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說是藥片，其實並不准確，因為沒有記憶，余幼楓並不知道玻璃瓶里裝的究竟是什麼。

沒準這些像是藥片的東西，實際是一些糖果。

這些扁平的圓形藥片、或者說糖果主要分為黑白兩色。

其中，黑色的上面印着“M”，白色的上面印着“F”字母。

“M、F，這代表什麼意思呢？”余幼楓盯着玻璃瓶里的葯，試圖藉助曾經的物品找回自己丟失的記憶。

然而，一直磨蹭到杏梅以為她在更衣室里出事了，她都沒想起一絲半毫關於過去的事。

苦惱之下，抱着這個瓶子說不定有用的念頭，余幼楓把它塞進了新牛仔褲的口袋裏。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走出更衣室，余幼楓拎着盛放衣物的購物袋，和杏梅一起轉戰隔壁的超市。

和衣店一樣，超市裏的人也不多。

超市裏商品充足，貨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日常用品。

余幼楓走到貨架前，對幾種香型的沐浴露有點猶豫不決。

拿不定主意，她轉頭看向杏梅那邊，想抄她的作業，節約寶貴的時間。

結果，她看見杏梅拿起一瓶沐浴露皺起眉，也跟她一樣遲遲沒有做出決定。

“好奇怪。”杏梅說：“這些牌子的沐浴露在現實中我一樣也沒見過。仔細看看，它們連產地、配料、生產日期也沒有，別的商品也全都是三無產品，這樣的東西真的可以放心使用嗎？”

誒？學院超市裏的商品全都是現實中不存在的品牌嗎？

余幼楓沒有現實中的記憶，不過她相信杏梅的話。

於是，她安慰道：“學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們弄到這個地方，也沒必要用劣質產品來毒害我們。”

“沒辦法，就算不好我們也得將就着用，畢竟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呀。”杏梅嘆了口氣，將手中可疑的沐浴露放進了掛在胳膊上的袋子裏。

余幼楓知道時間緊迫，也就不再糾結，一路照抄杏梅的選擇，很快拿齊了必備的日用品和食物。

走出無人收費的超市，余幼楓和杏梅打開終端，照着地圖指示的方向快步趕往宿舍。

大概走了十分鐘，她們便看到了學院準備的女生宿舍樓。

因為拿取的東西有點重，兩人在超市裏選了一輛購物車，她們推着車子，乘坐電梯直達五樓。

站在505宿舍外，余幼楓用終端驗證打開門，發現這間四人寢室空無一人，她和杏梅竟是最早到的。

仗着來的早，兩人就先挑了床位。

余幼楓選了靠門的床位，用終端做好認證，然後，她打開床底的柜子，把暫時用不上的物品一股腦全都塞進了柜子裏。

想了想，她把牛仔褲里的玻璃瓶也一同放進去，才關上了櫃門。

認證后櫃門只能用個人終端驗證才能打開，可是說相當安全，東西放在裏面並不怕丟。

做好這一切，余幼楓坐在床下的椅子上，點開終端的光幕，開始瀏覽上面的通知消息。

“軍訓的時間在明早九點，地點在一號教學樓禮堂，遲到的學生直接退學處理，真是嚴格……”

余幼楓快速瀏覽完軍訓通知，又點開《學院生存指南》，翻閱裏面的注意事項，特別是校規，她反覆看了好幾遍，把每條校規都爛熟於心，以免淪落到姜助教所說的下場。

終端里可以查看的資料很多，余幼楓不知不覺就看了一上午。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飢餓感翻湧上來，讓她的胃袋一陣痙攣。

余幼楓本以為這是正常的食物鍾，然而沒過幾秒，她就餓的雙手發顫，整個人癲癇一樣不住地抖。

“嘭！”她猛地起身，不小心踢翻了椅子。

聽到椅子落地的動靜，低頭默背校規的杏梅疑惑地望了過來。

只一眼，她就被余幼楓蒼白的臉色弄得大吃一驚。

於是，她連忙走了過來，扶着她的胳膊擔憂地問：“幼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余幼楓沒回答杏梅的話，她直勾勾地盯着柜子，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鎖在裏面的食物上了。

一想起食物，余幼楓的牙齒就開始咯吱打顫。

她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乾涸的唇，嘴裏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磨牙聲，眼神也惡狠狠的，像一匹餓了兩天的狼。

這時候，杏梅終於意識到了有哪裏不對勁。

聯繫到這一天遭遇的詭異之處，她悄悄鬆開摻住余幼楓的手，不動聲色地往門口挪了兩步，一點點打開了門。

余幼楓沒注意這些，她扶着欄杆胳膊抖了一會，突然箭步走向置物櫃，用終端飛速打開櫃門。

然後，她迫不及待地撕開一袋麵包，連走到桌邊也等不及，直接面朝置物櫃，把頭埋進柜子裏大嚼起來。

沒幾口，她就啃完了一人份的麵包。

以她的體型估量，這個分量的麵包是能讓她吃飽的。

可是，她就跟沒吃過一樣，繼續粗暴地扯出購物袋裏的其他食物，連撕帶扯弄破包裝，一口氣吃掉了相當於普通女生三天分量的食物，和一瓶500ml的水。

當她把瓶裝水喝見底，被食慾支配的理智才逐漸回攏。

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余幼楓反射性地看向門口。

被她注視的杏梅心裏一突，一邊扶着門邊，一邊強扯起嘴角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呵呵，幼楓，你是不是有甲亢之類的病啊？看你吃的這麼多，人還長得這麼瘦，真是不可思議。”

對於杏梅的問候，余幼楓只能回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

憑良心講，她也不敢保證自己是正常的了。

雖然沒了過去的記憶，但她的常識還在。

甲亢的癥狀，顯然不會讓患者一口氣吃掉三天份的食物還不覺得撐。

而在現實中，她剛才的那番做法顯然跟瘋子一樣。

面對一個疑似精神病的食慾異常患者，也難怪杏梅強顏歡笑，手死摳着門不鬆開了。

杏梅防備的表現，余幼楓並不覺得被冒犯，反而覺得挺對不起她的。

和明顯有問題的舍友呆在一起，不能換宿舍不說，還得穩定對方的情緒，以免她暴起傷人。

如果把她跟杏梅掉個，她不認為自己能做的比杏梅還好。

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兒，見余幼楓似乎恢復了正常，杏梅才挪回自己的位置。她狀似不經意地把椅子往陽台的方向拉了拉，低頭繼續背誦起校規。

時間在自學中一晃而逝，下午三點的時候，505寢的另外兩個舍友終於接連找到了宿舍。

其中，來的較早的姑娘叫許盼晴。

一進宿舍門，她就找了張床把頭埋在枕頭裏嗚嗚地哭，杏梅安慰了她一會兒，才慢慢哄好，現在她正紅着眼和杏梅一起背校規。

最後一個進宿舍的是喬文藍，是那個在課堂上最先舉手提問的短髮姑娘。

喬文藍一下課就跟一群人一塊到校門口打探情況去了，所以這個點才找到宿舍。

見三人好奇，她也沒隱瞞，大大方方地道：“校門口沒找到什麼有用的。門口沒有門衛守門，周圍的牆壁也不高，但就是翻不出去。我們用各種方法嘗試，發現學院外面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包住了，就連子彈也弄不開，看來是沒法翻牆逃出這所學校。”

“什麼？子彈？”許盼晴啞着嗓子，不可思議地問。

“是啊，有槍。有個白人學生一直翻不出去，氣得掏槍就朝外面打。外國可以弄槍的方法多了去，誰知道他的槍是從哪裏來的。”喬文藍撇嘴：“跟這種脾氣暴躁、能隨手掏槍的男人呆一塊挺滲人的，幸好校規不允許殺人，希望這能有用吧。”

聽到“殺人”兩字，許盼晴瑟縮了下。不過想起這所學院本身的恐怖，那些有槍的學生似乎也不怎麼可怕了。

喬文藍在飲水機前接了杯水，喝了口水潤嗓子，繼續道：“說起來，這個學校真是什麼國家的人都有，但是無論對方說哪種語言，我都能聽懂。

還有，身上帶手機的人都試過，哪個國家的報警電話都打不通，更連不上網，看來咱可能真不在地球上了。”

“《指南》上說，404學院坐落於夢與現實的夾縫，是在一個叫‘夢魘空間’的地方，我們就算逃出學院，也無法回到現實。”余幼楓接話道。

“沒錯，這話我從其他班級的學生那聽過。”喬文藍道：“我問了別班學生，他們的助教都比咱班的負責，講得也比較細。姜助教除了讓我們自己看書，幾乎什麼都沒講，也是醉了。”

提到老師，余幼楓想起了上午看過的資料：“終端上有教師信息，其他助教最少都是大三的，只有姜助教是大二學生，她可能是不習慣講課吧。”

“也可能是沒睡醒，連講了什麼也不知道。”喬文藍吐槽道：“她的眼圈跟熊貓似得，講課的時候也半夢半醒，頭點個不停，我真懷疑她隨時都會睡過去。”

“她八成不是故意的。”余幼楓道：“姜助教應該是在練習織夢才會這樣，我剛才看了‘織夢’的學習資料。織夢者到後期，可以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強行把人拉入夢境。當時全班的人應該都被拉入她的夢裏，所以才會被她控制，動不了身也說不了話。”

“這麼說她還挺厲害的，跟隔壁8班的助教比起來，她脾氣算好的了。”

喬文藍想起今天看到的一個人，忍不住捂嘴笑道：“8班有個杠精惹惱了助教，在夢裏被他們助教烤了腦袋，結果等夢醒的時候，他的頭髮果然燒禿了，還有行字烙在他的光頭上，那場面笑死人了。

對了，他們班的人說夢境可以作用於現實，終端的資料上是不是也是這樣寫的？”

余幼楓和杏梅肯定了喬文藍的說法，她倆都看了學習資料。

到了織夢者這個層次，如果有心在夢中殺人，這個人就必會在現實中死去。

這聽着很恐怖，不過也挺讓人神往，因為資料上稱，只要肯努力，有織夢天賦的學生都能掌握這種手段。

而他們入學的原因，不就是由於他們具有這種天賦嗎？

四人交流着學習心得，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晚上十點。

中午的事令余幼楓有了防備，所以下午她去超市拿了一大堆食物囤在桌上，沒事就吃兩口東西，這讓她直到臨睡前，也沒再體驗到那種能讓人喪失理智的飢餓。

快到十點半的時候，余幼楓關掉終端，對還在低頭學習的三人道：“我們早點洗漱休息吧，要十一點了，明天還要早起軍訓。而且《校規》要求我們遵守學院的作息時間，不準學生熬夜，我們還是遵從學校的規定比較好。”

“對呀！姜助教今天上課說了，不守規矩的學生會死的很慘，我們還是聽她的話吧。”說著，許盼晴連忙關掉終端，第一個跑到水池前洗漱。

余幼楓在其他人洗漱的時候，把巧克力、糖果、能量棒等方便食用的高熱量食物摞到枕頭旁邊，以免半夜醒來會餓。

放好這些，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跟在舍友後邊上床躺好。

等到十一點來臨，各處紛紛切斷電源，宿舍里頓時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