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溫訣道:“你沒看見這水裏落了蟲子?”其實不止有蟲子,那水也不知從哪弄來的,總之就是一種渾濁的土黃色。
就這麼點渾水,還需要當寶貝似的,遮遮掩掩藏地下去?
小孩垂眸看了一眼,裏面果然有隻黑色的小蟲子,他拿了床頭柜上的木勺子舀出來,又打算繼續餵給老人。
溫訣說:“別喝,這水喝了會生病的。”
小孩說:“可不喝水,我們會沒命。”
溫訣陡然沉默了,沉默之後,他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本書。
但是這麼想着,就不由得在心中狠狠的腹誹了一把這本書的作者。
就算要走苦情路,也不至於把主角寫的這麼慘吧。
“二狗,你在和誰說話?”兩人之間的交談,成功引起了床上人的注意。
老人吃力的睜開眼睛,但是因為病的久了,眼前也發著暈,所以溫訣現在在他眼裏就成了好幾個黑影,至於長什麼樣,完全看不清。
王二狗道:“爺爺,我剛才回來的路上,遇上了……遇上了點麻煩,是他幫的我。”
老人蒼老的面上閃過一抹緊張:“什麼麻煩?”
小孩大概是怕老人擔心,所以沒細說,但見他追問又沒辦法,於是就用輕鬆的語氣道:“外面日頭太烈,受了點暍氣,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但是老人聞言,眉間的褶皺卻仍舊更深了幾分——這大旱天氣,就是個成年人出去都抵不住火,更別提個孩子了,若不是遇上個有點良心的,指不定要出勞什子事兒。
“原來是我家小畜生的恩人,鳥話我老骨頭就不多說了,你既然撿了他一條命,這小畜生日後自然該報答你!”老人對着溫訣的方向如是說,然後又看向站在床邊捧着水的小孩,“二狗,老子說的話,聽明白了嗎?”
“是的爺爺,二狗記下了。”王二狗聽話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而道,“爺爺你先喝點水,二狗尋了吃的回來,等會就做給你吃。”
老人就着送到嘴邊的破瓷碗喝了兩口水,就停了下來。
王二狗道:“爺爺,您再喝點吧?”
老人說:“你喝。”
“二狗不渴,二狗已經喝過了。”
“讓你喝就喝,哪來這多鳥話,磨磨唧唧,不像個男娃兒!”老人氣息微弱,但是嘴上卻厲害,半點不饒人。
溫訣站在一旁,聽着這祖孫倆的對話,總算明白這男主角口吐芬芳的毛病,到底跟誰學的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說的果然沒錯。
看樣子這小傢伙,是將他這爺爺的精髓學了個十成十了。
小孩見老人一臉的不耐煩,也不敢再勉強,他小心翼翼的端着那半碗水走到廚房,然後撥開灶膛里的火星,將灶燃起來,半碗水倒鍋里燒着。
溫訣看了看這小廚房,裏面要啥沒啥,看着壓根沒什麼吃的,這小孩剛才說尋了吃的回來,可他都將人剝光了,也沒見人身上有什麼吃的啊,除了那套破衣服和一個小破布袋子……
正疑惑間,就瞧着小孩從懷裏掏出了那個小布袋,然後他扯開上面的鬆緊繩,從裏面倒出了……倒出了一把參差不齊的老樹根和枯樹皮兒。
溫訣:“……”這不會就是他找到的吃食吧?
小孩接下來的動作,回答了溫訣的疑惑。
只見王二狗捏着那淺褐色的樹根,在身上小心的擦了擦,將泥土大致擦去了,然後放到一個小石缽中舂了起來。
這孩子是真的虛,不過舂了一會兒,額頭就開始滲出豆大的汗珠子,而且手都開始打顫兒了。
溫訣有些看不過去,伸手按住了小孩手裏的石杵:“我來吧。”
大概鄉下人性情都比較粗放,小孩見狀也沒跟他客氣,順勢就鬆了手。
溫訣雖然也是一病號,但是比起這乾瘦小孩來,力氣上還是有絕對優勢的,他搗了十來下,那些樹根就碎了,於是問了句:“舂到什麼程度?”
小孩微微墊着腳看了一眼,說:“再稀碎點吧。”
溫訣說:“你弄這個做什麼?”他沒看錯的話,這就是普通的灌木根而已,應該不是什麼治病的藥材吧。
小孩說:“爺爺吃不了硬的,而且搗碎了煮,熟的快,省水。”
溫訣:“……”長知識了!
一把灌木根,搗碎之後煮了小半碗湯,就算這東西真能吃,但看起來也吃不飽啊,更別提兩人分食了。
溫訣看着小孩把東西端到床邊,當老人問起這孩子吃什麼,小孩回答了句,廚房還有時,心情就變得有點複雜。
溫訣想到房灶台上的那一把佈滿了裂紋的干樹皮,他竟然覺得,男孩所謂的廚房還有,指的就是那個。
溫訣是在多少人的期待下誕生的溫家長子,就算出生就沒了娘,繼母又不是個省事的,但怎麼說也從沒在吃穿上發過半點愁,即便偶爾媒體上看見貧困地區的生活,吃的算不上好,但怎麼著也沒餓着,可今天發生的這一切,簡直是刷新了他的世界觀。
也許自己曾經看過的那本古書上記載的內容,真的是史實。
溫訣已經忘了這是書里的世界,他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發澀,估計是剛才在那小廚房裏被煙給熏着了。
他摸了摸出門時被南熙系在腰間的錢袋子,默默從屋裏走了出去。
過來時,他記得這附近還有一些人家,應該能弄到點吃的吧!
但有一件事溫訣疏忽了,那就是他現在的打扮實在太過怪異,而這個地方的人,警惕性都太高了,以至於每一次他敲開一戶人家的門,對方一瞧見他,下一秒,就砰的一聲將他關在了門外。
溫訣抬起握着錢袋子的手,曲指摸了摸險些被門拍扁的鼻子,只得轉身離開。
時間轉眼到了正午,頭頂太陽愈發毒辣起來,溫訣身上的黑斗篷被烈日一曬,簡直就變成了個太陽能大烤箱,熱的他幾乎崩潰,他硬抗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了,就尋了快樹蔭底下打算歇歇。
溫訣捏了下手裏變得滾燙的錢袋子,無奈嘆了口氣。
大概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錢真不是萬能的。
它甚至還有點無能!
正這麼想着,頭頂突然傳來一聲鳥叫,溫訣下意識抬頭,就看見一大坨鳥屎正朝着自己臉上砸過來。
眼看着那坨白色的東西離自己的臉就差那麼一寸,溫訣心知躲開是不可能了,但也還是條件反射的往一邊避去。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避開了。
這種距離,他竟然避開了?
看了眼落在干土地上的那坨奧利給,溫訣再次抬頭望天,只見一隻褐色的大鳥正在天空中扇着翅膀朝自己“嗷——嗷——嗷——”的叫喚着。
溫訣聽着那尖銳的叫聲,面上閃過一抹黑線,下一秒,抬手就把手中的錢袋子砸了出去。
他剛還說這地方鳥不拉屎,所以這傢伙現在,是在用事實給他上生物課嗎?
他本來仍錢袋子也只是泄泄憤,然而叫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出手,那枚錢袋竟然直接子彈一般的飛了出去,然後掉下來時,那隻褐色的大傢伙也跟着墜了下來。
溫訣:“……”
溫訣看着在地上用力撲棱,卻怎麼也飛不起來的大塊頭,垂手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刺痛感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良久的蒙圈之後,溫訣突然想起自己剛剛避開那坨鳥糞時候的情形。
距離那麼近,按理說他壓根就不可能避開的,但是他卻避開了。
而現在,他更是徒手將這大鳥砸了下來。
所以到底是這個世界對於武力值的設定過高,還是僅僅只是他這個身體的原主武力爆棚?
就在他疑惑之際,110的聲音適時在耳邊響起:“恭喜宿主成功解鎖神級功法不破功,預祝宿主體驗愉快。”
“這……”溫訣頓了下,“就是你說的,不破功?”
“是的宿主。”
溫訣第一次對小警貓口中這個所謂的不破攻產生了好奇:“所以這功夫還能幹嘛?”
“不破攻,顧名思義: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宿主修鍊到高階,便可無人能敵,屆時別說十步殺一人,就是一步殺十人,也是輕而易舉。”
已經見識過這個系統神奇之處的溫訣,對於110的這吊炸天的話,也沒什麼可質疑的,只是:“你好歹是一來自社會主義新時代的智能兒,能別張口殺人閉口也殺人嗎?”這太暴力、也太血腥了點!
“一旦系統啟動,警長將嚴格遵循此世界時代背景。”
果然雖然人性化,但畢竟不是人,沒得聊。
溫訣看着地上那隻大傢伙,猶豫了下,走過將他連着錢袋子一併撿了起來。
“既然不是現代背景,你也沒那野生動物保護法保護着,就把你帶回去煲鍋湯吧。”聽說這可是大補的好物,也許那老爺子吃了,身體就恢復了。
“嗷——”那東西像是聽懂了溫訣的話似的,張嘴發出一聲悠長而凄厲的尖嘯,因為翅膀被溫訣捏住了,一雙爪子在空中蹬的愈發激烈,雙眼大睜的看着溫訣,眼裏似乎帶着深深地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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