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一
世人結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
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
有些事情看得十分剔透的九方韶雲,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你我不是朋友,只是相互借力爾,彼此謀取利益,暫時的同行者而已。”
“小云云,你怎麼這麼冷漠。許多魚說你冷漠刻薄時,我可是一直幫你分辯,你怎能不拿我當朋友?”
什麼“小云云”,石天帚這如同妓館姑娘一般的撒嬌方式,是被鬼附身了嗎?
九方韶雲差一點兒就端起湯藥罐子扣在石天帚的頭上,忽聽背後傳來一聲輕喚:“小師妹。”
聽到大師兄殷玄凌的聲音,九方韶雲立刻抖掉一身因石天帚而起的雞皮疙瘩,臉上掛上一個大大的笑容,急忙轉身。
就在這時,石天帚忽然上前一步,鼻子險險擦過九方韶雲的臉頰,附耳對其道:“你是我第一個想要真心結交的朋友,咱們做朋友吧!”
如此說完的石天帚,也不等九方韶雲做出答覆,就與迎面走來的殷玄凌熱情的招呼一聲,笑着訖去。
石天帚離去時,臉上表情就好似剛娶了新媳婦,又中了狀元,還撿了一瓦罐金子一般笑開了花,殷玄凌有些不安的又喚了九方韶雲一聲小師妹。
“還以為那三傻當中有個正常人,看來是我錯了。”
莫名無語的九方韶雲,眼見餘光瞄到有個人影在門外探頭探腦,朝院內張望,便將扇火的扇子塞在殷玄凌的手中:“大師兄,麻煩你幫我看一刻鐘的火,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她好似一隻發現稻穀的小麻雀兒,一溜煙兒飛舞着跑出院子,不見了蹤影。
站在廊下,手中捏着扇子的殷玄凌,木訥的臉上,在眉宇間,浮出一絲的愁緒。
城主府很大,層巒聳翠,飛閣流丹的屋舍像是一隻只展翅騰飛的鸞鳥鳳凰,奢侈華美又賞心悅目。
林園也修建得相當氣派,因為城主夫人芄蘭喜歡蒔花弄草,所以園子內樹木林立,花草相依,涼亭假山造景都十分别致。
“你找我?”
立於樹下的花衣惡少柱子,聽到樹上傳下聲音,猛地抬起頭,一道身影好似飛燕般輕盈落下,悄無聲息。
一臉警惕的花衣惡少柱子,瞪着一雙牛眼,沒好氣的對從樹上躍下的九方韶雲道:“誰沒事兒找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之前花衣惡少柱子帶着一幫少年潑皮欲對九方韶雲不利,結果他被竹葉青鐵皮蛇咬得捂着屁股逃竄,如今屁股還不能坐着,心中對九方韶雲甚是憤恨。
“不找我就算了,那我走了。”
“醫者仁心,希望你個惡毒女人能說實話,是不是賈富貴那個傢伙兒,給我姨娘落毒?”
“不是你乾的嗎?”
將眉毛一挑的花衣惡少柱子讓九方韶雲少冤枉人,他給自己姨娘落毒又得不到好處,一定是喜新厭舊的賈富貴與不知廉恥的賤女人蘋末合謀,落毒謀害他姨娘。
“你有證據?”
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瞪着九方韶雲的柱子,表示他要有證據,還在這裏與她說這些廢話做什麼。
“沒有證據就是臆測,等你找到確鑿證據再說吧!”
意味深長凝視九方韶雲的柱子,聲音陰沉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是誰落毒謀害我姨娘?”
“還在觀察。不過很快就會知曉了。”
柱子聞言,立刻警告九方韶雲不要耍滑頭,若是敢包庇罪犯,製造虛假證據,他絕對不會輕饒了她。說著猛地抬起手臂,朝九方韶雲揮出一拳。
花衣惡少原本只是想要嚇唬一下九方韶雲,結果卻捅了馬蜂窩。
他是真的捅了馬蜂窩,抬起的拳頭,一拳擊在身旁樹上的馬蜂窩上,只聽“嗡”的一聲,受驚的馬蜂立刻撅起尖尖的蜂針,刺向柱子。
“你個惡毒女人,知曉這裏有蜂巢,故意引我來的對不對?”
捂着腦袋的柱子被蜇了滿臉包,抱頭鼠竄的同時還不忘朝九方韶雲發出威脅。
無奈搖頭的九方韶云:“總有些運氣差的人,將倒霉歸咎到別人身上。”
說著,她捏住一個落到她手背上,準備蜇她的馬蜂翅膀,一邊走,一邊與捏在手上的馬蜂對話。
“你個小壞蛋,蜇我幹嘛呀!我又沒破壞你的家,也沒偷吃你辛苦采來的蜂蜜。”
專註與小蜜蜂對話的九方韶雲,一頭撞在樹上,發出好大一聲。
揉着頭上高高腫起大包的九方韶雲,學她小時候受傷,師叔的做法,拍了大樹一巴掌:“你個壞傢伙。”
但隨即又彎腰向無辜的大樹道歉,笑嘻嘻的放走手中的小蜜蜂,與之道別,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先前任無良與蘋末夫婦二人居住的院子近前。
城主府原來的侍衛長並非是任無良,只是因為蘋末前來城主府投靠與之互稱姐妹的芄蘭,其丈夫任無良,便也跟着入住了城主府。
任無良身上功夫不錯,賈富貴看在自己夫人的面子上,提拔其做了城主府侍衛長。
只是任無良夫妻二人剛搬進城主府沒兩日,就打了起來。
嚴格來說,是任無良將自己的老婆蘋末給打了。
哭得眼睛都腫了的蘋末,央求城主夫人芄蘭給她另外安排住處,心腸軟的芄蘭立即點頭同意,但城主賈富貴道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只有勸和,沒有勸離的說法。讓蘋末仍舊繼續與任無良同住一個院子,只是搬到隔壁屋內便好。
芄蘭也覺得夫妻間吵架拌嘴,應該用些時間來冷靜一下,不能說分開就分開,以免因一時衝動,日後後悔。
且她覺得,任無良雖然看上去表情嚴肅,外表強悍,但不像是會打老婆的人。
當時因為芄蘭為任無良說話,蘋末埋怨芄蘭竟然不幫着她這個好姐妹說話,哭着奔出城主夫婦的院子。後來,蘋末還在城主賈富貴的身前訴苦,道她拿芄蘭當親姐姐,沒想到芄蘭竟然偏幫別的男人,都不在意她這個妹妹,還有自家相公的心情嗎?
賈富貴對於蘋末的哭訴,沒有多做安慰,道她們兩口子之間的事情自己解決,不要去麻煩夫人芄蘭。
吃了一個大大閉門羹的蘋末並未因此就放棄,沒事兒就湊到賈富貴近前,楚楚可憐的哭訴任無良對她非打即罵的惡行。
這些事情,九方韶雲全是從城主府的小花貓那裏聽來的!
踮起腳尖兒,往任無良夫婦二人居住的院落內張望的九方韶雲,沒有看到有人影走動,便用手指捏住嘴唇,吹了一個口哨。
那隻毛茸茸的可愛小花貓,從拐角處邁着優雅的貓步緩緩走出,還未張嘴喵喵叫,九方韶雲就立刻打了一個讓它閉嘴的手勢,在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建設準備之後,才好似赴刑場一般點了點頭。
“好了,你說吧!”
屏住呼吸的九方韶雲,在小花貓“喵喵喵”的叫聲中,“嗯嗯嗯”的不住點頭,最後道了一句“我知道了”,從袖子之中抖出一個用手帕系成的小包袱,解開放在地上。
看到帕子上面的小魚乾,小貓咪立刻上前,一邊吃,一邊朝九方韶雲取出小魚乾的袖子喵喵叫了兩聲。
“這是‘乾坤袖’,裏面裝了不少好東西。是我自己做得,怎麼樣,姐姐是不是很了不起?”
似乎對九方韶雲的老王賣瓜十分認可的小貓咪,“喵喵喵”的叫了好幾聲,這下子九方韶雲忍耐的程度終於過度飽和了,面色有些難看的與小花貓道別。
“好啦。今日的克服任務完成,姐姐以後會繼續努力,早晚有一日,我一定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鏟屎官。”
“鏟屎官是什麼?”
背後忽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九方韶雲一大跳,快速轉身的瞬間揮出手,拳頭停在石天帚的鼻子前,險些給他來一個衝天炮,打得他滿臉萬朵桃花開。
“你幹嘛站別人背後嚇唬人?”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喜歡貓。”
“我只是不喜貓的叫聲。”
“你的額頭怎麼了?”
石天帚伸手想要觸摸九方韶雲額頭紅腫起來的大包,但被她歪頭躲過,順勢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面沾上的泥土,道她要回去照看城主夫人,但卻被石天帚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跟我走。”
“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