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解決掉餅乾和糖果,喝完一瓶余幼楓從報亭里順來的水，捲毛男打了個飽嗝，很不好意思地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他叫山姆,昨晚睡着后就到這個地方來了。

他醒來的時候是黑夜,落腳點是一個垃圾桶內部,可以說是非常倒霉。

然而,很快他就不再嫌棄惡臭的垃圾桶,反而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因為當時在垃圾桶外面,有一隻凶暴的巨型麋鹿正在虐待一個人,它把那個可憐人拆的七零八落,器官肢體散落一地。

目睹了這極其恐怖的一幕，山姆躲在垃圾桶里躲了一夜。

一直到清晨他聽見垃圾車的動靜,才悄悄從垃圾桶里溜出去。

等垃圾車清走了三個垃圾桶的垃圾（包括那個可憐人的屍體）,他才又蹲了回去,在頭頂蓋了一堆菜葉遮掩,害怕被巨大化的動物們發現。

躲藏的時候,他也看見過流浪漢。

不過路過垃圾桶的流浪漢們,根本無法交流。

他們和野狗一樣,撿垃圾桶里腐爛的肉和變質番茄吃,還想毆打他，搶走他用來遮頭的菜葉。

他好容易應付走了流浪漢們，繼續藏在垃圾桶里躲着。

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出去，恰巧看到了正在看地圖的余幼楓,覺得他是個可以交流的人，才從裏面爬了出來,向他討要東西吃。

“具體就是這樣,謝謝你的餅乾。”山姆揭掉頭頂的菜葉道：“這鬼地方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兔子和鹿一隻只這麼大？”

余幼楓選擇性的給他解釋了一番，說他想去市中心調查回歸現實的方法，便起身打算繼續往目的地進發。

他本想自己行動，可山姆跟塊牛皮糖似得，非要跟他一起去。

山姆挺執着，余幼楓也不好趕他，兩人就乾脆一起結伴走。

兩人一同走到11點，因為他們走的路線繞，有時候還要躲避動物和流浪人，所以他們離市中心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

不過，有個人在旁邊說話，原本枯燥無味的路程也變得有點意思。

余幼楓有一搭沒一搭和山姆聊天，時不時開啟“靈感察覺”，偷聽動物們的交談。

就這樣走走停停，很快時間就到了11點半，這個時間臨近中午，街邊的餐館生意開始火爆起來，飯香味陣陣飄出，令山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兩人路過一家餐館，看見一個肥膘體壯的人蜷在餐館外的籠子裏，無精打采地舔舐食盆里的水。

余幼楓瞥了眼籠子旁邊的木牌，上面寫着現宰活人，便收回視線，不欲生事。

他加快了腳步，想儘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他剛跑沒幾步，一頭大嗓門的花豹就走到鐵籠旁邊，對着金毛老闆交談幾句，話語清晰地飄進了他的耳朵里——

“老闆，這個人怎麼賣？”

“整隻一千，半個五百。”

“怎麼這麼貴？能不能便宜點。”

“不能，最近人漲價了。而且這批人品種好，今天才一上午就賣得只剩一個，我們不講價。”看花豹還在猶豫，金毛想了想道：“我可以給你有料的前半截，也算你五百。我今早剛得到一個消息，城東的肉人場出事了。以後我們進貨也難，可能這段時間只有這一個人了，你要真好這口，今天就定了吧。”

“行，那你給我留半隻，我要前半截。”

余幼楓思量着它們的話，沒想出肉人場出事和夢魘胚胎的聯繫，就把它當作普通的新聞沉澱在記憶中。

他怕金毛老闆利欲熏心，為了多賣錢，亂捉野人充當肉人販賣，便扯着山姆一個勁往前跑。

跑到路口轉角，他放緩腳步。

山姆嘶聲吸氣，被剛才的場景嚇住了：“那隻狗從籠子裏提溜出人，一擰脖子就把那個人掐死了。它和豹子都好大，它們真可怕！”

山姆摸着嘭嘭跳個不停的心臟，心有餘悸地道：“這些動物對人都好殘忍，幸好我昨晚沒貿然出來……我們自保都難，救不了他們，真讓人遺憾……”

山姆為自己的逃跑感到慚愧，余幼楓倒是內心毫無波動，半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胚胎噩夢裏的人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完整的人類意識，第二種是人類醒后殘留的意識碎片，第三種則是夢魘胚胎用噩夢因子構造出的假人，由元素堆積而成，與現實中的人毫無關聯。

剛才蜷在籠子裏的，就是第三種人。

這種人算是噩夢的一部分，是夢魘胚胎的眼睛和耳朵。

救他們不僅毫無意義，還會引起夢魘胚胎的警覺。

余幼楓沒有管餐館發生的事情，他往前一直走，山姆也連忙追上他，不再提剛才血腥的一幕。

憋着口氣走到十二點，兩人找了個僻靜之地稍作歇息。

余幼楓將剩下的食物跟山姆分享了一半，山姆不喜歡吃魚和餅乾，但還是勉強吃掉一些，為接下來的行程補足體力。

可能是山姆灰不溜秋的樣子太過狼狽，引起了好心動物的憐憫之情。

在他食不知味地往嘴裏塞魚片的時候，一隻打着遮陽傘的大灰狼從這邊路過，它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膠袋，將剩下的熏肉連同袋子一塊扔了過來，剛好丟在山姆跟前。

大灰狼丟下熏肉便撐傘離開，撂下山姆撿起膠袋滿臉錯愕。

他以為動物們都是兇殘冷漠之輩，沒想到還有熱心腸的母狼會幫助他。

“這個能吃嗎？”山姆打開膠袋，聞着熏肉的香氣不禁有了食慾。

“我要是你，我不會吃。”余幼楓拒絕了山姆遞過來的熏肉，繼續吃自己手裏的餅乾：“在這裏最好不要吃魚和昆蟲以外的肉類，牛羊雞鴨都在路上走，你覺得熏肉的材料會是什麼？”

山姆立馬想起剛才的餐館，白着臉把熏肉扔得遠遠的，差點把吃進去的餅乾也吐出來。

他之前光看到金毛宰人，卻沒細想它宰人是為了什麼。

余幼楓一提醒，他才反應過來為啥會有人被鎖在餐館前的籠子裏。

想明白這點，他徹底沒了胃口。

山姆大受打擊，余幼楓吃飯的心情卻沒受影響。

走了一上午他有點累，沒過多久就把他那份食物一掃而空，連一滴水也沒有剩。

報亭販賣的魚片着實好吃，比他從早餐車裏弄到的那種還好。

余幼楓知足常樂，他稍稍恢復體力，便從口袋裏掏出地圖，研究了一陣，喚起山姆往距離更近的市中心前行。

下午兩點鐘左右，兩人終於走到了市中心。

可余幼楓沒有繼續往裏深入，反而面色凝重，有了勸退山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