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畫押(1)
衙門告示欄旁圍了許多人,謝遙跟着衙役挨條街道張貼告示,男子的畫像一時間貼滿了整個滄縣大小街道。
如此到了第三天,案件終於有了新的進展。
今日酒樓掌柜停屍第七日,錢府找人入棺封屍,今日就要下葬了。
劉戚桑穿着喪服,帶着五歲的小男孩走在最前面,雙目紅腫,淚水凄凄漣漣。都說俏不俏,穿身孝就能看出來,老話誠不欺人,此時劉戚桑喪夫悲痛欲絕,更添了一份俏麗楚憐,惹人疼惜的感覺。
他們身後跟着長長的送葬的隊伍,六個人抬着棺材,有人哭聲悲天,嚎啕大哭。
街角處,謝遙跟劉中逵正目送隊伍遠去。
劉中逵推了推她,朝劉戚桑方向示意,“哎姑奶奶你看見沒?這才叫女人!”
謝遙正在想事情,聞言不由抬目望去,眉頭一皺,突然朝他飛起一腳,杏眉微挑,道,“劉中逵!你這是咒我以後要當寡婦?!”
劉中逵被她一腳踢中,不疼不癢的,笑哈哈反駁道,“怎麼可能,你不會當寡婦的。”
他離遠了兩步,道,“你這麼凶,誰敢娶你!”
又貧又欠收拾,謝遙作勢又要打他,不遠處同衙門的捕快朝他二人奔來,道,“抓住了!”
二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抓住了什麼?”
“殺害錢掌柜的兇手,抓到了!”
錢掌柜,就是春日酒樓的掌柜。
“怎麼抓到的?”
“哥幾個日夜盯着錢府,今日出殯,錢府後門出來一個中年漢子,本來也沒什麼,可是有眼尖的兄弟總覺得那人好生面熟,一回想,撇去鬍子,那人竟然與畫上人像的極為相似,兄弟幾人當場就把他按住了,審了一會,他居然供認不諱,極快認了罪畫了押。”
案情突然出乎意料的快,捕快邊走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他二人聽。
原來,王盛與錢掌柜本是舊友,後來二人各奔東西,錢掌柜做生意紅火,財源廣進,而王盛窮困潦倒,見到錢掌柜的日子過得如此順暢,心生妒忌,一念之下將其殺害。
畫押證詞合情合理,這件案情前前後後折騰了大半月,終於要塵埃落地了。
謝遙與劉中逵二人正在卷宗房內看着王盛的畫押供詞,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很快有人匆匆踏入,見到他二人,道,“遙遙中逵,快出來,有令!”
二人隨其出屋,到了府衙院內,發現滄縣衙門所有今日當值的幾乎都在,三十幾人分列站在兩側正經嚴肅。
二人趕緊入列站好,不明所以,但看這陣勢,看來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她好巧不巧,正站在滄縣捕頭頭旁,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見她沿帽歪着,一順手給她扶正,叮囑道,“嚴肅點。”
謝遙呲着牙,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謝謝頭。”
正說著話,只聽得縣衙門口傳來動靜。
縣太爺王修華正迎着人往裏走,笑臉相迎道,“楚大人,路途奔波,一路辛苦了。”
門口走進來一個年輕的男子,約摸二十一二歲的年紀,穿着暗黑玄紅衣着,衣服上龍飛鳳舞的綉着好看的金色圖案,男子身姿挺拔,眉眼卻十分清冷,身上有着與年紀不太相稱的沉穩威嚴。
謝遙隱隱嗅到了一股絕對的威壓。
她好奇的低聲問身旁的人,“頭,這位是誰啊?好大的架子啊……”
滄縣總捕頭名吳寬,知曉她平日膽大,怕她闖禍,此刻不由叮囑道,“可千萬別去招惹,這是京城來的刑部侍郎,從二品,內閣楚閣老的獨孫。”
“管刑部的?看起來好年輕啊。”謝遙不由感嘆,此人年紀輕輕就已是從二品,內閣閣老的獨孫……可見有個好的出身有多重要。
“楚大人今年才二十二,三個月前昆州的案子聽說了嗎?”
謝遙點點頭,眼看着廳內,耳朵卻專心聽着吳寬的話。
三個月震驚麗國的走私案,牽連之廣,最後連內閣梁老也不得不上書,自省有愧聖恩。
吳寬道,“刑部主審的,涉事的九個官員全部斬立決,其餘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這位楚大人雷厲風行,眼都沒眨一下。”
謝遙心下一凜,再說話時不由帶上了些許敬佩,道,“好厲害啊…”她頓了頓,問道,“頭,這種大人物,來我們這窮地方做什麼?”
他怎會知道!
吳寬搖了搖頭,目光正經的看着前方,故作認真,再不說話。
謝遙看着堂內二人不知在說些什麼,王修華點頭哈腰,大氣不敢出一聲,把得罪不起二字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也不意外,縣太爺才是一個九品縣官,說得簡單粗暴一點,這位楚大人想要踩死他的話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害,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大這麼多級。
謝遙發著呆,二人在大廳內並未待太久,很快就出來,王修華吩咐道,“來幾個身手好的,跟隨楚大人去幫忙。”
吳寬立刻就出列點了衙門裏四個身手不錯的,五人跟隨着楚昭出了衙門。
待幾人離開,衙役散去,平日裏甚是機靈的劉中逵湊上去道,“大人,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去去去,去把卷宗整理好,這事你別瞎摻和。”
看來真的是大事!
劉中逵不以為然,反正就算現在不知道,等大哥幫忙回來自然就知道了。
各人該幹嘛幹嘛去,他一回頭,院內已無人,瞧見謝遙的身影晃過拐角,他急忙追了上去,道,“遙遙,你去哪?”
“去大牢裏看看。”
“想去看王盛?”
謝遙點點頭。
劉中逵道,“你覺得哪不對嗎?”
謝遙搖頭。
二人去了大牢內,牢內人不多,牢頭見到他二人,放下碗筷,問道,“劉二哥,可是要提審誰?”
“王盛關在哪個牢裏?”
牢頭拿着鑰匙,走在前面引路,道,“西邊那一間,單獨關着呢,手鐐腳鐐拷得死死的,這人也是有意思,關進來一天了,不吃不喝,問他也不說話,就坐那跟塊木頭似的。”
到了西邊牢房,牢頭正要把門打開,謝遙制止道,“不用了。”
牢頭看了裏面的王盛一眼,道,“他啊,從早上進來就這樣了,面壁思過吧估計,有需要叫我,我先去把飯吃完,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