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夫妻對拜
如今的場景和預言裏的畫面天衣無縫地重合。
天地間的氣息暴虐而肆意,烽煙瀰漫，哀嚎遍野。地面上的屍體堆積成山，鮮血匯聚成一條條小河,將腳下這片魔族之地浸染，處處瀰漫著血的腥味和死亡肅殺。
在場有腦子的都能看出來——
此時的澹臺玉早已不是以前那個仙雲宗掌門。
魔神與十二創世神一樣，皆是由天地孕育。
而姬無憂,他的神族血脈雖然來源於母系,但除了神族血脈，他體內還有龍族傳承。
所以，實力並不比魔神差。
這場仙魔大戰尚未結束，姬無憂與魔神還在交戰之中，暫時還未分出勝負。
澹臺玉張開手臂,吸納着天地間的魔氣,聲如洪鐘,“當年你母親以身殉道才能封印朕，你這年輕小輩，豈是朕的對手？”
姬無憂並沒有回答他這話,而是一招一招極盛的劍意揮了過去。
這一招他只用了《凌虛劍意》的第四層，即便是如此,威力已經很大了。
澹臺玉揚起手，調動着魔氣,將這這一劍給擋了回去。
他臉色微沉，眸底也湧上些驚愕之色,隨即便恢復了正常,“朕當真是小看了你。”
姬無憂沒應,而是一招又一招地攻擊着。
澹臺玉也由被動化為主動。
天地間的氣息再度暴戾起來。
姬無憂和魔神都是毀天滅地的強者,他們兩人一旦對上,便是整個六界的浩劫。
在肅殺、血腥的仙魔戰場，不知日月，他們也不知戰鬥了多久。
越是這樣，施淼就越擔心。
好像一切都和原文重合了。
她想為姬無憂做點什麼，想改變原文結局。
她忽而想起在千垂鎮對付羸的時候。
只要她能控制澹臺玉一秒，哪怕半秒，都能為姬無憂扭轉結局。
但魔神和羸是不一樣，魔神要比羸要強大許多，以她那點修為，根本撼動不了什麼。
施淼擰緊了眉頭。
反正都這時候了，乾脆死馬當活馬醫。
她閉上眼，像在千垂鎮那樣，調動起靈貓族的功法。
手腕上的小魚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弒殺的戰場上，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同時也沒有撼動澹臺玉半分。
這樣的結果，她早就想到了。
她修鍊成九尾，實力能達到了仙尊，但澹臺玉是魔神。
仙和神始終是有區別的，這兩者之間有一道極深的鴻溝。
施淼咬咬牙，她將手放在心口處，稍許，一滴血從心房冒出，落到手環上。
這是她的心頭血。
靈貓族的心頭血雖然比不上龍族強悍，但也是世間少有的利器。
那滴血很快便融入了手環，施淼快速地搖動起了手環。
手環上的小魚再度發出清脆入耳的叮鈴聲，這聲音消散在兩軍的廝殺聲中，卻融入了魔氣之中。
澹臺玉剛調動起魔氣，突然有片刻的恍神。
等他反應過來時，姬無憂的碎魂劍就刺了過來。
這一劍他直接用了第九層。
其實《凌虛劍意》的第九層只有一招，但這一招卻集合了前八招的力量。
碎魂劍還是刺入了澹臺玉的身體。
澹臺玉低頭看了眼刺入身體的碎魂劍，桀桀地笑着，“你真以為《凌虛劍意》第九層就能殺死朕嗎？”
話音剛落，他全身魔氣陡然爆發，直接將他附近的仙族、魔族灰飛煙滅。
姬無憂閃得快，但魔氣還是傷到了他。
他喉嚨里湧上一股腥甜，唇角也逸出了一縷殷紅的血。
澹臺玉再次攻來。
姬無憂躲閃不及，直接生生地中了他的一掌。
他再次吐了一口血。
魔界眾人倒吸了一口氣——
魔尊這是敗了么？
施淼心瞬間就被揪緊，牢牢地攥在手心裏。
原文裏的情節還是發生了。
她眼眶一熱，想再度取心頭血控制澹臺玉，卻被青迦攔了下來，“小白，魔尊是不會那麼容易被擊敗的。”
施淼怔了怔。
她太在意原文的發展，而忽略了姬無憂本身的實力。
她該相信他，對不對？
可是……
澹臺玉見此，乘勝追擊。
姬無憂且戰且退，直到退到黑霧林上方。
澹臺玉眸中露出鄙夷，“你還是太年輕。”
姬無憂擦掉唇角的血跡，“是嗎？”
他笑了出來，“你被封印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還是沒變聰明。”
澹臺玉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意思？！”
姬無憂放肆地笑了出來，“靈兮當年能用陣法困住你，我也能。”
“這黑霧林就是一座天然的陣法。”
澹臺玉還來不及逃離，就看見黑霧林四周快速地升起了一層金色護罩，直接將兩人籠罩在裏面。
澹臺玉怒不可遏，使用全力去攻這層金光，然而無論他怎麼攻擊，這護罩依舊紋絲不動。
姬無憂輕哼着，“別費力氣了，這陣法會逐漸削弱你的力量。”
他笑容無害，“看到林中的魔樹和妖獸了嗎？你削弱的力量會轉變成為他們的養分，而他們越厲害，這封印也就越牢固。”
這陣法就像是個死循環，將他永遠地鎮壓在這裏。
魔神是天地間的魔氣孕育，只要魔氣一日不消散，他就不會死。
雖然殺不死他，但卻可以用這種辦法永久地封印他。
“你！”
澹臺玉氣急，“還真是小看你了！”
姬無憂沒理他，直接用碎魂劍劃破手掌，大顆大顆的鮮血滴落到陣法上。
“這陣法以我的血為印記，以後沒有我的血誰也別想解開封印。”
那血滴到陣法上后，便以經脈的形式覆蓋到金色護罩上。
陣法一旦形成，就開始在虛弱澹臺玉的力量了，他唇角也逸出了一絲血，狠狠道：“你還不是出不去。”
姬無憂沒理他，他口裏默念着咒語，金色護罩越來越下，直至兩人都被壓在了黑霧林之下。
…
魔神一被封印，那暴戾的魔氣也好似消散了，對戰的兩軍也順勢停了下來。
施淼看向黑霧林的方向，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如紙。
姬無憂……
他是想學靈兮神女那樣，以身封印魔神嗎？
施淼掙脫開青迦的手，向黑霧林跑去。
黑霧林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林中遮天蔽日，魔氣比起以往，也更加濃郁了。
“姬無憂——”
施淼紅着眼眶，朝林中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
四周寂靜，回應她的除了風掠過的呼嘯聲，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窒息感從四面八方籠罩了她，她像是身處在海底深淵，四周強大的氣壓向她擁擠而來，連呼吸都卡在心口上。
“姬無憂……”
施淼跌坐在地上，啞着嗓子低吟了聲。
他這個騙子！說好讓自己一輩子陪着他，結果他卻以身殉道！
他不是討厭仙族嗎？什麼還要走他母親的路！
婚禮都還沒舉行完，他憑什麼跑了？
連雲鏡都還沒帶自己去，他就想賴賬嗎！
青迦跟在她的身後，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她不敢相信，魔尊會為了仙族，以身鎮壓魔神。
施淼蹲在地上，小腦袋埋在膝蓋上，放出了小獸般的哀慟聲。
不知不覺，腿彎處的婚服被淚水打濕。這麼好看的婚服，他還是沒看到最後。
“哎。”
突然地，頭頂上方傳來了一聲輕嘆。
緊接着一雙溫和的大掌摸了摸她的頭，“哭什麼？本座這不是好好的嗎？”
施淼猛地抬起了頭，撞上了那雙深邃漂亮的桃花眼。
姬無憂撫了撫她的眼睛，“明明是貓，怎麼變成了兔子眼。”
施淼站起身來，猛地撲進了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肢，“你嚇死我了，姬無憂，我以為你……”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
姬無憂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我沒有靈兮那麼偉大，以身封印魔神，而且仙族不值得我這麼去做。”
施淼哦了聲，小腦袋在他身上蹭了蹭。
她想讓他沾染上她的氣味。
這樣她才感知到他還在自己的世界中。
貓的佔有欲一直很強，不是么。
姬無憂彎了彎眉眼，任她蹭，“好了，婚禮還沒完成，我們回去拜天地。”
施淼：“……哦。”
彼時仙族也迎了上來，“這次魔尊封印魔神，使六界免受浩劫，仙界會一直謹記魔尊的恩典。”
他們不傻，看得出來那澹臺玉身體內，住着的是魔神。
姬無憂壓根不想理會他們這頂高帽，輕哼了聲，聲音裏帶着厚重的嘲意，“你們這幫仙族應該去洗洗眼了。”
要是平常，仙族早已反抗了。
然而此刻他們只覺得臊得慌，根本沒臉反駁。
畢竟當年“澹臺玉”是他們選出來的。
姬無憂沒理這些人，拉着施淼往魔宮走。
直到看不到那群仙族，他才突兀地吐出了一口血。
“姬無憂！”
施淼臉色一變，連忙扶住他的手臂。
姬無憂撫了撫胸口的位置，朝她溫柔地勾起唇角，“沒事，你看這次，你的這條尾巴還在。”
施淼愣住。
姬無憂笑意不減，“當年在殞魔坑救我的也是你，我早就知道了。”
施淼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就被姬無憂捂住了嘴，“先回魔宮拜堂，還差最後一步。”
施淼神情有些愕然，“那你……”
姬無憂聲音放柔，“聽話。”
施淼鼻頭酸酸的，“好。”
兩人一道回了魔宮。
魔宮因為遠離戰場，並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但十二魔王都或輕或重地受了些傷，其中烏蕁最為嚴重。
姬無憂給施淼戴上了髮飾，又蓋上蓋頭，輕鬆道：“最後一步總要完成。”
蓋頭一遮，施淼眼眶就濕潤了。
這個典禮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雖然拜堂的吉時過了，但司儀還是高呼出了“夫妻對拜”。
施淼彎下身體和姬無憂面對面一拜。
這個拖延的婚禮終於在仙魔大戰結束后完成了。
司儀滿意地笑了笑，“禮成！”
婚禮儀式結束，施淼和姬無憂回了魔殿。
施淼剛準備開口說完，就被姬無憂抱住了，他將她緊緊地擁進了懷中，“小白，我可能要閉關些時日。”
施淼怔忪，眼眶再次紅了。
也是。
那可是魔神，能與神打成平手的人物。
施淼壓着聲音，努力讓自己看着跟往常區別不大，“那、那你這次要閉關多久？”
姬無憂心口發麻，像是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個心房籠罩。
“小白……”
“沒關係。”
施淼從他懷中退出來，抬眸看向他那雙漆黑的雙眸，她彎了彎眉眼，溫柔乖巧，“我等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