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楊柏頭抵着牆睡得很沉。

大約六點鐘的時候,他脖子酸痛,夢中不老實地轉了轉脖子,腦袋一下子撞到牆上,磕的很痛。

楊柏被撞醒了。

他捂着頭罵罵咧咧,硬生生痛的有五分清醒。

楊柏揉了下頭,睜開眼看向床,想看女兒醒了沒。

他的視線一瞥過去,便看見了雙目睜大、張着嘴臉色慘白的女兒,和早已經死去,本應該停屍在一樓的妻子。

楊柏徹底醒了。

他看着面帶詭笑,趴伏在被子上一動不動的‘路翠’,牙齒不受控制的咯吱打顫。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如此慘烈詭異的一幕讓他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種莫名的力量支配了他的身體,讓他一會兒看看僵硬的女兒,一會兒看看爬到被子上的死屍。

良久,他才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楊柏慘叫一聲,大步從敞開的201室沖了出去。

他跑到走廊上,毫無理智的嘶嚎起來:“死了!都死了!”

“下一個是我!我也要死!我也得死!”

他撕心裂肺的叫喊吵醒了所有人,余幼楓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赤腳開了門。

不光是他,金宇哲以及兩名女大學生也穿着睡衣就出來了。

楊柏慘嚎了幾聲,突然看見了孟嘉,他的恐懼和悲痛頓時化為了憤怒。

他扯起孟嘉的領子,大腦充血地朝她吼道:“你tm是不是昨天嘴賤又說了什麼?你害死我妻子還不夠!你又害死了我女兒!”

他抬起巴掌就往孟嘉臉上扇去,吳小夢勇敢地幫孟嘉阻攔,余幼楓和金宇哲也用力扯着楊柏,把他和孟嘉分開。

孟嘉的睡衣領子被扯斷了,她捂着臉流淚,委屈地辯解道:“叔叔,我昨天什麼也沒說,我舍友可以給我作證!”

“真的,叔叔,昨天我一直和孟嘉在一起,她真的什麼也沒講!”吳小夢連忙道。

“你們聯合起來騙我!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楊柏毫無理智的亂罵一通,整個人幾欲發狂。

楊柏的力氣極大,好在譚文柏也及時出來攔住了楊柏,不讓他繼續朝孟嘉發泄怒氣。

楊柏使勁踢打了一會兒,見孟嘉逃的沒了蹤影,很快泄了氣,頹然放棄了掙扎。

感受到扯住楊柏的胳膊驟然失去了壓力,余幼楓嘆了口氣道:“叔叔,吳小夢沒有必要騙你,你忘了,昨天就是她指出孟嘉差點講了鬼故事的。”

楊柏的理智稍稍恢復,也發現了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怒氣消散之後,無法言喻的恐懼和哀痛再次湧入心間,楊柏耷拉下頭,渾濁的眼淚頓時從充滿皺紋的深褐色眼角涌了出來。

昨天妻子死的時候,他沒有哭,他還有女兒要照看。

而現在,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楊柏低着頭無聲痛哭,半白的頭髮顫抖不已。

看着年過半百的男人垮掉了脊樑,眾人紛紛沉默不語,就連悄悄跑回來的孟嘉也沒有吭聲,捂着發燙的臉頰沉默的望着這幕。

楊柏接連失去了妻子和女兒,每個人都覺得言語蒼白無力,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懷抱着不單純的目的哀悼,無論如何勸慰他,彷彿都是一種罪過。

最後,還是余幼楓做了惡人,開口說了大家都想知道的事:“叔叔,這一切都是公寓做的孽,再這樣下去,它還會繼續殺人。為了活命,也為了不讓以後進來的人遭殃,我們想找到它殺人的規律。所以,您能不能讓我們看下201室,看看裏面有沒有多出紙條?”

楊柏低着頭沒有吭聲,片刻過後,他揩了下眼角,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了回應:“好。”

他轉頭進了房間,眾人也趕緊跟了過去。

201室。

楊涵蕊的屍體還裹在被子裏,死不瞑目的睜着眼睛。

她的表情無比驚恐,看上去好像是被嚇死的。

和死去的楊涵蕊一樣,眾人也被匍匐在被子上的死屍嚇到了。

他們想不通路翠是怎麼從擁堵的房門出來的,不敢接近這具從一樓跑出來的死屍,懷疑她變成了厲鬼。

不過楊涵蕊的枕頭旁邊靜靜躺着一張紙條,儘管心中滿是懼怕,他們還是靠了過去,探頭去看紙條上的字——

【二十一:鞋尖沖床鬼上床。】

看完紙條,眾人反射性的看向地面。

床尾甩着兩隻歪歪扭扭的拖鞋,它們的鞋尖斜指向床,指向了躺在被子裏的楊涵蕊。

聯繫紙條上的字,眾人立馬推理出死去的‘路翠’,就是被拖鞋的鞋尖指引上床,找到了它還活着的女兒。

這個邏輯讓眾人背後發涼,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呼吸也會違反什麼禁忌。

楊柏沒想這麼多,他看着死狀詭異的妻女,手腳不斷發抖。

但他這次沒有逃,而是當著眾人的面咬緊牙關道:“我不搬了,你們也別碰她們。今晚我就住在這裏,你們想走就走。”

“……”

眾人沒有吭聲,默認了楊柏的決定。

實際上他們也沒了搬往其他樓層的打算,101被雜物堵得那麼嚴實,女鬼都能跑出來殺人,可見搬家堵門沒用。

獲悉了新的禁忌,眾人接連離開了201室。

楊柏在裏面呆了一陣,也退了出來,跟在大家後面走到了一層。

眾人經過101室,發現堵在門前的諸多傢具雜物全部不見了。

他們跑進102、103等其他房間去看,果然被拖走的傢具重新回到了這些房間裏,擺到了它們原先在的位置。

不僅如此,電梯對面被砸碎的告示欄也完好如初,丟在地上被撕碎的廣告、告示都通通貼了回去,完全看不出撕裂的痕迹。

楊柏掄起拳頭,發泄般地將玻璃再次搗碎,連玻璃碴割傷了手也渾然不覺。

有其他人幫受傷的楊柏包紮傷口,余幼楓就沒有多事。

他凝視告示欄片刻,再一次撕掉了上面的告示、廣告。

可惜的是,這些廣告單後面仍然什麼也沒有,光禿禿的空白一片。

“昨天花園裏有很多地方都沒挖到,今天繼續吧。”看着魂不守舍的楊柏,田金枝抿唇道:“我們邊幹活邊討論,這樣節省時間。”

大家簇擁着楊柏,一起離開了公寓。

余幼楓取來了挖土用的鐵鍬,把它們分發給集合在花園裏的眾人。

輪到楊柏的時候,他沒接鐵鍬,望了眼不着邊際的白霧,突然轉身快跑到花園邊界,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一邁入白霧兩步就看不見人了,眾人阻攔不及,只能站在花園邊界嘆息不已。

“他真可憐。”孟嘉捂着火辣辣的臉道。

“他是挺可憐的,但他一言不合就遷怒打你,不是好人。”吳小夢揮起鐵鍬在花園邊緣鏟了塊土,被反作用力震得手腕發麻:“呸,這土真硬……”

“紙條上的序號是二十一,看來禁忌至少有二十一條。現在還不明確禁忌出現的原因,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種可能。”田金枝挖着土道:“我首先坦白,昨晚我沒忍住想了幾條禁忌,不過我沒說出口,而且確實沒想到‘鞋尖沖床鬼上床’這條。”

田金枝暫時停下挖土,拄着鏟子道:“我個人覺得,無論是說是想,都有可能是禁忌生效的緣由。說句難聽的話,他已經走了,沒人會報復大家。如果昨天有想到這條的,請千萬不要隱瞞,這關係到我們每個人的死活。”

“沒有,我昨晚吃完速凍餃子,就上床睡覺了,什麼也沒想。”余幼楓坦言道。

“我怕自己忍不住,就看漫畫分散注意,也沒想到這些。”金宇哲也緊接着道。

“我有點失眠,一晚都在想我死了父母怎麼辦,怕自己會死,沒想別的東西……”譚文柏苦笑道:“我不喜歡看鬼故事,對這些東西不信也不了解。”

“我也什麼都沒想……”吳小夢道:“我怕的要命,哪敢想這種玩意。”

“雖然你們可能不信,但昨天被警告過後,我確實注意了許多,甚至刻意不讓自己去想這些。”孟嘉埋頭鏟土,半邊臉腫了起來:“我知道隱瞞沒有好處,沒必要騙大家。”

“如果各位說的都是實話,那我們可以排除‘假想成真’這條,接下來就可以討論關於禁忌的揣測了。”田金枝沉聲道:“我必須聲明一件事,我們可能提出互相矛盾的禁忌。假如有人說了謊,我們的討論成真,這會讓我們沒有規避的辦法,集體死在這兒。我最後再問一次,你們真的沒有說謊嗎?”

眾人接連發誓,吳小夢發誓后擔憂地道:“我們還沒問過那個叔叔,萬一是他想的怎麼辦?”

“假如他想過這個,會幫女兒擺好拖鞋,死去的女孩同樣如此。”田金枝道:“既然大家都保證沒有說謊,那我就先提出自己的想法。”

田金枝緩了緩道:“我記得民間有一條禁忌是半夜不能照鏡子,在凌晨十二點以後攬鏡自照,會看到自己死時的遺容。然後,照鏡子的人很快會像鏡子裏的人一樣死去,或被鏡子裏死去的‘自己’殺死。”

“這確實是很有可能發生的禁忌。”余幼楓贊同道:“鏡子是常見的鬼怪出沒地,尤其是夜晚,周圍視線昏暗,它更容易藏匿鬼物。為了保險起見,我們白天把房間裏的鏡子全部蒙起,以防自己不小心看到,這樣就能最大程度上避免這條禁忌生效。”

“我沒意見,我們等中午陽氣盛的時候再去做吧。”金宇哲舉鏟支持:“我們錯開十二點,選個不是整點的零碎時間,這樣風險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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