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你看到剛才那個節目了嗎？那是人的手！”半晌,塚田直子才從白兔的腿毛里爬出來，哆嗦着身子道：“那頭牛在料理人，它殺了一個人！”
“我看到了,看來在這個世界,人類還是動物們的食物,人與動物之間的關係完全逆轉了。”余幼楓道：“我們不僅等同於貓和狗,還等同於雞鴨魚肉。”
“我們是寵物、食物……”塚田直子癱坐在兔腿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你知道藤子·F·不二雄嗎？我們現在的處境,和他畫的一篇漫畫很像。”
“我知道,他是創作了《哆啦A夢》的漫畫家，不過《哆啦A夢》裏有這麼殘酷的情節嗎？”余幼楓問道。
“不是《哆啦A夢》,是他創作的另一篇漫畫《牛面人的大餐》。”塚田直子道：“《牛面人的大餐》是《SF短篇系列》裏的一個故事，故事中的牛飼養着人類,它們把人當成寵物、僕人,也把他們當成家畜食用。”
塚田直子又想起了湯鍋里燉的手，白着臉繼續道：“在那個漫畫裏,牛把人劃分出各種用途。它們經營着無數牧人農場,提供優美的環境使人類健康成長,讓他們能長出品質最好的肉。其中肉質鮮美的，會被當成祭祀用的肉畜精心飼養；肉質不好的，會被送進工廠里加工成火腿、肉乾；還有最糟糕的,會被做成肥料灌溉作物……裏面的人被牛洗腦,以成為祭祀肉畜、被牛吃為榮。”
“和那篇漫畫一樣，我們成了寵物,那些更倒霉的人成了肉畜。我們不能被這隻兔子丟掉,我們要討好它,被它丟掉會沒命的！”
巨牛的人類料理節目嚇住了塚田直子，為了活命，她連逃跑的想法都沒有了。
怕打擾到兔子，兩人談話的音量都很小。
在兩人交談的時候，兔子仍然在看電視。看着屏幕里新鮮出爐的青草蛋糕，它流出了哈喇子，打濕了下巴上的毛。
在兔子女士看得正入迷的時候，不遠處的電話突然響了。
於是，白兔把兩人放到了沙發上，自己起身去接電話。
“誰？有啥事？”
“哦，是伊芙呀，我今天有時間。”
“……嗯嗯，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面了。我會帶上我的寵物，待會見。”
對這個世界了解不多，為了搜集情報，余幼楓一直開着“語言通曉”。
聽完兔子的話，他明白一會兒兔子要帶他們兩個出門，就跳下了沙發，搞得塚田直子非常緊張。
“你下去做什麼？”塚田直子慌張地道：“大兔子會生氣的。”
“它好像要出門。”余幼楓不好表現出自己能聽懂兔子的話，旁敲側擊地道：“你看，它在收拾出門用的東西。”
白兔不僅在收拾東西，還當著兩人的面脫了衣服，換了一襲草綠色的新裙子。
白兔換完衣服，順手取了兩個金屬牌子，一邊一個掛在了兩人脖子上。
“狗牌？看樣子它要帶我們一起出去。”塚田直子啼笑皆非：“也好，有了這塊鐵牌，我們走失也能安全些，當兔子的寵物，總比被牛捉去料理了好。”
余幼楓低頭翻着掛在脖子上的鐵牌看，牌子的正面寫着名字，反面刻了一串號碼，是兔子的聯繫方式。
牌子上印刻的文字和號碼是余幼楓不認識的語言，但有“語言通曉”起作用，他還是看懂了上面的字。
“栗子，芝麻……它是按發色起名字的嗎……”余幼楓看完自己的牌子，抬頭瞅了眼塚田直子的名牌，覺得兔子的起名水平有點糟糕。
“小心！它過來了。”塚田直子提醒道。
塚田直子還是很怕兔子，不過這次兔子沒對她做什麼，而是把余幼楓丟在籠子裏的雙耳撿了起來，毛掌一拍，把兩隻兔耳朵重新摁回了他的頭上。
“……”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忍。
余幼楓一聲不吭，任由兔子擺弄他的頭。
兔子的爪子覆滿白毛，短短的指頭卻十分靈巧。
它把兩耳收拾整齊，拎着兩個人出了門，接着把兩人放到了地上，示意它們跟着走。
“外面好可怕，我真不想出去。”塚田直子看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動物，提心弔膽地道：“它竟然讓我們自己走……我們一定要跟緊它，可不能跟丟。”
余幼楓點頭，小跑綴在兔子身邊。
塚田直子也連忙跟上，她不常運動，跑得氣喘吁吁，但還是勉強跟上，不敢有絲毫落後。
一路上，兩人遇見了許多動物，也看見了不少人。
在這個世界，人類似乎是一種相當受歡迎的寵物。
有不少動物牽着一兩個人在街道上散步，很多人赤身裸體的在地上爬，毫無人類的尊嚴。
看到如此辣眼睛的一幕，兩人再也不嫌棄身上的毛絨兔子裝了，能有件衣服穿，總比光着身子上街好。
塚田直子寸步不離地跟着兔子，生怕自己走丟被捉，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跑步上。
余幼楓經常鍛煉，再加上男生的體格天生比女生結實一點，他邊跑邊看，倒是觀察到不少東西。
這是個基礎設施完備的城市，光是這一段路程，他就看到了警察局，花店，牙科診所，超市……
動物們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肉食動物和草食動物和諧相處，沒有誰看不起誰的。
另外，他還看到了熏魚店和烹飪昆蟲的餐館。
魚類和昆蟲似乎並不算智慧生命，有獵豹買了炸魚，吃得滿嘴都是油渣。
“有奶油蛋糕，未受精的雞蛋也可以食用……”
余幼楓經過蛋糕店，無意中看見地攤一隻包着松花頭巾，蹲在地上叫賣雞蛋的老母雞，有種微妙的錯愕感：“這是它自己下的蛋吧，賣自己生的蛋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他很快跑過咯咯叫喊“剛下的蛋，五元三個”的母雞，隨白兔一起經過了一個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往前一段距離，有一個巷口內擺了兩個臭不可聞的垃圾桶。
有幾個一絲.不掛的流浪人在翻垃圾桶，他們渾身髒兮兮的，頭髮油膩板結，爬滿了虱子和蒼蠅。
他們把垃圾桶翻得七零八亂，用手掏出魚的內臟，抓起變質的蔬菜沙拉就往嘴裏塞，吃的狼吞虎咽。
有一個流浪漢吞掉一條猩紅的內臟，抬頭撇到路過的余幼楓和塚田直子，眼神頓時不善起來。
看見他們有往這兒跑過來的趨勢，兩人趕緊加快了速度，衝到了白兔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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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來自於藤子·F·不二雄的《牛面人的大餐》，異色短篇集真的特別好看。
裏面的故事看了讓人脊背發涼，大師的思想太深刻了。