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悟

頓悟

次日睜開眼睛,齊清嵐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在自己的卧房裏面。待到侍女拉開簾幕,看見端坐在外面的師父與母妃,齊清嵐嚇了一跳,好懸沒摔到地上去。這是做什麼,大清早來觀賞她起床?

瞧見她起來,靖王妃才笑道:“嵐兒,你師父昨夜裏說,要帶你去師門拜壽。這是大事,你可不能馬虎,算算還有不到半年了,就早些和你師父去吧。”

齊清嵐頓時無語,母妃你也知道還有不到半年,她就是烏龜也能到了。蕭迎也在一旁笑眯眯的道:“正是這個道理。今天便是個出行的好日子,嵐兒你與你父母作別,咱們這就走吧。”

靖王妃與蕭迎互相說了幾句客套的話,幾個侍女已經利索的替齊清嵐收拾齊整,衣衫裙釵都挑着簡單的來,不等齊清嵐多說什麼,就被打包送到馬車上去了。

靖王妃立在車下笑意盈盈:“嵐兒乖些。有勞先生費心,等師門事情過了,再送嵐兒回來。”蕭迎笑道:“王妃放心就是。”

至於坐在車上的齊清嵐,全程只來得及和母妃說了句保重,便再沒說上話了。行至路上,許是瞧着齊清嵐興緻缺缺,蕭迎笑道:“自打你到了師父這裏,也從沒出過一趟遠門;回了京都,又是深宅大院,等閑不出門。任憑多好的府邸,呆久了也是一樣膩煩,出來到處瞧瞧,天高海闊,心情也好。”

齊清嵐是得過掌門師伯讚譽的人,心境疏朗非同一般,不然也學不得璇璣九策這樣的心法。雖然受了情傷,好在知道謝三公子於她不過利用,自己想了許多天,昨晚又發泄一陣,已經輕緩許多。此時聽見師父說話,也不想她替自己擔心,便故意一臉愁悶道:“師父不必誑我,我早猜着了。想必是要藉著師伯過壽,早早把我從母妃那兒騙出來,只怕園子裏那些花花草草少人照顧,都想我想得不得了呢。”

蕭迎忍不住笑道:“可不就是,好在你還記得,少費了為師許多精神。”

師徒兩個說了幾句頑笑的話,蕭迎看着齊清嵐容色都好,想着這件事多少過去,心裏放心許多,便說起正事:“你師伯處,一共十一個弟子,各色出身不同,你師伯收徒弟,向來是只看眼緣資質的。除了你大師兄之外,倒是尚有兩個,也學了璇璣九策。師父一向看你好,可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了師伯處,你也要謙遜着些。”

這些事情,往日裏齊清嵐是不耐煩聽的,可今日不知怎的,她倒聽得津津有味。蕭迎說完,她還又纏着問了兩句。蕭迎奇道:“往常師父說這些,你這小鬼精肯耐着性子聽完,我就要謝祖師爺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齊清嵐自己倒也納悶,只是覺得對這事挺有興趣。撇撇嘴道:“師父如今不疼我,我多學東西也有錯了。那師父就別說了,省得我再多問,又討人嫌。”

蕭迎笑着嗔她一句,忽然好似想到什麼,掀開車簾望了望外面,便轉頭對她道:“外面倒是熱鬧。咱們師徒兩個,一個深山野林,一個深宅大院,難得見到這樣光景呢。”

齊清嵐好奇湊過頭去,見師父指着一處農田。田裏一個農夫正在勞作,一個婦人從田頭拿了飯食,讓他去吃。不曉得那婦人說了什麼,那農夫摔了鋤頭,便要往外走,被那婦人死命拉着,最終坐在田埂上怒氣沖沖不知說些什麼。

齊清嵐秀眉輕挑,稍一轉頭便見師父正看着自己,笑道:“師父讓我看景,我倒成了師父的景了。”

蕭迎也笑:“往常里你一向不愛這些俗事,今天看得這麼入神,師父覺得奇怪罷了。”說罷又看了外面一眼,道,“這樣真性情的人,如今也不多見了。”

齊清嵐也跟着看了一眼,撇撇嘴道:“師父說他是真性情,我卻覺得,連枕邊人都要哄騙,要麼是另有它圖,要麼便是防人甚深,怎麼看,都不是個真性情的樣子。”

蕭迎看她一眼,才道:“不過鄉野農夫,哪有這樣深的心計。”

齊清嵐索性靠到車窗邊上,依着蕭迎膝蓋道:“這婦人說的,必然是讓人氣惱之事。人若氣得狠了,難免許多事上不受控制。這男子扔鋤頭時,居然還留了力氣,可見當時並非怒上心頭,至少沒到極憤怒的時候;可那婦人拉他,卻是扯得衣帶都要鬆開才勉強停住,力氣用得可不小,兩相對比便知,這男子心中並不如何憤怒,卻要讓他妻子覺得他氣得狠了,所以被拉回來還要做些樣子。”

蕭迎聞言便笑了,抬手撫摸着齊清嵐一頭烏髮,輕聲道:“好孩子,見微識人,你如今果然明白許多。想必璇璣九策的心法,已然能過第三重了。”

齊清嵐驀然抬頭,正對上師父帶笑的眼神,立時明白這一景怕是師父特意拿來考校自己的。然她自學璇璣九策以來,有四五年的功夫,自一年前便卡到了第三重的邊上,不得寸進。此時聽蕭迎一提,也有些按捺不住,就在車內小桌上蘸着茶水推演起來。

有道是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原來齊清嵐推演之時,卡到關鍵處,縱是不眠不休絞盡腦汁也明白不得,如今卻彷彿開了不知哪一處關竅,只須靜心想上盞茶時分,便能尋出路來。因此這一次推演,只用了三四個時辰,待到天色擦黑,馬車進了一處城鎮尋客棧時,她便已經將第三重推演圓滿,且趁着頭腦清明,將第四重也推了一些出來。

蕭迎笑道:“可見你平常也沒鬆懈,如今厚積薄發,倒是做了今後一兩年的功課出來。”

師徒兩個下了車,正往客棧里去,頂頭卻撞見一個莽撞夥計,端了托盤正小跑過來,眼看要筆直撞上,齊清嵐下意識拉着蕭迎往旁邊躲。樓上也跟着下來幾個華服公子,吆喝着叫那夥計站住,不曉得哪一個出手,夥計背心上挨了一板凳,竟然徑直朝着齊清嵐撲了過來!

“小心!”

齊清嵐原本拉着蕭迎的胳膊,卻被蕭迎反手握住,往後撤了數步。等她站穩,才發現,她面前擋着師父,而師父面前,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正背對他們,那夥計已經口吐鮮血攤在地上,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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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她,只是命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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