怕打擾了她,就靜靜地站着,聽着簫聲。簫聲悠長而哀傷,凄美而冰涼,鍾雲從未聽過如此凄楚的簫聲,盡然忍受不住,流出了眼淚來。他趕緊擦了擦眼淚,又看着女子的背影,正當他如痴如醉之時,簫聲戛然而止,鍾雲一怔,回過神來。
“我吹的怎麼樣?”女子忽然問道。
當鍾雲聽到這女子的聲音,他不由得呆住了,他發現她的聲音竟是如此的凄美與空靈。女子又問:“你怎麼了?”空靈的聲音傳入了鍾雲的耳朵,他心頭一顫,竟不知道怎麼說話了。鍾雲捋了捋思緒,走到離女子相距不過三尺的地方,抱拳拜道:“在下鍾雲,不知此處是姑娘的地方,誤闖至此,多有冒犯,請姑娘恕罪。”女子道:“公子不必如此。”女子說著就轉身了,她這一轉身,面對鍾雲,當鍾雲看到她時,已經張大了嘴巴,再次驚呆了。
這是一個絕美的少女,她是如此的完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麗,她的兩腮泛着紅暈,她的五官竟是如此的精緻而恰到好處,她的長發如漆黑的夜,頭上別著一支晶瑩剔透的釵子,那釵子上的珠子印着月光發著寒光。少女一身淡綠色的衣裳,腰間繫着一根翠綠的腰帶,別著一枚白玉,身形婀娜,風姿綽約,她伸出了那潔白無瑕的玉手,輕輕捋了下頭髮。鍾雲看到她那白嫩的手,一時挪不開眼。鍾雲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像墨雪、曉月這些人,根本及不上眼前這位一分,因為不僅僅是容貌身形,更重要的是眼前這位女子身上毫無半點俗氣,只有那種一塵不染超凡脫俗的清氣仙氣。
鍾雲看得呆了,少女道:“看夠了嗎?”
“哦,對對對對對不起!”鍾雲太過緊張,一時結巴起來。
少女手裏拿着一支玉簫,然後從身上拿出一塊絲帕,擦了擦玉簫,她的動作很優美,也很溫柔,鍾雲又看得呆了。少女道:“不如我們去亭子裏坐坐,可以嗎?”
“可可可可以!”鍾雲答道。
少女一聲不響地走到了亭子裏,鍾雲也跟了上去,少女直接坐了下來,鍾雲看她頭髮垂在地上,但又不好說,少女卻道:“既然看到了,幫我把頭髮托起來。”鍾雲臉上火熱,他怕碰到少女,就小心翼翼地把頭髮託了起來。他感受到少女的頭髮是如此的順滑,摸起來如此的舒適,於是忍不住摸了又摸,少女道:“你再摸下去,我的頭髮都被你摸沒啦。”鍾雲這才反應過來,就道:“對對對對不起,冒冒冒冒犯姑娘了。”少女又道:“你是結巴嗎?”鍾雲趕緊道:“我我我我不是。”
“那你為什麼結巴呢?”
“我我我我不知道。”
這時候鍾雲旁邊突然變出了一張椅子,少女道:“你把頭髮架在椅子上就好啦。”鍾雲趕緊把頭髮架在椅子上,然後弄順來。少女道:“你坐我對面。”鍾雲乖乖地坐她對面。
少女又道:“既然來了,那就是客人,我請你喝酒吧。”說完手在桌面上一揮,就出現了一個酒壺兩個杯子。少女又問:“你叫鍾雲是不是?”鍾雲道:“是。”然後他壯了壯膽,道:“還未請教姑娘的芳名。”少女道:“我叫殘雪。”
“殘雪?”
“是啊,殘缺的殘,風雪的雪。”
“哦。”
殘雪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酒,放在鍾雲面前,又自己倒了一杯酒,道:“鍾雲,請。”鍾雲趕緊拿起酒杯,敬道:“姑娘請。”二人飲了一杯酒,少女又倒了一杯,道:“要不吃點東西。”又是手上一揮,桌子上出現了幾道菜。
“平日裏我是不吃東西的,今日來了客人,就破例一次,還望公子別介意酒菜不好。”
“哪裏哪裏。”
鍾雲也不好說話,何況是這般美麗的女子,這世上簡直找不出第二個,然而,就在他驚嘆之時,卻發現了一個問題,她的眼睛雖然睜開着的,也是那麼的美,可是卻是黯淡無光的!鍾雲暗暗心驚,心想莫非她眼睛有問題,這時候殘雪卻道:“你終於看出來啦。”鍾雲一愣,就道:“看出什麼了?”殘雪道:“我已經瞎了快三千年了。”
“三千年!”鍾雲驚道,他詫異地看着殘雪。
“是啊,三千年,事實上我現在可以重見光明,可是我又不想,所以就一直當個瞎子。”
“我我我也是剛看到的,就是你為什麼不想重見光明呢?”
“因為我不想,對於我來說,黑暗一樣是美好的,我可以在黑暗中看到你們的模樣。”
鍾雲想到她說她當了三千年的瞎子,恍然大悟,於是拍了下腦袋,暗罵道:“我怎麼這麼傻,早該想到。”於是起身拜道:“拜見師姐。”殘雪道:“好啦,不用這麼多禮,我不喜歡。”
看着如此美麗的女子,鍾雲早已心神不定,不過在她面前好歹要裝作淡定,不然豈不是失了風度。殘雪遞了雙筷子給鍾雲,自己也拿了一雙,道:“你吃吃看。”鍾雲就拿起筷子夾菜,他早就餓了,所以吃得快,當他一看殘雪伸筷子夾菜是那麼斯文溫柔,他趕緊慢了下來,也講起斯文來。二人吃完了菜,殘雪道:“天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鍾雲道:“我自己回去就行,就不用麻煩師姐了。”殘雪又道:“你回去還是很遠的,不然那麼晚回去,睡覺都不夠時間。”
“好吧。”鍾雲也是沒辦法了,只能答應。
凄冷的夜,凄清的月,一陣寒風襲來,鍾雲凍的瑟瑟發抖。殘雪伸出一隻手來,搭在鍾雲肩頭,只是這一搭,一股刺骨的寒氣直透他的身體,他有那種掉入冰窟窿的感覺。鍾雲心下道:“為什麼她這麼冷。”殘雪抓起他來,飛身而起,然後跨過深淵,飛過樹林,來到了宿舍前。
“謝謝你啊。”鍾雲全身打顫,但還是要道謝,殘雪道:“我知道你很冷,因為我很冷,不過以後你就會習慣的。”殘雪說著,從身上拿出了那支玉簫,遞給鍾雲道:“初次見面,沒別的禮物,就把這支玉簫給你,請收下。”鍾雲接過玉簫,連勝道謝,殘雪又道:“有時間我會來看你,你要是想來風雪殿,就帶着玉簫來,我教你吹簫。”
“哦哦,那我有時間就過來吧。”
“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你們就要集合分班了。”
“你也要帶我們嗎?”
“我不帶,是長琴、鐵漢和彩蝶帶,我只是負責教。”
“好吧。”
鍾雲有些失望,他倒是想殘雪帶一個班,最好帶他,因為殘雪雖然冷冰冰的,對她來說卻是很有親切感。
鍾雲心裏想着,他又一看,殘雪卻不見了,他只好嘆息着回到了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