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看了個寂寞
“要麼死,要麼永遠留在本座身邊。”
姬無憂說出的話如同蛇信子一般。
與其說是蛇信子,不如說更像是一條毒蛇在纏繞她。要是她不從,很可能就會被這條毒蛇給纏繞絞死。
施淼打了一個寒顫,主動伸出手臂抱住了他,她眉眼彎彎,舒明毓秀,聲音還透了點奶味,“小白永遠也不會離開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永遠是小白的家人。”
姬無憂動作有些僵硬與不自然,良久后,他才嗯了聲。
其實他就是太缺乏安全感了,所以總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逼着自己不要離開他。
他就像個患得患失的小朋友,而自己只需要哄哄他就好。
姬無憂終於卸下身體的防備,下巴擱在施淼的肩膀上,閉上眼,沉沉地昏睡過去,
施淼嘆了口氣,將他扶在池水邊靠着,自己艱難地從水中爬起來。她重新變回貓咪,又召喚進來小精靈,把姬無憂扶上了床。
姬無憂闔上着雙眼,眉頭緊鎖着。
好似有一團化不開的鬱氣。
施淼貓爪爪撫了撫他的額頭,將他皺起的眉頭舒展開,心中才安慰了些。
施淼又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天快亮了。
一股困意直衝腦門,她抵不住周公的邀請,闔上眼眸,靠在姬無憂身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淺,其實施淼也沒怎麼睡着——
姬無憂身上太涼了,靠在他身邊,就像是緊靠着一具死人。
要不是他胸口還在起伏,真的就跟死人無異了。
天色大亮,施淼從睡夢中醒來。
眼下,姬無憂還沒醒。
施淼也不敢去打擾他,任他睡着。
房門敲了幾下后,紙人小精靈端着食物和衣服進來了。送完東西,又默默地出去了。
吃完早餐,施淼換上小紙人給她準備的衣服。
這些衣服樣式極多,妖界的、魔界的、仙界的都有,每一件都各有特色,漂亮華彩。
施淼召喚出了水鏡,對着鏡子一件件試衣服。
她終於體會到了富婆的快樂!
今日的姬無憂甚是奇怪,眼瞧着到了中午,他依舊不見醒來。
施淼走到房間門口,想到他不喜歡自己人形態,便重回變回小貓咪。她跳上床榻,蹲在姬無憂枕便,用肉墊拍了拍他。
“姬無憂?”
“姬無憂你快醒醒!”
“太陽都曬屁.股了!”
施淼喊了半天。
“小東西。”姬無憂動了動唇瓣,喉嚨里逸出一聲不耐煩的輕音,但眼睛沒有睜。
施淼嚇了一跳,想縮回爪子,然而速度比不過姬無憂,她的貓爪子被他緊捏在手裏,“本座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別吵本座。”
他聲音透着疲憊,似是大病初癒。
施淼不敢造次,便道:“那你睡,我出去玩,不打擾你。”
姬無憂嗯了聲,鬆開了手。
…
也不知姬無憂要睡到什麼時候,施淼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裏轉了轉。
這院子又不大,她轉了幾圈就全部熟悉了。
回頭看了看房間內,依舊不見動靜,她便跳上鞦韆,搖晃着貓尾巴,閉着眼養神睡覺了。
等她再度醒來時,天陽西落,余陽漫天,可姬無憂還睡着。
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了聲響。
施淼一驚,連忙放出了神識。
神識飄到了屋外,又圍着院子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動。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施淼收回了神識。
……
姬無憂這一覺睡得極其漫長,眼瞅着就快一個月了,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他再這麼睡下去,就成睡美人了。
這一個月施淼不敢離開,她怕她一走,其他幾界攻了過來,到時候他應付不過來。
她就算要出門,也只在宅院附近活動。
這天,施淼剛吃完早餐,就聽到宅院後面的林子裏傳來了動靜,隱隱約約有求救聲傳來。
她回頭看了眼姬無憂的房間,施了個結界后才轉身去了響動處。
等趕到聲響處時,就看見四五個身形彪悍的土匪正在欺負一柔弱書生。
剛剛的求救聲就是書生髮出來的。
施淼眉頭皺了皺。
這裏身處郊外,怎麼會有書生?
她摸了摸手環,正好,她可以藉此試試狐族的魅術。
“你們幹什麼呢?”
聽到聲音,那四五個土匪瞬間看了過來,面露橫笑,“哪來的不怕死的,滾!”
“唷,這小娘子長得真標緻,不如帶回山做壓寨夫人。”
其他幾人配合地淫/笑出來。
施淼噁心地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她直接搖晃起手環,一陣清脆魅惑的叮鈴聲傳了出來。
她現在雖然才領悟了四層,但對付這些凡人綽綽有餘。
那五名土匪頓時雙手抱頭,在地上痛苦地翻滾着,不一會兒就七竅流血了。
“女俠,我錯了!”
“女俠,小人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再也不敢了!”
“饒命啊!女俠!”
“……”
土匪們忙不迭地磕頭認罪。
“滾吧。”
土匪們一聽這話,連忙屁股尿流地離開了。
那名被打的書生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施淼面前,他拱了拱手,唇角咧了咧,“多謝姑娘相救,在下謝辭生,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施淼打量着他。
這書生長得不錯,眉清目秀,那雙狐狸眼漂亮極了。
“這林子裏危險重重,你一個文弱書生來這裏幹什麼?”
施淼彎了彎唇,問道。
謝辭生嘆了口氣,他撫了撫額頭,“實不相瞞,在下本來是去汴京尋親,然而汴京發生逼宮那事,在下的親人都死於戰亂。在下、在下只好原路返回,哪知路過此處時,遇到了這五名土匪,身上的錢財也被搶光了。”
施淼哦了聲,“現在土匪解決了,公子趕快回去吧。”
謝辭生臉色窘迫,“在下的錢財都被搶光了。”
他看着施淼,狐狸眼微亮,清魅艷麗,“不知,姑娘可否收留在下一晚?”
施淼迎着他的眼眸,看進那雙漂亮的狐狸眼中,心神微微一盪,唇角勾了勾,欣然應許,“好呀。”
她甜甜地笑着,“那公子請隨我來。”
謝辭生:“還不知姑娘的閨名。”
施淼:“我叫小白。”
謝辭生哦了聲,聲如裊裊,洋洋盈耳,“小白姑娘。”
施淼帶着謝辭生回了小宅院。
那些精靈小紙人見此,便化作了普通人模樣。
謝辭生四下打量着小院,“姑娘這小院修建得精緻漂亮,可是一個人居住?”
施淼笑了笑,“幾年前家父去世,只留了這間宅子和無數良田,我一個弱女子孤苦無依,便在此處暫住下來。”
“除了我,還有幾名僕人丫鬟。”
謝辭生應了聲,目光又看向那間緊閉着的宅院,“這間房為何緊閉着?”
施淼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可憐模樣,“那是我的哥哥,幾天前他外出打獵受傷,撞到了腦袋,到現在都昏迷不醒。”
“那大夫怎麼說?”
施淼皺着小臉,搖搖頭。
謝辭生嘆了口氣,寬慰道,“姑娘節哀,想必令兄一定會福大命大。”
施淼擦了擦眼淚,“好了公子,請隨我來吧。”
謝辭生:“多謝。”
施淼帶着謝辭生左拐右拐拐進了一間廂房,她攏了攏耳鬢的長發,聲音溫柔,“公子今夜就在此處歇息吧。”
謝辭生再度拱了拱手,“多謝小白姑娘。”
施淼微微頷首,離開了廂房。
-
很快,夜幕降臨。
施淼將自己團成一團,準備上床睡覺。
她剛閉上眼,就聽到一段空靈的竹笛聲從後院處傳來。她眉頭微皺,從床上跳下來,化作了人形,走到聲源處。
果然是白天救下謝辭生在花園裏吹笛。
施淼掩唇笑着,“謝公子好雅興。”
聽到施淼的聲音,謝辭生連忙停下了手,驚訝地看着她,“小白姑娘還未休息嗎?”
施淼扯了扯唇瓣,“聽到了公子笛聲,特意出來看看。”
謝辭生一臉歉意,羞愧道,“小白姑娘,對不住了。”
他頓了下,“今夜月色甚好,此情此景,在下不免想起陰陽兩隔的親人,一時感慨,便吹起了笛,打擾姑娘清修了。”
施淼慢慢地走進了涼亭,“不礙事,公子吹得笛聲真是美妙,可否再吹一曲?”
謝辭生道:“既然姑娘喜歡,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謝辭生抬手再次吹起了長笛。
笛聲悠揚婉轉,絲絲縷縷勾動着心魄,牽動着每一處神經,施淼不由得想起她和姬無憂這麼久以來相處的日子,眼皮漸漸沉重。
這書生好生厲害。
要不是自己修行過魅術,就被他給迷惑了。
施淼索性閉上眼,又掐了掐自己腰上的軟肉。
她閉上眼的瞬間,便放出了神識,就看見白天那幾名土匪重新出現在院裏,一臉恭敬,哪還有白天的囂張跋扈,“大王。”
謝辭生收了笛子,看着倒在一旁施淼,獰笑了聲,“看看這府中有沒有有用的東西。”
“最好找到房契地契什麼的。”
土匪:“是。”
謝辭生吩咐完,那幾名土匪便下去搜索了。
他蹲在施淼面前,笑了笑,“倒是個標緻的美人兒,跟本王回山怎麼樣?”
他伸出手,剛想碰碰施淼的臉,就被一雙手給捏住了手腕。
“我可不想跟狐狸精生活在一起。”
施淼睜開貓眼,對上他的眼睛。
謝辭生嚇了一跳,狐狸眼滿眼驚訝,“你、你竟然沒有中招?”
施淼從貴妃椅上坐起來,歪着頭看他,俏生生道,“小書生,你這魅術修鍊的不太成功啊。”
謝辭生稍稍退後了一步,“你知曉我的身份了?”
施淼嗯哼了聲,“打你一出現,我就知道了,便故意引你來了院子。”
這一個月她總能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想必就是這謝辭生派人來踩點。
確定這家宅院只有她一人時,便用了此計策。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謝辭生深吸了一口氣,他正準備召回那幾名土匪逃跑,就聽到一陣石破天驚的尖叫聲。
他頓時白了臉色,已然知曉這家並非普通人家。
尖叫聲過後,一股濃郁的血煞之氣傳來。
兩人回頭一看。
是姬無憂提着碎魂劍過來了,劍上還涓涓流着血。
看樣子這血是那幾名土匪的。
姬無憂冷嗤了聲,眸中暴戾之色明顯,“膽子不小,敢來搶劫本座。”
謝辭生瞬間頭皮發麻,“你是誰?”
“姬無憂。”
謝辭生登時便瞪大了眼睛,嘴皮都不利索了,“是魔……魔尊……”
他還沒說完,就被姬無憂一招穿心了。
施淼伸出貓爪爪,探了探他的氣息。
已經無了。
這一劍,完全碾碎了他的靈魂。
收回爪爪,施淼又看向姬無憂,貓眼亮亮的,生動活潑,“姬無憂,你醒了!”
睡了一個月,終於是醒了!
姬無憂收了劍,蹲下身,扒拉着謝辭生的儲物袋,陰陽怪氣道,“本座要是再不醒,小白就要招一隻野狐狸精做姑爺了。”
施淼:“……”
他這想像力真夠豐富的。
姬無憂在儲物袋裏挑挑揀揀,從裏面取出了一枚印章。
“這是什麼?”
施淼湊上去瞧了瞧。
姬無憂聲線偏冷,“妖族世家大族的印章。”
他抿了下唇,“也不知這東西是他的,還是搶過來的。”
扒拉完儲物袋,姬無憂有些嫌棄地將地上的屍體變成了血霧。
“還大王,一件好東西都沒有。”
施淼:“……”
說著,姬無憂又看向施淼。
察覺他探究的眼神,施淼連忙變回小貓咪,狗腿地解釋,“這隻狐狸精叫謝辭生,搶了一座山,自封了大王,經常用狐族魅術來騙人。”
姬無憂嗯了聲,他摸了摸施淼的腦袋,“還是貓兒可愛。”
施淼:“……”
看吧,他果然不喜歡女人。
突然地,姬無憂rua她的動作停了下來,“小白,本座何時打獵時撞到了頭,嗯?”
他聽到了!
他居然聽到了!
施淼歪着頭,萌萌噠看着他,她眨巴着貓眼,一臉無辜,“魔尊大人說什麼鴨?”
姬無憂揪着施淼的小肥臉,哼了聲,“你這吃裏扒外的小東西,別以為本座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
“本座的神識可是遍佈整個小院。”
施淼:“……”
操,大意了!
-
一夜不太愉快地過去。
次日天一亮,姬無憂就帶着施淼去了汴京。
施淼察覺他好像不喜歡自己人形模樣,所以乾脆就變回貓了。
還是貓兒可愛,身形靈活,還不用自己走路,甚至她可以窩在姬無憂肩膀上肆無忌憚地睡覺。
經過一個月的修整,汴京已經恢復成以往的繁華。
剛進城,施淼就聽到吵鬧聲,百姓們都朝着一個方向跑去。
她從姬無憂肩膀上跳下來,攔住了兩隻野貓詢問情況。
施淼:“肅王登基后,將一些有反心的前朝舊臣收押了,今日在午門菜市口行刑。”
這其中就包括江菱枝的親生父親,江秋燁。
姬無憂唇角勾了勾,神情有幾分躍躍欲試,“這種血腥場面是該去看看的。”
施淼:“……”
姬無憂眸中燃着嗜血的光芒,他帶着施淼跟上人群,快速走到菜市口。
這次處決的前朝舊臣大約有十來個。
施淼是見過江秋燁的,一眼便在那群刑犯中認出了他。
他哪裏還有一個月前的威風,整個人老了十來歲,渾身都是頹敗的氣象。
於此之外,施淼還看見了一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的人。
之前江菱枝說江秋燁跟她再無任何關係了,可今天江秋燁被斬首,她還是來了。
江菱枝沒有看到施淼,她死死地地注視着刑台之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到了太陽最中時,刑台上的監斬官扔下斬殺令。
“行刑開始。”
劊子手舉起了長刀,在刀刃落下來之時,施淼眼前突兀地一黑——
是姬無憂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施淼:“?”
姬無憂薄唇微啟,喉嚨里逸出了一絲笑意,酥酥麻麻的,令人尾椎骨發麻,“這種血腥場面還是不要讓小白看見了。”
施淼:“……”
她看到的血腥場面還少嗎?
施淼被捂着眼睛,看不見前方,倒是聽到身邊時不時的抽氣聲。
不用想,刑台上肯定血流如注。
也不知姬無憂把她捂了多久,等施淼再次見到光亮時,刑罰已經結束了,幾個穿着官府的人在清理刑場。
姬無憂聲線愉悅,“看完熱鬧了,回去吧。”
施淼不滿地哼了聲。
她看什麼了?
最後看了個寂寞。
姬無憂摸了摸她的頭,“你這小貓兒,本座為你好,你還生氣了。”
施淼:“……”
她努了努嘴,“那魔尊大人,我們現在是回魔宮還是去哪裏?”
“去……”
姬無憂口中的地點還沒說出來,就被人打斷了。
“姬公子。”
聲音有點兒熟悉。
施淼和姬無憂都回了頭。
是宿撫玉和江菱枝。
宿撫玉清了清嗓子,“沒想到在此處見到了魔……姬公子。”
姬無憂眉梢微挑。
宿撫玉道,“在下在汴京有一座小院,姬公子不妨過來歇歇腳?”
姬無憂唇角揚了揚,“好啊。”
宿撫玉帶路,與姬無憂並排行着,江菱枝落於後面。
施淼看着她,見她眼睛泛着紅。
察覺到施淼在看自己,江菱枝抬頭,唇角勉強地牽了牽,“歲歲,我、我還是做不到坐視不理,他、他畢竟是我的父親。”
他以前明明很愛自己的。
可自從柳姨娘進了門,就變了。
他把自己送到鄉下,還把自己賣給國師,他明明做的這麼絕,自己是該與他斷絕關係。
可是聽到他被處決的消息,自己又忍不住過來看看。
終究因為他是自己的父親,她也做到鐵石心腸。
施淼心下嘆了口氣,伸出爪爪拍了拍她的頭,表示安慰。
很快,宿撫玉便帶着姬無憂來到了一處小宅院。
這是一座五進式的宅院。
可比姬無憂那輛鹿車大得多。
施淼:“……”
她得重新定義宿撫玉說的“小”了。
進了院子后,穿過垂花門,來到後院。
院中的丫鬟們端上來了茶水與點心。
“還能在汴京遇到魔尊,本王深感榮幸。”
宿撫玉笑眯眯道,“不知魔尊這一個月過得怎麼樣?”
姬無憂道:“尚可,就是家裏差點多了一位上門女婿。”
施淼:“……”
他怎麼這麼記仇!
宿撫玉來了興趣,“這是怎麼回事?”
姬無憂撩起眼皮掃了宿撫玉一眼,並沒有跟他解釋,他不急不緩道,“本座有一事要詢問狐王。”
說著,姬無憂從懷中將那枚妖界令牌取了出來,“這個東西、狐王可熟悉?”
宿撫玉眉頭擰了擰,“月之灣的宮主令。”
妖界地域廣闊,每個區域都有各自的令牌。
施淼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什麼。
這、月之灣有點兒熟悉。
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宿撫玉驚訝道:“這令牌怎麼會在魔尊手上?”
“說來也巧。”
姬無憂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捻起令牌,俊臉一副匪夷所思、卻又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表情,“這個東西,可是本座從仙界弟子手裏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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